我爸是我們村的大隊書記,他從23歲退伍回到老家,被公社領導相中以后,被任命為大隊書記。我爸在村里干了二十五年,威望很高,誰家辦紅白喜事,都邀請他過去主持一下,代替東家講幾句話。
我爸之所以在村里威望高,和他剛正不阿的性格有很大的關系,從來都是向理不向情,哪怕親兄弟觸碰到他的底線,他也豪不留情面。
村里人服氣我爸的處事風格,不害怕他以公謀私;上面領導賞識我爸大刀闊斧的干勁,不擔心他以權謀利,所以他在村里干了二十五年大隊書記,沒有傳出一句負面評價。
之前聽爺爺說,我爸小時候特別淘氣,在村子里經常闖禍,仗著自己人高馬大,經常欺負那些打不過的他伙伴。
每次有家長找上門,爺爺為了給被打者一個交代,拎著棍子滿院子打我爸,打的我爸滿身傷痕才肯住手。
我爸腦子靈活,但就是不愛學習,經常曠課,出去和社會閑散人員呆在一起,被爺爺知道了,要是隨著我爸的性子來,說不定哪一天就被抓緊去坐牢。
為了不讓悲劇發生,等我爸到了十八歲,被爺爺強行要求去當兵,爺爺說部隊是個大熔爐,我爸去了以后,肯定能讓他脫胎換骨。
當時武裝部長趙大發和我爺爺是把兄弟,為了能讓我爸當上兵,我爺爺騎自行車帶兩瓶白酒去了公社。
武裝部長趙大發看到我爺爺來找自己,趕忙邀請到家里吃飯,飯桌上得知我爺爺此行的目的,他拍著胸脯保證肯定能讓我爸去當上兵。
對方沒有食言,在征兵文件下來以后,立馬幫助我爸報了名,在初審、身體檢查、政審、家訪環節都是走的綠色通道。
我爸到了部隊里以后,他像變了一個人,不再倚強凌弱,與戰友之間相處的很好。
據說他們宿舍里有一個家庭非常困難的戰友,每個月津貼到手以后,我爸留下自己夠花的,其余的都給了那個戰友,讓他郵寄回家里。
那個戰友退伍以后,后來去了南方發展,成為一個大老板,在我小的時候,他還來過我家,說當初我爸沒有幫助他,他母親可能早就不再這個世上。
二十幾年前,我還帶著我爸去了他戰友那邊,被他戰友熱情款待,回來時,給我們帶回來很多稀奇東西。
我爸在部隊鍛煉了四年,退伍回來時不再是那個愿意沖動、愿意動手的愣頭青,此時的他有擔當、有責任心。
我爸變化這么大,大家都有些意外,最初以為他在偽裝自己,后來經過一段時間的了解,才發現他真的成熟了。
我爸退伍回來,天天跟著爺爺去田地里干活,冬底公社領導來村里視察工作,對村里的大隊書記非常不滿意,當場就把他免了職。
在武裝部趙大發的推薦下,公社領導來我家與我爸談話,聊了將近一個小時,當得知我爸在部隊里入了黨,隔天就宣布,由我爸擔任我們村的大隊書記,那一年,我爸23歲。
我爸剛當上大隊書記,村里人在背后議論紛紛,說我爸乳臭未干,肯定擔不起重擔,甚至還去公社里上訪。
不過僅用一年時間,我爸就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我們村處在半山腰,家家戶戶分到的農田非常少,為了開墾出更多的田地,我爸帶領大家去后山開荒。
一年時間,就為全村開墾出來四十多公頃的農田,隔年產量翻了一倍。
以前,家家戶戶分到了糧食根本不夠吃,如今因為農田多了,秋收打下的糧食多了,分給各戶的糧食自然也增加了。
以前那些質疑我爸的人,現在都閉上了嘴巴,天天跟在我爸后面,想討到一個美差干。
這些人和我爸唱過反調,現在有求我爸,為了顯示自己的胸襟寬廣,我爸不計前嫌,給他們分配一個美差做。
我二叔知道我爸給不相干的人那么好工作,而他還天天在村里挑大糞,心有不甘,來到我家,他與我爸吵了起來。
我爸告訴我二叔,他當這個大隊書記不是為我家服務的,而是為全村425戶人家服務。
我二叔不服氣,他去找爺爺告狀,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爺爺告訴二叔“你大哥做的對,如果他利用手中的權利為咱們家謀福利,你覺得他這個大隊書記能干長久嗎?你作為他的親弟弟,要多為他考慮,不要給他添麻煩。”
二叔被爺爺訓斥一頓,他心里很不好受,回到家里,二嬸在一旁還煽風點火“你大哥心里就沒有你這個弟弟,寧可給別人找好的差事干,也不給你,天底下哪有這樣當哥哥的。”
從那以后,二叔每次見到我爸從旁邊走過,他直接扭過頭去,不搭理我爸。
看著自己弟弟不理解自己,我爸立馬怒了,把二叔抓過來,狠狠揍了一頓,這時候他才消停了,被自己親哥哥打,他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這個村,在我爸的經營下,大家日子過得都挺好,整個公社,屬我們村過的最富裕,每年端午節、中秋節都會殺羊、殺牛。
記得1985年的中秋節,在我爸的組織下,全村要殺五頭羊慶祝一下,然后將羊肉分給大家伙。
當時剛把羊殺完,隔壁村吳寡婦來了,說自己公公婆婆就想吃點羊肉餡餃子,但是家里沒錢,來我們村要二斤羊肉。
她說出此行目的,大家聽后哈哈大笑,聽說有買羊肉的,沒聽說過要羊肉的,然后有人就要將她轟出去,這一幕剛好被我爸看到。
我爸走過來了,讓殺羊的那個師傅割十斤羊肉送給吳寡婦。
有人覺得我爸在以權謀私,為了堵住大家的嘴,我爸自掏腰包,從兜里掏出30元現金放到旁邊的桌子上。
吳寡婦的丈夫曾經也是一名當兵的,退伍回來后在鎮上擺攤,大家手里余錢不多,他擺攤生意不火爆,勉強能養活一家人。
前幾年的一個冬天,吳寡婦的丈夫去鎮上擺攤,結果在路上遭遇一場意外的車禍,還沒來得及送去醫院搶救,他就沒有了呼吸。
丈夫去世后,吳寡婦沒有改嫁,一直和公公婆婆住在一起。之前家里有男人,大家不敢欺負她,如今沒有人給她撐腰,有些心術不正的人想和她發生些什么,就天天去她家里。
吳寡婦知道這些人不安好心,所以沒有必要給他們好臉色,拎著棍子將他們都趕出去。
正因為得罪了這么多小人,所以她在村子的日子非常艱難,比如到了秋天莊稼還沒成熟,有很多人故意去她家田地里霍霍莊稼或者是糧食收到家以后,他們趁著黑天來院子里偷。
俗話說得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有人在背后使喚,吳寡婦也無濟于事,只能忍氣吞聲的過日子。
吳寡婦的公公婆婆身體都不好,特別是她的婆婆,常年吃喝拉撒都在炕上,她的公公連院子都走不出來,家里的重擔全部壓在她一個人身上。
公公婆婆不想拖累這個兒媳婦,勸她改嫁,但是她死活不肯,她明明才三十歲出頭,看上去卻和50歲的女人沒啥區別。
這次,吳寡婦來我們村要羊肉,自己也是厚著臉皮來的,因為她知道,不敢保證我們村一定要會給她羊肉。
當我爸將十斤羊肉遞到她手里時,她撲通一聲跪下來,非要給我爸磕頭。
我爸趕緊將吳寡婦扶起“拿回家去,全家人包頓餃子吃。”
這件事發生的第二天,我爸去了隔壁村,與他們村的大隊書記聊了一下,希望能在生活上給吳寡婦一家人幫助。
隔壁村大隊書記給了我爸這個面子,從此以后,對吳寡婦一家挺照顧的,比如有些出力的話,根本不用她家出人去干
家里有什么重體力勞動活,我爸得知后,會帶著村里人過去幫忙,他們村看外村人都這么照顧吳寡婦,所以他們也不好意思再欺負人家母女。
2010年初,我爸確診了肺癌晚期,醫生說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讓回家享受天倫之樂吧!
我爸回到家里沒超過倆月就病危,臥床不起,鄰村的吳寡婦知道后,帶著女兒找上門。
剛走進屋里,吳寡婦就告訴她女兒“孩子,這就是咱們母女倆的恩人,要是沒有他,咱們娘倆可能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說完后,她趕緊讓女兒給我爸跪一下磕頭。
我爸躺在炕上,已經無法動彈,他用眼神示意我趕緊將她們母女倆扶起來。
沒幾天我父親去世時,吳寡婦堅持要她的女兒給我父親戴孝。
如今事情過去了十幾年,我家和吳寡婦走的很近,我叫她吳姨,認她女兒當干妹子.
我們兩家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相處的和直系親屬沒什么兩樣,誰家有事兒辦,都趕緊過來幫忙,不會有任何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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