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的雨聲敲打著咖啡館的落地窗,我數到第三十七位客人離開時,那個總坐在角落的男人又推開了門。他像往常一樣摘下墨綠色圍巾,露出鎖骨處若隱若現的鳶尾花刺青,風鈴撞碎寂靜的瞬間,我聞到他袖口飄來的雪松香。
玻璃柜臺后的筆記本被雨水洇濕了邊角,我正用干毛巾擦拭時,他忽然開口:"能給我杯海鹽焦糖拿鐵嗎?"這句重復了七百三十次的點單,尾音卻比往日顫抖半分。他的手指在杯壁凝出細密水珠,我注意到他無名指內側有道新鮮的勒痕。
收銀機吐出找零的硬幣叮當作響,他突然將牛皮紙信封推到我面前。"幫我寄給街角的郵筒。"泛黃的郵票在臺燈下泛起漣漪,我鬼使神差地拆開了這封未寫地址的信。信紙上的字跡被雨水泡得模糊,卻能辨認出"從你成為咖啡師那天起,我就在等這杯焦糖瑪奇朵"的句子。
第二天清晨整理貨架時,那封信正躺在冷萃咖啡機旁。我數著信紙上干涸的淚漬,突然明白他總在雨夜出現的緣由——三年前暴雨夜,我摔碎了他送的骨瓷杯,碎片劃破的掌心至今留著月牙形疤痕。
第七百個雨夜,當我終于在信封背面寫下自己的地址,他卻再沒出現。只有風鈴記得那個潮濕的告別,記得他圍巾上沾著的鳶尾花瓣,記得我偷偷在拿鐵拉花里藏的"早安"字樣。后來我才知道,那個郵筒早在半年前就被拆除,而他鎖骨間的刺青,正是我摔碎的那朵鳶尾花。
深夜電臺的點歌熱線又響起,有人問起"未寄出的信能否穿越時光"。我望著窗外新栽的鳶尾,忽然懂得有些愛意不必抵達,成為故事本身便是圓滿。就像他總說的那句"海鹽焦糖",苦澀與甜蜜交織成永恒的滋味,恰似我們錯位的年歲里,那些未說出口的晨昏與雨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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