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南水北調中線工程通水十周年。
十年間,超過767億立方米的丹江口清水一路北上,滋養著北方45座城市、1.85億人。
但這條“清水長廊”背后,是無數人用血汗鋪就的史詩。
01
南水北調中線工程總長1432公里,需穿越2000多處建筑物,包括渡槽、隧洞、倒虹吸等復雜結構。
2014年通水后,工程面臨的不僅是日常維護,還有極端天氣的致命挑戰。
2023年7月,海河流域遭遇1963年以來最強降雨,洪水沖毀了沿線47座水庫,458座左排建筑物中159座過流,防汛應急響應在四天內從IV級升至I級。6000多人日夜堅守渠道,用沙袋和血肉之軀抵御洪峰。
技術難題更是如影隨形。
北京西四環暗涵工程中,兩條內徑4米的輸水隧洞需從五棵松地鐵站下方3.67米處穿越,稍有不慎便會導致地鐵塌陷。
最終,工程師們創造了“沉降值不到3毫米”的奇跡。而丹江口大壩的加高工程,需在已運行40年的老壩體上澆筑新混凝土,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裂縫滲漏。
總工程師張小廳回憶:“老壩體就像一位年邁的病人,每一刀都要精準避開‘病灶’?!?/p>
02 34萬人的背井離鄉
“你看,有個啥子嘛?”2010年,湖北丹江口庫區的移民江正芬指著自家坍塌的土屋,苦笑中帶著無奈。
她唯一的家當是一臺1992年的電視機、20把木椅和一張床板。
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共淹沒土地140平方公里,34萬移民被迫離開祖輩生活的村莊。
搬遷那天,蔡灣村的董德斌記得:“全村人聚在新村吃酒席,笑著笑著就哭了?!睗O民董賢軍和妻子放下漁網,成了護水員。他們每天劃船清理水庫浮萍,卻再也不能捕魚?!?/p>
在安置地,移民們面對的不僅是陌生土地,還有生計的斷裂。沙溝河村村民湯杰祥計算,搬遷后每戶年收入至少減少5000元,“水田變旱地,連燒柴都要花錢”。
03
丹江口水庫被稱為“亞洲天池”,但守護它的代價是沉重的。
2007年,十堰市為保水質,一夜之間關閉60多家黃姜加工廠,20萬姜農失去生計。
湖北十堰的標語“保水護水是天大的事”刻進每個村民的骨髓。漁民王兆鳳搬進新村后,在門前種下兩株月季:“以前打魚為生,現在護水為榮?!倍幽险f委員余紀云呼吁,將丹江口生態修復列為國家重大項目,“從山頂到湖庫,每一寸土地都是屏障”。
在北京團城湖調節池,調度員王有卿連續三年除夕夜值守。
她形容自己的工作“像在鋼絲上跳舞”:輸水管涵壓力波動可能引發“水錘效應”,一旦失控,足以撕裂鋼壁。2019年汛期,她每天接聽200個電話,監控數據精確到每秒。
南水進京后,北京地下水水位連續9年回升,密云水庫蓄水量從8億增至35億立方米。但王有卿的“職業病”是節水:洗菜水澆花、水龍頭只開一半,“每一滴水都流著移民的淚”。
04
南水北調的難,不僅是工程之難,更是人性之難。
34萬移民用家園換來了北方的甘霖,十堰農民用犧牲守護了水源的純凈,工程師用生命對抗著自然的暴戾。
在湖北鄖陽的油橄欖園,71歲的孟萬生望著滿山綠樹感慨:“以前這是荒山,現在成了‘景區’?!?/p>
而在北京,一名市民擰開水龍頭時,或許不會想到,千里之外有一群人在漢江邊默默清理浮萍
南水北調,調的是水,暖的是心,鑄的是魂。
它用72年的構想、21年的建設、10年的運行,證明了一個民族如何以愚公之志、精衛之心,在逆境中開鑿希望。
正如丹江口水庫的清水,沉默卻磅礴,平凡卻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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