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大地復蘇,百花齊放,萬紫千紅,正是人間最美四月天,難怪古今詩人墨客常詠“留春住”。
然而,春是難留的。清翁格詩:“莫怨春歸早,花余幾點紅。留將根蒂在,歲歲有東風。”
某日,閑坐窗前,“隨便翻翻”,在《千家詩》中,讀宋王琪的《春暮游小園》,詩人在對春光流逝的感嘆中有句:“開到荼蘼花事了”,表明他是把荼蘼花開當作春色將逝的標志。
荼蘼,又名佛見笑,屬薔薇科,由于花期較晚,花語為“末路之花”,其美絢麗而短暫,提醒人們要珍惜當下的美好。《紅樓夢》中曾引用此語,暗示大觀園的由盛而衰 。
接著讀到李清照的《慶清朝》,這是一首詠牡丹的詞,展現了暮春時節的牡丹之美,稱其“就中獨占殘春”。與王琪不同,李清照是把牡丹花開看成春殘的標志的。她的這一看法來源有自,唐代詩人吳融在一首詩中,就曾稱牡丹“春殘獨自殿群芳”。我想,牡丹國色天香,花中之王,以它的香消玉殞作為“花事了”,似也堪稱確當。
接著卻又見了不同的看法。邵雍詠芍藥有句:“多謝化工憐寂寞,尚留芍藥殿東風。”這就是說,“殿東風”的花,是較牡丹栽培歷史更加悠久的芍藥,《詩經》中就有“贈之以芍藥”的詩句,在宋代則有“洛陽牡丹、廣陵(揚州)芍藥并美”之說。
讀后,腦海中生出一個小小的疑問:荼蘼,牡丹,芍藥,到底哪一個才是“殿春風”“送春歸”的花使呢?繼而一想,這是固執于“定于一”的思維,忽視了事物的多樣性。實際上,花開花落,由于氣候、土壤的差別,即使是同一種花,在不同地區也是存在差異的。白居易《大林寺桃花》:“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入此中來。”同在一座山,山外已經“芳菲盡”,山中卻是“始盛開”。我國幅員廣闊,“東邊日出西邊雨”,花的綻放與零落時間也是參差不齊的,處于不同地區的不同的詩人,以他們各自不同的所見所感來詠春,呈現的正是人間的多樣美。
再說,“試看春殘花漸落”,初謝、凋謝、枯萎、脫落,花殘也是個過程。而且,這枝落了,那枝也許正青春。不同詩人的不同著眼點,極大地豐富了人們的審美世界。可貴的還在于詩人們面對落花繽紛的春末,仍勸慰人們“莫怨春歸早”,只要“留將根蒂在”,來年東風依舊,荼蘼、牡丹、芍芍等百花依舊盛開,生活永遠是美麗的。他們的詠花詩成就了人們精神世界的“留春住”。
2025、3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