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晚間,電視劇《借命而生》播出第8集內容。在這一集的開局內容當中,孫永紅結婚。結婚對象,便是廠長家的公子。我前邊的劇評文章已經說了,這部《借命而生》,陸川等人并不局限于講一個犯罪懸疑故事,而是通過這個故事,來講特定時代的故事,特定時代的人們生存境遇問題。
對于孫永紅必然嫁給廠長公子這件事情,我在前一日的劇評文章當中已經預料到。在父母被下崗,自己被下崗的時候,孫永紅別無選擇。其實,站在水壩橋上,想要跳橋而不得的孫永紅,已經把一切事情都想明白了。在窮苦的家庭生存境遇面前,女性從來不是女性自己的。她們,被迫把婚姻當作自己和自己家庭的第二次投胎。
對于孫永紅而言,她在水壩橋上等待的,其實就是廠長公子的盡快到來。這是她唯一的出路。對于那一刻的孫永紅而言,她可以壯烈,可以縱身而下。但是,她不是她自己的。越是貧苦的家庭艱難長大的女孩子,越是被灌輸這個所謂的道理。女孩子的身體不是自己的,女孩子的靈魂也不是自己的,她們時刻準備著,被用婚姻的方式,進行交換。
所以,孫永紅用婚姻交換來的,便是自己的父母和一家子的弟弟妹妹們,可以得到廠長家的庇護了。這一家子人,就不必下崗了。不下崗,就意味著有一口飯吃,即便是這口飯可能吃的不夠好,甚至于不夠飽。孫永紅面對這種生存窘境,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肉體和靈魂,都不是她自己的,她需要用自己的肉體與靈魂,打包起來,換取自己和一家子人的生存資料。而廠長家的公子,則是最佳選擇。
《借命而生》講的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故事。但女性的這種悲劇命運,一直延續到了新千年之后。而且,這種延續,已經到了司空見慣、虱子多了不癢的程度。越是到了當下,大量女性們的人生觀越是發生了適應時代式的畸形變化——大家開始認同,嫁給黃世仁,反倒是最好的選擇,并且主動尋找黃世仁。越來越多的孫永紅們,開始主動尋找廠長家的公子。被迫性,變為了主動性。
愛情,本來是和晚熟相互對應的。而如今,越來越多的青年女性們進入到了愛情的早熟狀態,從被迫,轉為主動,開始尋覓各類公子。這似乎更像是一種認清形勢、拒絕掙扎的后現代手法了。婚姻是女性的第二次投胎,竟然成了一個被普遍認同的理念,并且這個理念,正在指導著廣大的青年女性群體們。如果說《借命而生》當中的孫永紅還是被迫的話,那新時代,我們已經成了主動式地迎合。
其實,在《借命而生》這部劇作當中,敘事層面上,還是保持著莫大的克制的。比如說,劇作并未正面展現孫永紅父母的故事,尤其是沒有展示孫永紅父母在閨女婚姻這件事情上的態度。陸川導演顯然是懂悲劇的。我們不妨大膽設想,孫永紅的父母,在閨女的婚姻當中,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嗎?他們會必然充當什么角色呢?您的想法,肯定和我的想法相同——孫永紅的父母,會勸她認命,勸她廠長家的公子才是最好的選擇,勸她為弟弟妹妹們考慮一下等等。
陸川導演為什么不去展示孫永紅的父母呢?因為出現這樣的父母之后,這個婚姻悲劇,已經不是悲劇,更像是荒誕喜劇了。當我們認真觀察生活的時候,便會發現,近乎所有的悲劇,最終都釀成了荒誕喜劇的成分。所有孫永紅的父母,最終都充當了悲劇生活的丑角,他們通過自己的表演,來實現了更多的荒誕性,更多的喜劇感。《借命而生》不需要丑角,它只需要悲劇性。
但生活,不是純然的悲劇。真正的生活本身,把大量悲劇最終都溶解為了荒誕喜劇。現實生活當中的孫永紅們,可以更為輕松地說服自己,可以更為輕松地進入到嶄新的生活當中來。我們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孫永紅呢?如果說阿Q和祥林嫂,還時不時想一想悲苦的話,我們可能連他們都不如,我們不去思考悲苦,我們在蠅營狗茍的氛圍當中,沉醉了自己。(文/馬慶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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