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的離世啟動了一項古老的程序。很快，伴隨著一縷煙霧，歐洲最后一個絕對君主制政權將迎來新領袖。

2013年3月13日，西斯廷教堂的煙囪冒出白煙，標志著樞機選舉人選出了新教宗——方濟各。

白煙是著名的標志。當它從西斯廷教堂的煙囪中飄出時，意味著新教宗已選出，會引發全球約14億天主教徒的慶祝。

在這背后，一個神秘且極具戲劇性的過程最終以那縷煙霧呈現出來——確切地說，煙霧是通過焚燒樞機們剛剛用過的選票產生的。白煙表示羅馬天主教會有了新領袖；黑煙則意味著樞機們需要再次投票。

隨著方濟各教宗的去世，這一精心設計的機制現在將開始決定誰將執掌梵蒂岡——歐洲最后一個絕對君主制政權的所在地。這一過程的核心是教宗選舉秘密會議（Conclave），這個詞源于拉丁語，意為“有鑰匙”。

長期主持《教宗那些事兒》（Pontifacts）播客的布賴·詹森（Bry Jensen）告訴美國國家公共電臺：“這個詞實際上源于13世紀。”她表示，1268年樞機們無法就新教宗達成一致，教會在近三年的時間里沒有教宗，盡管樞機團外的人越來越沮喪。

美國天主教大學（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教會法學院的普通教授庫爾特·馬滕斯（Kurt Martens）說：“他們把樞機們關在緊閉的門后，只給他們水和面包，讓他們專注于關鍵事務。”

那次首次秘密會議選出了一位尚未被任命為神父的執事長，他后來成為了教宗格列高利十世（Pope Gregory X）。新教宗下令，未來教會的換屆將從秘密會議開始，以避免長時間的空缺。

參加秘密會議的樞機們將被鎖在梵蒂岡內，與外界隔絕。在他們進行審議時，新聞媒體會將鏡頭對準教堂的煙囪，一些晦澀的詞匯也會進入日常對話，比如“Papabili”，即“有資格成為教宗者”，用來形容有機會成為教宗的樞機。

2013年3月12日，樞機們魚貫進入梵蒂岡的西斯廷教堂，參加選舉新教宗的秘密會議。

教宗去世引發獨特程序

在位教宗去世后，一項緊迫的職責落到了總務樞機（camerlengo）身上，這是一位頭銜意為“管家”的樞機。

總務樞機宣布教宗去世，并在選出繼任者之前管理圣座（Holy See）。現任教廷事務總管是凱文·法雷爾樞機（Cardinal Kevin Farrell），他是擔任這一職位的首位美國人。

你可能聽說過，教廷事務總管會用銀錘輕敲教宗的額頭三次，以確定他是否還活著。馬滕斯說，這種做法已成為一個傳說。

他說：“上一次使用這一儀式是在1878年庇護九世（Pius IX）去世時，但現在已經不再這樣做了。”

已故教宗的葬禮儀式會持續九天，人們會哀悼和紀念他。秘密會議必須在教宗去世或辭職后的15至20天內開始。

教宗去世后，樞機團團長（dean of the College of Cardinals）會召集樞機選舉人前往梵蒂岡。目前有138位樞機選舉人。要參加秘密會議，樞機們必須年滿80歲以下。

在秘密會議期間，樞機們住在圣瑪爾大之家（Domus Sanctae Marthae），這是一座位于圣彼得大教堂（St. Peter's Basilica）旁邊、類似酒店的設施。方濟各教宗選擇住在這里，而不是使徒宮（Apostolic Palace）的教皇公寓。這個住所被比作三星級酒店。

馬滕斯說：“我在那里吃過飯。我得說，我寧愿去一家不錯的羅馬餐廳吃飯，也不想在那里吃。”但他補充說，這正是關鍵所在。

“你不會想把它弄得比三星級酒店還好。因為你不想讓樞機們過得太舒適，而是要讓他們專注于選舉教宗。”

秘密會議以保密宣誓開始

儀式按照教宗們幾個世紀以來完善的規則進行，這些規則明確了時間框架和相關義務。但正如教宗若望·保祿二世（Pope John Paul II）所寫，秘密會議本身必須“完全保密”。樞機選舉人必須簽署保密和與世隔絕的誓言，否則將面臨絕罰（excommunication）。

編輯《教宗那些事兒》播客的圖書管理員格雷格·加斯曼（Gregg Gassman）說，這就是為什么這個過程讓很多人著迷。

他說：“部分神秘感來自秘密會議本身的封閉性質。這很吸引人。”

樞機們聚集后，樞機團團長主持彌撒。然后，眾人一起從保祿小堂（Pauline Chapel）步行前往西斯廷教堂，唱著祈求圣靈降臨的圣歌。

在西斯廷教堂，秘密會議的參與者用拉丁語宣誓保密，同時觸摸《圣經》福音書。

馬滕斯說：“儀式結束后，教皇典禮官會戲劇性地說‘Extra omnes’。大致意思是‘無關人員統統出去’，也就是說只有樞機選舉人可以留下。”

詹森說：“門一鎖上，交流的通道就切斷了。‘Extra omnes’之后，在選出教宗之前就沒有進一步的溝通了，除了那縷煙霧。”

‘Extra omnes’之后，在選出教宗之前就沒有進一步的溝通了，除了那縷煙霧。”

秘密會議開始投票

馬滕斯說：“第一天晚上只有一輪投票，然后你會看到黑煙或白煙。”

他說，通常第一輪投票只是顯示樞機們的優先傾向。在接下來的日子里，秘密會議每天上午進行兩輪投票，下午再進行兩輪。

每次投票后，會用針穿過選票，將它們裝訂在一起。如果沒有候選人獲得三分之二的多數票，這兩沓選票會“被放在西斯廷教堂角落里的爐子里焚燒，以產生相應顏色的煙霧——白煙或黑煙”，馬滕斯說。

1978年10月，梵蒂岡城西斯廷教堂內，用于選舉新教宗時樞機們焚燒選票的爐子特寫。右邊是裝有化學物質的容器，用于在焚燒時產生白煙或黑煙，以表明是否選出了新教宗。

教會曾經用濕稻草或干稻草來產生合適顏色的煙霧，但為了避免混淆，現在這個過程依靠化學物質。

樞機們會繼續祈禱、沉思并進行投票，直到選出新教宗。

秘密會議會持續多久？

詹森說：“20世紀以來的所有秘密會議都在四天以內結束。”

2025年2月9日，方濟各教宗在梵蒂岡城的圣彼得廣場主持彌撒。彌撒期間，教宗因呼吸困難，讓典禮官繼續宣讀他的講道詞。

例如，方濟各教宗是在秘密會議的第二天當選的。

歷史上最長的秘密會議從1268年11月克萊門特四世去世到1271年9月格列高利十世當選，耗時34個月。然而，現代的秘密會議從未超過1922年選舉庇護十一世時的五天（14輪投票）。

投票成功后，獲勝的候選人會被問到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是他們是否接受當選為教宗。

馬滕斯說：“然后第二個問題是‘你選擇什么名字？’然后就確定了名字。”

正如美國國家公共電臺2013年報道的那樣，在方濟各教宗當選之前，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許多信徒只知道他們的大主教是“豪爾赫神父（Father Jorge）”。

官方文件會填寫完畢，新教宗會被帶到圣器室，穿上教皇服飾。

馬滕斯說：“通常會準備三套祭服，尺碼大致相當于小號、中號和大號。”

不久之后，資深樞機執事會出現在圣彼得廣場上方的陽臺上，宣布：“Habemus Papam！”——“我們有教宗了！”

然后就輪到新教宗出現在陽臺上，進行他的首次祝福。

新教皇的主要候選人都有誰？

隨著各方猜測不斷升溫，幾位高級樞機脫穎而出，成為熱門人選。據梵蒂岡觀察人士和博彩公司分析，以下幾位候選人勝算最大。下面讓我們來逐一了解。

路易斯·安東尼奧·塔格萊（菲律賓）

現年67歲的路易斯·安東尼奧·塔格萊樞機（Cardinal Luis Antonio Tagle）目前以3:1的賠率成為博彩熱門，被視為延續方濟各教宗改革議程的有力競爭者。塔格萊主張包容和傳教，在領導萬民福音部（Congregation for the Evangelization of Peoples）方面經驗豐富，也是方濟各教宗核心圈子里值得信賴的人物。

2024年12月8日，在梵蒂岡城的圣彼得大教堂，路易斯·安東尼奧·塔格萊樞機參加由方濟各教宗主持的為新任命樞機舉行的彌撒。

美國西北大學教授克里斯蒂娜·特拉伊納表示：“據我統計，超過100位有資格選舉教宗的樞機是由方濟各任命的，這一事實可能會對選舉結果產生深遠影響。也就是說，我們可能不會看到選舉結果與方濟各的施政重點出現重大偏差。”

塔格萊擁有亞洲血統，這使他成為極具吸引力的人選，因為天主教在亞洲，尤其是菲律賓，正迅速發展。

彼得羅·帕羅林（意大利）

70歲的彼得羅·帕羅林樞機（Cardinal Pietro Parolin）賠率為4:1，是梵蒂岡經驗最豐富的官員之一。自2013年起，他擔任梵蒂岡國務卿，在外交事務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包括與中國和中東各國政府進行敏感談判。

2021年6月29日，在德國柏林的貝勒維宮，梵蒂岡國務卿彼得羅·帕羅林樞機前來會見德國總統

帕羅林被視為神學立場溫和的候選人，他既能提供穩定，又能延續方濟各教宗的部分改革。他與梵蒂岡官僚體系關系深厚，對于那些希望保持政策連續性的人來說，他是強有力的競爭者。

彼得·特克松（加納）

目前在博彩市場上，76歲的彼得·特克松樞機（Cardinal Peter Turkson）賠率為5:1，他在教會社會正義領域是知名人物。作為促進人類全面發展部（Dicastery for Promoting Integral Human Development）的前負責人，特克松在氣候變化、貧困和經濟正義等問題上直言不諱。

2013年12月21日，在梵蒂岡城的克萊門蒂娜廳，加納樞機彼得·科德沃·阿皮亞·特克松等待與方濟各教宗互致圣誕問候。

若特克松當選，將創造歷史，成為數百年來首位非洲籍教宗。上一位非洲籍教宗是格拉西烏斯一世（Pope Gelasius），他在公元492年至496年期間擔任教宗。格拉西烏斯出生于羅馬，父母是非洲人，以其大量的神學著作和對慈善事業以及窮人正義的大力倡導而聞名。

彼得·埃爾代（匈牙利）

72歲的彼得·埃爾代樞機（Cardinal Peter Erd?）是保守派的主要候選人，目前賠率為6:1。他是一位備受尊敬的教會法學者，一直堅定捍衛傳統天主教教義。他曾擔任歐洲主教會議理事會（Council of European Bishops' Conferences）主席，強調神學正統性。

2013年3月12日，在梵蒂岡城的圣彼得大教堂，匈牙利樞機、布達佩斯大主教彼得·埃爾代參加選舉羅馬教宗彌撒。

對于那些希望回歸若望·保祿二世（John Paul II）和本篤十六世（Benedict XVI）保守路線的人來說，埃爾代的當選將意味著與方濟各教宗的路線發生重大轉變。

安杰洛·斯考拉（意大利）

82歲的安杰洛·斯考拉樞機（Cardinal Angelo Scola）賠率為8:1，長期以來都是教宗熱門人選。在2013年最終選出方濟各教宗的秘密會議中，他就是熱門之一。斯考拉曾任米蘭大主教，有著深厚的神學根基，吸引了那些支持更集中、更具等級制度教會的人。

2015年11月5日，在意大利米蘭，米蘭大主教安杰洛·斯考拉在天主教大學學年開幕式上發表講話。

他的傳統主義立場使他成為那些希望扭轉方濟各教宗改革方向的人的有力候選人，但他的年齡可能會成為不利因素。

翻譯自：

https://www.npr.org/2025/04/21/nx-s1-5304054/conclave-pope-chosen-francis-dies-white-black-smoke

https://www.newsweek.com/pope-francis-dead-papal-conclave-frontrunners-20355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