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隱秘戰線上的文化守護者——胡之杰傳略》)
1946年夏,大別山麓的晨霧尚未散盡,岳西縣冶溪鎮已被三萬國民黨精銳圍得鐵桶般嚴實。解放軍某部六千將士困守核心,旅長吳誠忠正欲焚毀機密文件,忽聞院門吱呀作響。一位長衫玉立的中年文士緩步而入,青布鞋底沾著露水,手中折扇輕搖,竟似閑庭信步。
"且慢動火。"胡之杰的吳儂軟語在皖西山區顯得格外溫潤,他指尖撫過案頭泛黃的作戰地圖,目光卻落在旅長緊鎖的眉頭上,"楊文瑔的部隊,我或許能說上兩句話。"
這位被當地百姓稱作"胡先生"的地主,原是川軍中的傳奇人物。早年執教私塾時,目睹日機轟炸下的哀鴻遍野,毅然投筆從戎。淞滬戰場上的硝煙,將他書卷氣浸染成鐵血丹心。因通曉文武韜略,很快在川軍中脫穎而出,三十四歲便執掌第一師帥印。
然而功高震主,非蔣氏門生的身份終成掣肘。抗戰勝利前夕,一紙調令將他架空為"參議",明升暗降奪了兵權。胡之杰撫著軍裝上的將星冷笑:"既不容我抗日,又何須留戀這頂烏紗?"毅然解甲歸田,在冶溪鎮購得良田百頃,重執教鞭。
此刻他望著院中列隊待焚的機密文件,恍若看見當年川軍被迫銷毀防空圖時的無奈。那些泛黃紙頁里,何嘗不是無數熱血澆筑的救國方略?"諸位且寬心,明日午時,東南角竹林自有生路。"胡之杰說罷轉身,長衫下擺掠過門檻,驚起檐下棲鴿。
當夜,這位前川軍師長在書房鋪開八尺宣紙,狼毫飽蘸松煙墨,筆走龍蛇間,七封書信直抵國軍七十二師師長楊文瑔案頭。信中未提半句軍情,盡是二人昔年并肩抗日的舊事,末了附詩一首:"烽煙未靖家國恨,何忍同室操戈聲?東南竹海通幽徑,且放春暉照故人。"
次日正午,圍困的鐵桶陣東南角突然松動。當解放軍將士護著百姓從竹林小徑魚貫而出時,胡之杰立于院中古槐下,望著青衫漸遠的隊伍,忽然想起川軍撤離臺兒莊那日,自己也是這般目送百姓撤離。蟬鳴聲中,他輕撫樹干斑駁的彈痕,嘴角泛起苦笑——這亂世,終究容不得書生仗劍。
多年后,已是開國將軍的吳誠忠重返冶溪,在胡之杰墓前敬上三杯竹葉青。墓碑上"抗日儒將"四字經年風雨,依稀可見當年折扇輕搖的風骨。而那些未焚的機密文件,早已化作京華煙云里的星火,照亮了一個新中國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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