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當遺憾取代了夢想,人才算老
文/魏霞
編輯/王芳潔
到底是“苦盡柑來遇見你”,還是“苦盡甘來”,還是“苦……”,這確實是個問題。
它出現在為了看這部神劇,專門騰出的那個周末。當我打開搜索框,用拼音打出默認的“苦盡甘來遇見你”,一部短劇躍然屏上,十級磨皮的糖水畫質真是亮瞎了眼,在我為樸寶劍哭瞎之前。
此時的心情只剩下苦澀,卻又不知道該怪誰,雖然明知在蹭,人家確實就叫這名字。
突然,我又忍不住為現在的短劇擊節贊嘆,李逵3月份才大鬧江州城,4月份李鬼就上街割韭菜啦。
情況就是這么個情況,《難哄》爆火后也差不多。一時間,《他超難哄》、《他超會哄》、《她超好哄》、《小難哄》、《他的小難哄》等短劇統統上線,看多了人的叛逆心都被激發起來——愛哄不哄。
這些李鬼短劇就像15塊的拼好飯版花膠雞,這里沒有說拼好飯不好的意思,拼好飯便宜、能吃飽,個別也挺好吃,但它的核心商業目標很明確——走量。
短劇的模式也是走量,一時間,這種螞蟻雄兵式的打法,對長視頻行業產生了沖擊,讓人難免懷疑,長劇是否還有想象空間了。
這個問題真談起來恐怕有點復雜,但轉念一想又很好回答。既然那么多人都看過《苦盡柑來遇見你》。這說明,我們還是愿意為內容買單的,但前提是別喂我們吃糠。
那些“國產細糧”不也都賣過好價錢嗎?無論是156億票房的《哪吒2》,還是讓優酷成為APP下載第一的《長夜燼明》,以及播出一年后還能返場的《繁花》。
《苦盡柑來遇見你》里有句臺詞引發了高度共鳴:“外婆在海里游,媽媽在地上跑,所以我才在天上飛。”
它就像是對奈飛這一生的回關。從租DVD,到搞流媒體,再到現在的以精品劇集為核心的流媒體平臺,奈飛也是走過了三代,才真正起飛的。
從推出第一部自制劇《紙牌屋》到現在十二年了,“苦盡柑來”的奈飛市值已經超過了4000億美元。
《紙牌屋》里也有段臺詞,恰中當下長視頻行業的心態——
信仰是什么?不就是在考驗最嚴峻時依舊能堅持到底嗎?
01
2025年,我們也是吃上過“細糧”的,比方說懸疑劇《沙塵暴》。
只是這部沒有流量明星,也沒匹配太多宣發資源的優酷自制劇,剛開播的時候實在靜悄悄,等到12集播完,豆瓣才開分,直接干到了8.1分,此時好內容帶來的長尾效應才起來。
所有學寫故事的人,真該去看看這部劇,什么叫小開口,深挖掘,用行話說,就是“鳳頭、豬肚、豹尾”。那漂亮的尾巴是對現實的一記耳光。
很多網友說,這不是一部懸疑劇,而是一部底層婦女的血淚史,不論是慘遭拐賣的琴,還是被原生家庭綁架一生的劉盈盈,以及因為生活所迫淪為暗娼,又慘遭殺害焚尸的程春,甚至是決心像野花一樣活著的孫彩云,她們的底色都和大漠一樣荒涼。
可以說,這是一鍋用西北灘羊做的燉羊肉,燉出了人生百味。燉羊肉必須值錢,我就為了這部劇單獨貢獻了18元。
不止燉羊肉,這兩年,上海菜《繁花》,江浙菜《風吹半夏》,以及那些可比漂亮飯的青春劇,統統叫好又叫座。
2024年,優酷自制劇《難哄》版權就被奈飛買走了,因為中國產的漂亮飯,整個東南亞人都愛“吃”。
想要拍出一部讓全球觀眾都“上頭”的都市偶像劇其實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過去霸道總裁、灰姑娘逆襲、車禍失憶、緣分命定等扎堆劇情下,觀眾們也早已對這類模板化生產的偶像劇產生“抗體”。《難哄》以現實生活為底色,靠著貼近觀眾的男女主角人設,讓偶像劇免于俗套,打造出一部“落地童話”。
除了《難哄》之外,2024年,奈飛還買下過優酷的《珠簾玉幕》、《大唐狄公案》、《新生》等多部影視劇,一部劇能讓奈飛花錢,就等于蓋上了精品章,說明它實現了口碑和商業化價值的正向循環。
《難哄》在奈飛播出后,創造了全球日榜最高TOP6的成績,在臺灣、香港、新加坡地區還登頂過平臺榜首。在東南亞地區,該劇更是頻頻登頂熱搜榜,據說凌晨三點越南河內的咖啡廳內擠滿了看《難哄》的年輕人。
02
但是短劇對長視頻的沖擊,仍然被無法忽視,相關數據顯示,2024年,參與投流的微短劇總數(去重)超過4.46萬部。
短劇的商業模式本來就是以量取勝,先用發行量來搞大水漫灌,再通過流量實現商業變現。
這種流量變現主要通過兩種路徑,剛開始是付費觀看,但這導致短劇的觀看成本非常高,不少用戶一個月就要花掉上千元刷劇,甚至超過了購買愛優騰年會員費的總和。
后來,免費短劇興起了,流量變現的主要路徑又變成了插入廣告,但由于短劇的變現鏈路很短,所以廣告的頻次很高,幾分鐘就來一個,還都是粗制濫造的效果類廣告。
但這并不意味著短劇行業就能掙錢了。目前這個行業的制作端的投產比并不高,大家能看到的收入幾千萬的短劇其實只是鳳毛菱角,絕大多少短劇無人問津。這就讓劇方產生了巨大的賭博心態,希望以更低的成本、更大的上線規模來博取成功概率。
即便是那些充值規模幾千萬元的爆款短劇,最后能到制作方手里的錢也并不多。
有業內人士表示,即使是頭部的制作方,分成的比例也僅有7%,如果是非頭部,這個數據甚至只有5%或6%。也就說是,即使是《我在80年代當后媽》這類充值高達8000萬元的爆款短劇,制作方最終也只能拿到500多萬元,但這部劇的制作成本就要150萬元。
為了拼出爆款,短劇制作方像流水線一樣規模化生產,行業頭部的產量達到了80-100部。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在5%爆款率的基礎上,真正搏出幾部賺錢的劇來。而這意味著,一部爆款的收入至少要覆蓋20部短劇的制作成本,才不至于虧本。
通常,一部短劇的制作周期只有兩個半月,有的甚至能壓縮到一個半月。所以,模仿爆款就成了短劇行業的最常見的“創作”方式,目前已經誕生了重生家族,難哄家族,至少100個“甄嬛”和1000名“首富”。
這也很容易理解,在短劇不斷被壓縮的成本里,能分給制作的少之又少。雖然行業里大家也都在說要短劇精品化,但那些能夠擺到臺面上的,都是個別案例。
說到底,目前這個行業還沒有真正理順它的商業邏輯,在更廣泛的場景里,一部短劇的商業價值往往不由內容決定,而是看它與流量共謀的技術。
越來越多人清楚,那只是一場“沙塵暴”。
03
不過,在短劇的影響下,長視頻行業其實也發生一些變化。
2025年第一季度共計有32部劇殺青,這波殺青劇中有8部懸疑題材,其中有5部都是12-20集的精品劇集。而在上個月,也傳出優酷為了提升內容質量,遏制“注水劇”。
其實,這也不是優酷一個平臺的動作,而是整個行業的趨勢。比如愛奇藝的熱播劇《我的阿勒泰》只有8集,騰訊的熱播劇《漫長的季節》也只有12集,就連奈飛引進國產劇后也會進行壓縮改變,比如其引進《甄嬛傳》后,就將集數從76集調整到6集。
優酷公布的數據也顯示,長視頻用戶前五集的棄劇率高達50%,整體完播率只有20%-30%。在視聽內容極度豐富的當下,觀眾早已不再需要冗長的注水劇情打發時間,只有內容精煉、節奏緊湊的劇情,才能抓住觀眾的注意力。
這個結論和長視頻行業的整體發展邏輯是一致的。奈飛能后來居上的秘訣,其CEO哈斯廷斯早就說過,那就是“會員滿意度”。
盡管奈飛的競爭者眾多,但哈斯廷斯不認為有哪個競爭對手能夠對奈飛產生很大影響,他認為影響奈飛的最關鍵要素是——“我們能否創造出世界上最好的內容?
事實證明,好的內容自有其商業價值。當然,基于已養成的消費習慣,目前中國長視頻平臺不太可能收和奈飛一樣高的會員費,但我們的用戶對于廣告的容忍度也相對高一些。
此外,雖然也有人罵,但各家的超前點映還是搞下去了,它至少驗證了,優質劇集能夠創造更高的商業價值。
IP的長尾效應也正在顯現,以《國色芳華》為例,它不僅和滬上阿姨等茶飲品牌進行聯名,還與《王者榮耀》出品聯名皮膚,菏澤甚至還與《國色芳華》進行了一場IP聯動,復刻出劇中的經典建筑“花滿筑”,。
而這些成果,是現階段短劇無法實現的。換句話說,無論對于長視頻平臺,還是用戶來說,精品長劇都是永恒的需求。這就像是一家餐廳,適度做一些“拼好飯”可以,但它的菜單上,還是得有“硬菜”的。
到目前為止,中國的長視頻行業已經走過了21年,很多人都說這個行業已經老了,也把短劇的興起當作了某種證明。
別忘了,《紙牌屋》還有另一句臺詞——
只有當遺憾取代了夢想,人才算老。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