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30年前,爹頂風帶我去舅舅家借糧遭冷遇,走到橋頭表姐追了過來
2025-04-21 16:35·湖心亭
本文聲明:本文為短篇小說,內容純屬虛構,請理性觀看,如果喜歡文章,可以評論,關注!
2025年除夕夜,女兒指著電視里滾動的年貨廣告問我:“爸,你說以前過年真的要借糧嗎?”我望著她手機屏幕上閃爍的“拼單買年貨”界面,突然想起1995年臘月二十七那個北風呼嘯的下午。那時我剛滿十歲,棉襖袖口磨得發亮,跟著爹在結霜的田埂上走了兩個小時,去三十里外的舅舅家借糧。爹的草鞋在凍土上踩出深淺不一的印子,每走幾步就要伸手捶打后腰——三個月前在公社磚廠被塌架土坯砸傷的舊疾,在這場寒潮里愈發疼得厲害。
一
那年霜降剛過,磚廠的事故讓家里斷了主心骨。三畝薄田收的玉米剛夠交公糧,陶缸底剩的半升玉米碴子,熬成稀粥也只夠全家喝三天。娘把曬干的榆樹皮磨成粉,摻在玉米面里蒸窩頭,蒸籠揭開時飄著股澀澀的苦氣。五歲的妹妹啃了兩口就把窩頭摔在地上,小手掌拍著桌子哭:“哥的窩頭有玉米,我的扎喉嚨!”娘蹲下身撿窩頭,鬢角的白發在煤油燈下格外刺眼——其實她才三十六歲,卻像老了十歲。
爹趴在炕上捶腰,窗欞紙被北風吹得嘩嘩響。他盯著墻上用報紙糊的“家徒四壁”,突然開口:“去你舅家吧,當年你姥姥走的時候,你娘把陪嫁的銀鐲子都給了他們。”娘捏著補了三回的藍布口袋不說話,手指在補丁上摩挲,那是去年給我改棉襖時剪下的邊角料。我看見她轉身時偷偷抹了把眼睛,搪瓷盆里泡著的榆樹皮在水里晃蕩,像極了那年姥姥出殯時飄在河面上的紙錢。
天沒亮爹就起來了,棉襖扣子系到頂,只露出被凍瘡染紅的鼻尖。他把唯一一雙帶后跟的棉鞋塞給我,自己套上露腳趾的草鞋,草繩在腳踝處纏了三圈。“路上跟著我的腳印走,雪底下有冰。”爹的聲音裹著哈氣,在零下十度的空氣里凝成白霜。我踩著過大的棉鞋,看爹的背影在晨霧里搖晃,補丁摞補丁的棉襖被風掀起下擺,露出里面磨得發亮的藍布衫——那是娘結婚時做的,如今領口磨出了毛邊。
路過村口老井時,爹突然蹲下來,背對著我卷起褲腳。我看見他腳踝上的凍瘡爛了大半,膿血混著雪水往下滴,卻聽見他說:“別瞅,是昨天幫王大爺挑水時濺的泥。”井臺上結著薄冰,倒映著爹佝僂的背,像極了去年秋天累死在田里的老黃牛。
二
舅舅家的青瓦房在曬谷場東邊,屋脊上的雪比別處厚三寸。老遠就看見表姐在院墻上曬玉米,棗紅色棉襖襯得她臉蛋通紅,辮子上的紅頭繩是去年娘給她買的。她正踮腳往竹匾里掃玉米粒,聽見我們的腳步聲,手忙腳亂往籃子里扒拉,金黃的玉米粒噼里啪啦掉在地上,滾進結著冰碴的排水溝。
舅媽正在灶前烙餅,鐵鍋“滋啦”響著,麥香混著豬油味飄出來,勾得我肚子咕咕叫。舅舅蹲在門檻上抽旱煙,煙袋鍋子在石階上磕出悶響,看見爹手里的藍布口袋,煙灰簌簌掉在新做的棉鞋上:“前兒個公社剛發了返銷糧,你們咋還來借?”爹搓著口袋角,補丁摞補丁的袖口蹭得口袋發出窸窣聲:“磚廠欠了仨月工錢,娃們實在餓得慌,您看能不能……”
里屋突然傳來表弟的哭鬧:“娘,我要吃雞蛋餅!”舅媽摔了下搟面杖,面團在案板上砸出悶響:“上個月你姐來借鹽,這月又來借糧,當我們家是公社糧倉?”她系著藍布圍裙轉身,圍裙上繡的牡丹花開得正艷,那是娘前年幫她繡的。表姐端著搪瓷盆從廂房出來,盆里是半盆皺巴巴的紅薯干,剛要開口就被舅媽瞪了一眼,嘴唇動了動又閉上,紅頭繩在風里晃得人心慌。
我盯著灶臺邊的棗木糧缸,缸沿上還沾著新磨的麥粉,缸蓋縫里漏出的面粉在陽光里閃著光。爹的草鞋在地上碾出兩道泥印,后腳跟的草繩不知何時磨斷了,露出凍得通紅的腳趾。他咽了口唾沫,喉嚨在破舊的衣領里滾動:“開春我去鎮上扛麻袋,一天能掙五塊錢,掙了錢立馬還。”舅舅把煙桿往地上一磕,火星子濺在雪地上滋滋響:“不是不幫,實在是自家囤的糧也只夠吃到二月二,總不能讓你侄子餓肚子吧?”
表姐突然轉身跑回廂房,傳來抽屜“咣當”拉開的聲音。舅媽剛要開口罵,她又跑出來,手里攥著個藍布包,指尖發白。“姐,你干啥?”表弟在里屋喊,表姐沒回頭,藍布包在腰間晃蕩,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
三
離開時天陰得能擰出水來,鉛灰色的云壓得人喘不過氣。爹走得很快,草鞋在凍土上踩出咯吱咯吱的響,后背挺得筆直,卻比來時矮了半寸。我跟著他轉過曬谷場,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嘩啦”一聲——是表姐的籃子打翻在石階上,玉米粒滾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