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聞記者 周翼 刁明康 白凱 周曉鳳 攝影報道
從大涼山走到北京,從北京走到“中國最佳少數民族組合”彝人制造,再從如日中天的彝人制造突然離開……木乃七斤——這位被眾多歌迷稱為“西南搖滾公牛”的四川本土歌手,近日帶著他高亢、粗獷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卷土重來。
木乃七斤 受訪者供圖
與年少時的張揚、憤怒相比,歷經十余年沉淀的“搖滾公牛”,這一次在密不透風的吉他中捎上了柔軟和深情,一如他故鄉的山風,在年復一年的季節更替中,逐漸與自己和解,新歌《南北》《在深秋里起舞》,流露出了對另一種生活態度和專業音樂主義精神的深度思考。
4月12日,封面新聞記者在成都與這位“搖滾公牛”聊起了他的最新單曲。
對于復出,他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現在有些網絡音樂粗制濫造,已經不能聽了,再這么下去,我們的下一代怎么辦?”
A. 《搖晃人生》
“我依然還在懸崖邊,承受著生命的重量,只為了找回那,屬于自己的河流。”這是歌曲《搖晃人生》里的一句歌詞,對木乃七斤來說,音樂就是他的“河流”。
出生于大涼山的木乃七斤,從小就沁潤在音樂的氛圍里,“小時候聽了很多山歌,又因為離成都更近,又聽了很多其他風格的音樂,自然而然就對音樂有了濃厚的興趣。”在木乃七斤看來,音樂就像是刻在他血液里的符號。
高中畢業后,木乃七斤走進北京中央民族大學學習聲樂,大學畢業后進入中央民族歌舞團。原本已經算是端上了“鐵飯碗”,但對于更喜歡流行音樂,或者說“擁有搖滾靈魂”的木乃七斤來說,“鐵飯碗”并不能讓他感到滿足。
木乃七斤在唱歌
“是機會或者說緣分吧。”2003年,在彝人制造組合前成員馬玉龍的介紹下,木乃七斤加入“彝人制造”組合,并簽約鄭鈞創辦的燈火文化公司,推出由鄭鈞擔任音樂監制的專輯《看見了》,讓彝人制造名氣更上一層樓的同時,也讓初出茅廬的木乃七斤,收獲了很多歌迷。
在燈火文化的那段時間,木乃七斤獲益良多。“鄭鈞是一個在音樂上追求完美的人,工作起來特別認真,跟他一起工作又會覺得很輕松。”木乃七斤說,他印象特別深的是,鄭鈞會在錄音結束后跟他說一句“木乃,你還能更好”。
那時候,木乃七斤也會跟同在燈火文化的李健聊音樂,李健跟他說,“我們認真做音樂,有聽眾喜歡,開音樂會的時候愿意到現場來聽,就足夠了”,他時隔多年還記著這句話。
直到很久之后,還會有人問他,為什么在彝人制造大紅大紫的時候選擇離開呢?“可能是我的夢想或者說執念,是想做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木乃七斤說,那段時間,跟著兩位大哥哥,確實學到了很多東西,“但我想走自己的一條路,做自己想做的事”。
B. 《公牛》
離開彝人制造后,木乃七斤很快就推出了自己的單曲,《天使在人間》和《傾城之美》,不是曾經熟悉的民族和流行風,而是搖滾。
木乃七斤說,其實他從小就更喜歡搖滾,會聽黑豹樂隊、唐朝樂隊,“后來又接觸了一些英國搖滾風格的東西,所以后來又比較喜歡英式搖滾。”對于木乃七斤來說,很難說是因為喜歡搖滾,有了這樣“堅硬”的性格,還是因為性格使然,才會與搖滾結緣。
慢慢地,在搖滾圈子里,越來越多稱呼他“西南搖滾公牛”。
“這個稱呼挺好,我挺喜歡的。”聊到搖滾時,木乃七斤的狀態明顯更放松,他笑了笑解釋說,因為他出過一首歌名叫《公牛》,“公牛代表一種低調的憤怒,他可能會每天埋頭耕地,但是遇到挑釁,公牛的反抗和憤怒是很有力量的,那是一個斗士的感覺”。
就像《公牛》的歌詞所寫,“在愛里我沖鋒陷陣,把青春戰斗成魚尾紋,離開愛我無法生存,那一團火焰就是我的燈”,2010年,木乃七斤參加音樂節目《快樂男聲》后,便淡出了公眾的視野,此前另一檔很火的選秀節目曾對他發出邀請,但他婉拒了,如今攜帶新歌歸來,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到了有些歲月痕跡的中年。
2016年,木乃七斤選擇離開生活了16年的北京回到成都,更多的時間里,他陪在了母親身邊。
“現在,很多網絡歌曲純粹為了娛樂,純粹為了能火。再這么下去,我們的音樂欣賞能力會進一步降低,我們下一代怎么辦?”
木乃七斤說,他寫一段旋律,寫出來之后,“我自己很喜歡,然后過幾天再來看,還是很喜歡,又過幾個月,如果還是喜歡,還是能感動我,我才會把這首歌做出來。”
在他看來,一個作品,連作者自己都打動不了,又怎么打動聽眾呢?
于是,他選擇復出。
C. 《南北》
為什么會在今年推出《南北》和《在深秋里起舞》這兩首歌?
“因為我內心還有一些想要堅持的東西,我不想放棄。”這是木乃七斤給出的答案。
按照木乃七斤的講述,《南北》的風格是民謠搖滾,結合他自身從大涼山走到成都,從成都來到北京,漂泊10多年后,又從北京回到成都的經歷,“我的青春是在北方,但很多青春中的遺憾,卻又是回到南方后才明白過來”,他說,在北方時思念南方的家鄉,到南方后又思念北方的故事,“就是一種懷念吧”。
木乃七斤拍攝歌曲MV時 受訪者供圖
或許在搖滾人的心目中,“夢想”二字是可以高于一切。
但是,隨著年歲的增長,搖滾的夢想還在,搖滾人在生活中,卻看到了更多的含義,表達方式也不僅僅是依靠嘶吼了。
正如《南北》的風格,木乃七斤在延續自己搖滾人的“堅硬”表達之外,添加了更多柔軟的表達,以一種循序漸進的方式,讓歌曲的“情緒”更為飽滿,承載形式也更為豐富,“我在歌曲里添加了一些迷幻和空靈的東西,在編曲的時候結合了后搖和英式搖滾。”
他說,這種變化,來源于他10多年的沉淀,也來自于時間對他的改變。
當木乃七斤被問到“還是那個搖滾公牛嗎”,他想了想說,公牛還是公牛,只是沒那么憤怒了,“可能會得到一些小小的經驗和教訓,偶爾會需要做一些妥協。”
他停了一下,接著說道,“在音樂這條路上,沒有當時那么憤怒,但心氣沒有被壓下去,我還是要往前沖。”
D. 《在深秋里起舞》
木乃七斤此次發布的另一首歌《在深秋里起舞》,與他之前的歌曲風格都有很大的差異,用他自己的話說,“第一次嘗試添加了古典的元素”。
據他介紹,這首歌起源于一段靈光乍現的旋律,偶然間彈到一段他自己很喜歡的曲調,反復打磨后填了詞。后來他發現,自己的旋律與西班牙盲人作曲家華金·羅德里戈的《阿蘭胡埃斯協奏曲》從情感到畫面都十分契合,于是又經過多次調整,才最終成型。
“這首歌的曲子最開始做了三個版本,我們精挑細琢后,包括錄音的時候都花費了很多時間。”從最開始的一段旋律,到最終歌曲錄制,這首歌制作了4個多月的時間,“我也是第一次嘗試做這個風格,肯定要把最好的展現給聽眾,就需要反復去聽,反復去領悟,至少要自己覺得完美無缺了,才回去把他錄制出來”。
從事音樂行業已超過20年的木乃七斤感慨道,以前做音樂制作專輯是非常復雜的,成本也非常高,“但是感覺現在的音樂門檻特別低,不會樂器,沒有樂理知識,甚至連音準都不用管,反正可以后期調音色。”
木乃七斤說著他對現在流行音樂圈“亂象”的看法,他感到有些不能理解,“很多人用幾個小時整一首歌,什么都沒有表達,就為了能火。”
“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他認為,“好的音樂應該是要精心雕琢,讓你的內心和別人有一種碰撞,讓人感覺到你是在用心寫歌,不是為了滿足別人的喜好、滿足別人的情緒去寫歌”。
木乃七斤不喜歡“火”這個說法,總覺得代表著一種迎合,他希望如果更多人聽到他的音樂,能喜歡,“是因為專業和用了心。”
木乃七斤接受封面新聞采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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