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十八年春，蘇州城隍廟前，算命先生周瞎子突然摔了卦盤。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一個錦衣少年的手腕，渾濁的眼珠瞪得幾乎凸出來："你...你頭頂懸著把血刀！"

少年嚇得甩開手就跑，銅錢撒了一地。圍觀人群哄笑："周瞎子又發癲了！"卻沒人注意他蒙眼的白布下滲出兩行血淚——這是他今年第三次泄露天機。

當夜，周瞎子蜷縮在破廟草堆里，耳邊回蕩著師父臨終前的告誡："天機說破一句瞎左眼，說破兩句瞎右眼，說破三句..."話沒說完就咽了氣。

三日后，城中首富趙金貴找上門。他拎著周瞎子的衣領，將人按在太師椅上："聽說你能算生死？給老子算算，還能活多久？"

周瞎子指尖觸到趙金貴掌心，渾身劇顫——這掌紋竟像條吐信的毒蛇！他剛要開口，趙金貴的匕首已抵住他喉嚨："算不準，就把你舌頭割了下酒！"

"七...七日后子時..."周瞎子喉結滾動，"有...有血光之災..."

趙金貴狂笑著扔下一袋銀子。周瞎子摸索著撿錢，摸到錢袋內襯繡著"賑災"二字——這正是上月官府丟失的賑災銀！

當夜三更，周瞎子摸到趙府后院。他雖瞎了眼，卻能聞見地窖飄出的血腥味。突然，一雙冰涼的手捂住他的嘴："先生救我！"

是個姑娘的聲音。周瞎子被她拽進柴房，摸到她腕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刀傷："我叫小蓮，上月被擄來...他們吃人！"

柴房外傳來腳步聲，趙金貴醉醺醺地嚷嚷："那瞎子肯定發現了...把他扔進煉丹爐！"周瞎子慌忙掏出三枚銅錢卜卦，錢幣竟齊齊裂成兩半！

"快走！"他推開小蓮，"去城南土地廟，供桌下有..."話沒說完，柴房門已被踹開。

周瞎子被吊在煉丹房梁下。趙金貴舉著火把獰笑："既然你能算生死，可算到自己會成仙丹？"

銅爐燒紅時，周瞎子突然大笑："你眉心有三條橫紋，說明你害死過三個至親！"趙金貴手一抖，火把掉進藥池，濺起的藥汁腐蝕了他的右臉。

"第一條橫紋是你爹，"周瞎子淌血的雙眼竟泛金光，"他在你大婚夜撞見你私通丫鬟，被你推下枯井！"

趙金貴慘叫后退，撞翻了銅爐。滾燙的丹水流淌，地面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咒——正是當年他請妖道刻的續命陣！

小蓮帶著官兵沖進來時，煉丹房已成火海。周瞎子站在陣眼中央，腳下踩著趙金貴的尸首，手中握著一塊帶血的玉佩——正是他師父臨終前攥著的那塊。

"師父，第三句天機..."周瞎子將玉佩扔進火堆，"原來應在此處！"

玉佩炸裂的瞬間，火海中浮現出二十年前的畫面：趙金貴還是孩童時，周瞎子的師父為他批命"大富大貴"，卻不知這富貴要用九十九條人命來換！

如今蘇州城隍廟前，多了一盞青銅燈。乞丐們說，每逢雨夜燈芯會爆出火星，在地上照出模糊字跡。有個瘸腿老漢常來添油，有人認出他正是當年逃出來的小蓮的父親。

而周瞎子的卦攤舊址，總飄著一股焦糊味。孩童們說，半夜能聽見銅錢落地的聲響，數來數去總是少一枚——正是當年被趙金貴昧下的那枚沾血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