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陸棄

2025年4月，一封來自特朗普政府的電子郵件在美國高教界掀起驚濤駭浪。發件人身份明確、格式規范、內容強硬——這封落款為三名聯邦官員、由衛生與公共服務部代理總顧問郵箱發出的“整改信”要求哈佛大學進行所謂“有意義的治理改革與重組”。但哈佛大學沒有退縮，而是選擇正面硬剛白宮，一場圍繞“大學自治”與“政府干預”的制度對撞，迅速成為國際輿論焦點。

特朗普政府在郵件中提出了極具爭議的四大指令：一是削弱學生和教職員工在校務管理中的權力；二是全面停止種族、膚色、國籍相關的優待政策，全面實行所謂“基于能力”的招生制度；三是改革國際學生的審核機制，禁止錄取“敵視美國價值觀”的申請者，包括那些“支持恐怖主義”或“涉反猶主義”的學生；四是徹底關閉所有“多元化、公平與包容”（DEI）相關項目。這一系列要求不僅直擊哈佛的制度根基，更在實質上對美國大學長期以來的多元文化、平等教育理念發起了正面沖擊。

哈佛大學沒有等待，也沒有妥協。4月14日，校方公開宣布拒絕政府所有整改要求，并指出這封郵件雖然事后被特朗普政府部分官員稱作“未經授權”，但“其內容、形式、署名、來源均具有完整聯邦公文特征，任何理性接收方都不會質疑其代表性和嚴重性”。哈佛在回應中強調，政府的意圖無論如何“否認”，都已通過凍結撥款、威脅撤銷國際招生資質、取消免稅地位等一系列實際動作被坐實，所謂“發錯郵件”的解釋不過是對政治后果的遲來掩飾。

事實上，這已不是特朗普政府首次向高校開刀。哥倫比亞大學的4億美元聯邦撥款已被撤銷，康奈爾大學、西北大學等名校的資金也遭凍結，并面臨政府調查。這一連串行動的真正背景，是2024年以來美國多所大學爆發的挺巴抗議與“反猶爭議”。特朗普政府將其定性為“思想敵對勢力滲透”，并將壓力集中投向那些擁有激進學生組織、推進種族多樣性政策、招收大量中東籍學生的高校。這種以行政資源打壓學術立場的做法，正引發對聯邦政府濫權干預學術自由的廣泛擔憂。

哈佛之所以成為這一輪風暴的中心，不僅是因為其學術地位象征全美高教標桿，更因其在多元化、全球招生、學術自治方面長期堅持立場鮮明。特朗普政府要求其“削弱教職工參與治理權”本質上是在挑戰大學的民主決策體系；而“禁止基于膚色、國籍的招生傾向”則意在廢除“平權法案”殘余精神，替代以一種偽裝成“ merit-based ”（基于能力）的“排異”模式；至于“防止錄取敵視美國制度的學生”，更是在用意識形態篩選替代學術能力評估。這一切，與其說是教育改革，毋寧說是政治清洗。

哈佛的堅拒，打破了特朗普政府試圖通過行政恐嚇手段推行“高教一體化”的企圖。校方在最新聲明中直言：“政府此番所作所為，不僅將影響學生與教職員工的權益，更對美國高等教育在世界上的信譽與地位構成直接打擊。”哈佛指出，任何政府若以撥款為籌碼，要求高校配合政治議程，其本質就是對學術獨立的勒索。在這個全球知識競爭的時代，一所大學若屈從于政府意志，就等于交出了思想的主權。

但更加諷刺的是，白宮高級官員喬希·格林鮑姆在風波爆發后改口稱郵件是“誤發”，并試圖將責任歸咎于內部流程混亂。但正如哈佛回應中所言：“即便現在政府試圖否認郵件的正式性，其過去數日采取的一系列實際措施，已充分證明郵件表達的意圖是真實的。”這封所謂的“誤發郵件”已成為特朗普政府意圖整肅美國高等教育系統、重構話語體系的“意外自白”。

哈佛不是一個人在戰斗。哥倫比亞、斯坦福、耶魯等校校友會、教師聯合會以及大量學術組織已陸續發表聲明，強烈支持哈佛拒絕整改，并呼吁學術界集體抵制聯邦政府的專斷行為。此次風波帶來的，不僅是對單一院校撥款或招生政策的影響，更有可能成為一次重塑大學與政府關系的關鍵拐點。如果哈佛挺住，學術自由尚有希望；如果哈佛屈服，美國高教將全面陷入政府審查與思想一元化的陰影中。

在這場強權與獨立、干預與自由的對峙中，哈佛選擇了斗爭，而不是屈服。未來仍將波濤洶涌，但它已向全世界昭示：思想的領地，豈能任由政治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