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考上大學就是你的新生活開始,小雨,別回頭看。”大伯手里拿著一杯熱騰騰的茶,眼睛卻凝視窗外那條泥濘的村路。
“大伯,我會記得這條路的,不管我走多遠。”我握緊了那張錄取通知書。
“記住風景就好,別記那些苦。”大伯笑了,眼角的皺紋像是被歲月刻下的年輪。
茶,熱了又涼,人,來了又走。我不知道,命運早已為我安排了一場久別重逢的考驗。
01
6月的一天,像所有考生那樣,我守在村口的小賣部,那里有全村唯一能收到信號的電腦。老板娘阿芳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小雨,別緊張,看看成績就好了。”
我深呼一口氣,輸入身份證號和準考證號,頁面加載的那幾秒仿佛有一個世紀那么長。
“570分!”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超了一本線30分!”
老板娘激動地大叫起來:“村里出狀元了!小雨考上大學了!”
不到十分鐘,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村子。我像一陣風一樣跑回家,遠遠地就看見大伯站在門口,他穿著那件褪了色的藍格子襯衫,正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大伯!”我撲進他的懷里,“我考上了!570分!”
大伯愣了一下,隨即緊緊地抱住我,他的手微微顫抖,聲音有些哽咽:“好,好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行的!”
大伯母從廚房里跑出來,手上還沾著面粉:“小雨考上了?真的考上了?”
“嗯!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正兒八經的211大學呢!”我激動地說。
大伯母放下手中的活計,捧著我的臉,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太好了,太好了!這么多年的苦沒白吃啊!你爸,你大伯,他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把你培養成大學生啊!”
表哥小虎從地里回來,聽說消息后連水都沒顧上喝,就興奮地給我來了一個熊抱:“我就說我表妹最厲害!村里十年都沒出過大學生,更別說211了!”
我笑著,眼淚卻控制不住地流下來。這一刻,我感到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值得了。
晚上,大伯破例買了兩瓶啤酒,還讓大伯母殺了只平時舍不得吃的老母雞。四個人圍坐在小院的木桌旁,月光灑在每個人的臉上,格外明亮。
“小雨,大人有大人的路,小孩有小孩的路。”大伯喝了口酒,眼睛里閃著光,“當年我沒能走出這個山村,但你不一樣,你以后的路會走得很遠很遠。”
“都是大伯教得好。”我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不是我教得好,是你爭氣。”大伯笑了,“從你五歲來到我家,我就知道你不一般。那時候你那么小,卻已經會自己疊被子,主動幫大伯母洗菜。你記不記得,你上小學一年級,我教你拼音,你第一次就記住了二十多個。”
大伯母在一旁插嘴:“就是,那時候村里人都說,收養個丫頭片子有什么用,還不如養只會下蛋的雞。你大伯氣得差點跟人打起來。”
我從未聽說過這件事,驚訝地抬起頭:“真的嗎?”
大伯擺擺手,不想多談:“都過去了。小雨,你以后在大城市里,可千萬別忘了讀書,別忘了你是誰。”
“大伯,我不會忘記自己是誰的。”我握住大伯粗糙的手,“我是您的女兒。”
大伯的眼睛紅了,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輕聲說:“好孩子。”
那天晚上,我躺在自己從小睡到大的床上,想起了很多事情。五歲那年,我被父母留在大伯家,他們說去城里打工,很快就回來接我。起初,我每天都站在村口等他們,直到大伯告訴我真相:他們不會回來了,因為我是個女孩,他們想要兒子。
我記得村里孩子欺負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丫頭,是大伯護著我。上學后,別的孩子有新書包,我沒有,是大伯半夜趕了十里地,去鎮上給我買了一個紅色的書包。初中時,我成績好,大伯拿出全部積蓄給我報了補習班,自己卻穿著破鞋過冬。高中三年,大伯每天早上四點起來給我煮面條,晚上十一點還在門外等我寫完作業。
這一切,我都記得。
02
華東師范大學的新生報到日是9月1日,大伯一家三口執意要送我去上海。車票錢是我用高考獎勵金買的,但大伯還是塞給我一個沉甸甸的信封。
“里面是五千塊錢,我和你大伯母攢了很久。”大伯在火車站的站臺上說,“在上海要花錢的地方多,別委屈自己。”
我知道這五千塊意味著什么,大伯一個月工資才兩千出頭,大伯母在村里的小衛生所做清潔工,一個月八百塊。這是他們大半年的積蓄。
“大伯,我不要這么多,兩千就夠了。”我試圖把錢塞回去。
大伯搖搖頭,語氣堅決:“收著吧,咱家就你一個大學生,供你讀書是我們最大的心愿。”
臨上火車時,大伯母紅著眼睛叮囑我:“記得吃飯,冷了加衣服,有事就給家里打電話。”
表哥拍拍我的肩膀:“表妹,在學校遇到欺負你的人,記得告訴我,我坐火車也要去幫你出氣。”
我笑了,點點頭,不敢多說話,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
火車緩緩啟動,我趴在窗口,看著站臺上的三個人,他們一直揮手,直到看不見為止。山村漸漸遠去,我知道自己的人生從此改變。
上海的第一印象是繁華和喧囂。高樓大廈鱗次櫛比,人流如潮水般涌動,馬路上的小轎車比我們村里的拖拉機還多。我提著簡單的行李,按照地圖找到了學校。
報到處的長隊讓我有些膽怯。周圍的學生衣著光鮮,談笑風生,有人討論暑假去了哪些國家旅游,有人炫耀新買的電子產品。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一件大伯在縣城給我買的襯衫,一條表哥退下來的牛仔褲,腳上是村里供銷社打折時買的帆布鞋。
“你好,也是中文系的嗎?”一個女生走到我身邊,友好地問道。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
“嗯,我是中文系的。”我點點頭,有些拘謹。
“我叫李曉明,來自杭州。”她伸出手,“你呢?”
“林小雨,江西山區的。”我握住她的手,感覺心里的緊張感稍微緩解了一些。
“真好,我一直想認識個來自南方農村的朋友。”曉明笑著說,“我對鄉村文學很感興趣,特別是真實的鄉村生活。”
我驚訝于她的坦率和友好,也逐漸放松下來。報到完成后,曉明幫我提行李,帶我找到了宿舍樓。我們運氣很好,分到了同一個宿舍。
宿舍是四人間,另外兩個室友一個來自北京,一個來自上海本地。她們友好但明顯與我們有著不同的生活圈子,聊天話題多是奢侈品牌和高檔餐廳。
第一周的大學生活讓我手足無措。食堂的飯菜比家里豐富得多,但一頓飯要十幾元;教材要自己買,一套下來幾百塊;社團活動需要交費;連喝水都要花錢買礦泉水。我開始精打細算,默默記賬,計劃著如何能讓大伯給的錢撐得更久。
開學兩周后,我找到了一份家教工作,教一個小學三年級的孩子數學和語文,每周兩次,每次兩小時,一小時五十元。雖然不多,但足夠我的日常開銷。
與大伯家的聯系從未中斷。每周日晚上,我都會準時給家里打視頻電話。我會詳細講述一周的學習和生活,但總是把艱難的部分輕描淡寫。我告訴他們食堂的飯菜很好吃,學校的圖書館很大,老師們都很負責,同學們都很友好。我不想讓他們擔心。
“小雨,在學校還習慣嗎?”視頻里,大伯的臉因為信號不好而有些模糊。
“很好啊,大伯。這里的圖書館特別大,我每天都能看到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書。”我故作輕松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大伯笑著說,“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大伯說,別委屈自己。”
“嗯。對了,大伯,您上次說膝蓋疼,好些了嗎?”我問道。
“沒事,老毛病了,不礙事。”大伯擺擺手,“你就安心讀書,別操心家里。對了,我每個月給你打五百塊錢,你收著點花。”
我想拒絕,但看到大伯期待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這五百塊錢對他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但我知道,拒絕會傷害大伯的自尊心。
第一學期很快過去,我的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獲得了一等獎學金。拿到三千元獎學金的那一刻,我激動得差點哭出來。我立刻給大伯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大伯,我拿到獎學金了!三千元呢!”我興奮地說。
電話那頭,大伯的聲音充滿了驕傲:“好樣的!我家小雨就是厲害!這錢你自己留著用,別省。”
“不,大伯,我想給您買些東西。”我說,“您的棉襖都穿了十幾年了。”
“不用不用,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穿什么都一樣。”大伯連忙說。
寒假回家,我給大伯買了一件羽絨服,給大伯母買了一條圍巾,給表哥買了一雙運動鞋。看著他們驚喜的表情,我覺得自己這一學期的辛苦都值得了。
大伯穿上新羽絨服,在村里走了一圈,回來時眼睛亮亮的:“村里人都說,小雨有出息了,能給大伯買這么好的衣服。”
我心里暖暖的,知道大伯不是為自己驕傲,而是為我驕傲。
03
大二上學期,我加入了學校的文學社,偶爾在校刊上發表一些小散文。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的一篇關于鄉村教育的文章被陳教授看中,他稱贊我“文筆樸實有力,觀察細膩”,邀請我做他的學生助理。
這份工作既能增長見識,又有一定的補助,我欣然接受。在陳教授的指導下,我的寫作水平迅速提高,他甚至鼓勵我考慮未來讀研究生的可能性。
“小雨,你有寫作天賦,特別是對普通人生活的描寫很有感染力。”陳教授說,“這種源自生活又高于生活的寫作很珍貴。”
我感激地點點頭:“謝謝您的鼓勵,陳教授。我會更加努力的。”
十月底,我因為在文學競賽中獲獎,照片和簡介被放在了學校官網上。當時我并未在意,只是開心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伯一家。
三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圖書館查資料,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映入眼簾:“女兒,我們是你的親生父母,我們想見你一面。”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這個號碼,這些字眼,像一把利劍刺穿了我平靜的生活。我不知所措地坐在圖書館的角落,腦海中閃過五歲那年的情景:父親冷漠的背影,母親的哭泣,大伯緊緊抱住我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復,更不知道該怎么回復。最終,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曉明,她是我在大學里最親密的朋友,也是唯一知道我身世的人。
“你想見他們嗎?”曉明問道,眼神中充滿關切。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十五年了,他們從來沒有找過我,為什么現在又出現?”
“也許他們真的后悔了?”曉明試探性地說,“畢竟是親生父母,給他們一個解釋的機會,或許對你自己也是一種解脫。”
我沉默了很久,最終回復了那條短信:“周六下午三點,學校南門外的咖啡館,我會去。”
周六那天,曉明堅持陪我一起去。我穿得很簡單,就是平常上課的裝扮,沒有特意打扮。我不想讓他們覺得我在乎這次見面。
咖啡館里,一對中年夫婦已經等在那里。男人穿著深色西裝,戴著金絲眼鏡,舉止優雅;女人一身名牌套裝,脖子上掛著珍珠項鏈,手指上的鉆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小雨?”女人站起來,聲音有些顫抖,“你長大了,比照片上還要漂亮。”
我沒有回應她的熱情,只是淡淡地點點頭:“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清了清嗓子:“先坐下吧,我們好好聊聊。”
我和曉明坐下,點了兩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男人替我們點了蛋糕和果汁,我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動。
“小雨,我是你爸爸,林建國。這是你媽媽,張美玲。”男人開門見山地說,“我們知道這十五年對你來說很難,但我們有苦衷。”
“苦衷?”我冷笑一聲,“什么苦衷能讓父母拋棄五歲的女兒?”
“當年我們確實有困難。”張美玲急忙解釋,眼中含淚,“你爸爸剛開始創業,我們負債累累,根本沒能力照顧你。把你留在大伯家,是我們當時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那為什么這十五年從來不聯系我?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我質問道,聲音控制不住地提高。
林建國嘆了口氣:“生意剛有起色時,我們想回去看你,但你大伯不同意,說你已經認他做父親了,不希望我們打擾你的生活。后來我們就搬到了浙江溫州,與村里失去了聯系。”
我聽出了這話里的漏洞,但暫時沒有戳破。我只是問:“那為什么現在又想起我來了?”
“我們一直在關注你。”張美玲說,“這次在學校網站上看到你的照片,知道你考上了這么好的大學,我們很驕傲,也很慚愧,想彌補過去的錯誤。”
“彌補?”我冷冷地說,“怎么彌補十五年的缺席?”
“我們希望能支持你的學業,提供你需要的一切。”林建國說,“你有沒有考慮過轉專業?金融或商科可能更有前途。我在溫州做外貿生意,將來可以幫你安排海外留學,甚至接管公司。”
我沒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就開始干涉我的人生規劃。這讓我更加確定,他們找我絕非單純想認回女兒那么簡單。
“我喜歡中文,不想換專業。”我堅定地說。
“中文能干什么?將來不過是個教書匠。”林建國皺眉道,“我們希望你有更好的未來。”
我站起身:“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的人生我自己會安排。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
“別急著走。”張美玲拉住我的手,“我們還有個兒子,你的弟弟,今年18歲,他很想見你。”
我頓了頓,沒想到自己還有個弟弟。這個事實讓我心里有些復雜。
“改天吧。”我最終說道,掙脫了她的手,和曉明一起離開了咖啡館。
走出咖啡館,我長出一口氣,感覺胸口的石頭終于落地。曉明拍拍我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冷靜又克制。”
“曉明,你說他們真的只是想認回我嗎?”我問道。
曉明思考了一下:“不好說,但你可以再觀察觀察。畢竟,了解真相總比猜測要好。”
接下來的日子,林建國和張美玲頻繁聯系我,發來短信,寄來禮物,甚至幾次來學校接我出去吃飯。我大多婉拒了他們的邀約,寄來的名牌包包和手機也都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有一次,林建國直接來到我的宿舍樓下,硬是要請我吃飯。為了不引人注目,我只好答應。席間,他再次提起轉專業的事情,甚至暗示可以通過關系讓我直接進入上海某知名商學院。
“爸,我不需要這些。”我第一次叫他“爸”,卻是為了拒絕,“我喜歡文學,想做學者或作家,這是我的夢想。”
“夢想能當飯吃嗎?”林建國皺眉道,“我花這么多錢不是為了培養一個窮教書匠!”
這句話刺痛了我:“您花錢了嗎?這十五年,是大伯含辛茹苦把我養大,供我上學。我的每一分成績,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大伯的支持,與您無關。”
林建國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沒再說什么。
晚上回到宿舍,張美玲給我打來電話,聲音溫柔而帶著懇求:“小雨啊,你爸爸是為你好。他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其實很關心你。你要理解他,給他一個機會,也給我們一個機會。”
我聽著她柔柔的聲音,忽然明白為什么當年她會放棄我。她太軟弱,無法為自己的女兒爭取任何東西。
“媽,我會考慮的。”我敷衍地回答,掛斷了電話。
我開始暗中調查林建國的背景。通過網絡搜索和向曉明借的人脈,我發現他確實如他所說,在溫州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外貿公司,公司年營業額過億,他在當地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按理說,這樣的家境完全有能力贍養一個女兒,為什么當年要拋棄我?這個疑問始終縈繞在我心頭。
04
期中考試結束后,在林建國和張美玲的再三邀請下,我同意去他們家做客,見見我的同父異母弟弟。曉明勸我去看看:“了解他們的生活,也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他們住在上海郊區的一個高檔別墅區,光是門口的保安和園藝,就比我們村整個村委會還氣派。別墅是三層的歐式建筑,有游泳池和花園,裝修豪華得令人眼花繚亂。
弟弟林浩然比我想象中高大,穿著名牌T恤和牛仔褲,戴著昂貴的手表,一副典型的富家子弟做派。他對我的態度很冷淡,只是禮節性地點頭問好,眼神中透著一絲審視和防備。
“姐姐好。”他的聲音不冷不熱,“久聞大名。”
“你好,浩然。”我盡量友善地回應。
晚餐很豐盛,一桌子菜足夠我在學校食堂吃一個月。林建國頻繁接電話,聊的都是生意上的事;張美玲不停地給我夾菜,問東問西,顯得過于熱情;浩然低頭玩手機,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眼神復雜。
飯后,張美玲拉著我參觀了整個別墅,特別指著二樓的一個房間說:“這是給你準備的房間,你喜歡什么風格,隨時可以重新裝修。”
我驚訝地看著那個粉色調的少女房間,心里有些發冷。他們早就計劃好讓我搬過來住了嗎?
回到客廳,林建國正和浩然討論留學的事情。看到我,林建國笑著說:“浩然今年高考完,準備去美國讀商科。小雨,你要不要也考慮一下?我可以安排你們兄妹倆一起去。”
浩然皺了皺眉,顯然對這個提議不太滿意。
“謝謝爸,但我還是喜歡中文系。”我婉拒道。
“中文有什么用?”林建國不滿地說,“讀書就是為了以后工作賺錢。你看你弟弟,目標明確,將來接管公司,有錢有地位。”
我沒有接話,心里卻在想:讀書的意義真的只是為了賺錢嗎?大伯雖然一輩子只是個鄉村教師,但他改變了多少孩子的命運,包括我。
浩然忽然開口:“爸,姐姐喜歡中文就隨她吧。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我覺得你們找她回來的真正原因,不是為了讓她學商科吧?”
林建國狠狠地瞪了浩然一眼:“胡說什么!我們當然是為了彌補過去對姐姐的虧欠。”
張美玲急忙岔開話題:“小雨,你在學校住得習慣嗎?缺什么東西跟媽媽說,媽媽給你買。”
我禮貌地微笑:“謝謝媽,我什么都不缺。”
晚上十點,林建國安排司機送我回學校。臨走前,浩然忽然叫住我:“姐姐,別太相信他們說的話。”
我疑惑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浩然聳聳肩:“沒什么,只是提醒你一句。”
回到學校,我越想越不對勁。浩然的話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他為什么要提醒我?林建國和張美玲找我回來,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二天,我向陳教授請了假,說家里有急事要處理。陳教授關切地問:“需要幫忙嗎?”
我搖搖頭:“謝謝教授,我自己能解決。”
正打算回宿舍收拾行李時,手機響了,是大伯的電話。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大伯很少給我打電話,除非有重要的事。
“大伯?”我接起電話,聲音有些顫抖。
“小雨啊,”大伯的聲音很虛弱,“大伯沒事,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大伯,您怎么了?聲音這么弱。”我急切地問。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大伯母接過電話:“小雨,你大伯昨天突發腦梗,現在在縣醫院。醫生說需要手術,但要二十萬。我們已經借遍了親戚朋友,還差十五萬,本來不想打擾你學習,但實在沒辦法了...”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氣。大伯生病了,而且是重病,需要二十萬手術費。這對我們家來說是天文數字。
“大伯母,您別急,我馬上回來。”我急忙說,“我一定想辦法籌錢。”
掛斷電話,我在宿舍里轉了幾圈,最終撥通了林建國的號碼。
“爸,我有急事找您。”我開門見山地說。
“小雨?什么事這么急?”林建國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
“大伯生病了,需要二十萬手術費,我想向您借錢。”我咬著牙說出這句話,心里五味雜陳。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林建國的聲音忽然變得輕快:“當然可以,不過我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