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深深沉入地平線,余暉亦消失,夜色彌漫了大地, 我即下樓在辦房晚餐。黃云生買辦極為客氣,滿擺佳肴招待,惟 天氣炎熱,餐時汗流如雨,頗為辛苦。
餐畢,復上船頂乘涼,時 月亮尚未升起,天上繁星閃閃,周圍都昏暗,僅船窗放射出幾條 柔弱光線,沒有幾丈又消失在昏暗中。看不見的兩岸,有時亦閃 爍著幾點村落燈光、漁火或螢火。
我浸在此種清涼的夜景里,十 分使我痛快。四周黑夜十分靜寂,僅憑風送來前頭小火輪的機械 聲與船行的水響,有時放一兩聲汽笛,劃破這寂夜。可是當埋站 時,卻又喧鬧嘈雜。
蛋家女招客聲:“叫艇啦!埋街啦!”買夜食的叫 賣聲:“魚生粥,云吞面!”與及船上過貨時的記數聲,打成一片, 似乎每一個人的呼喊都表示追求他們各自的生活。
到站的搭客過 艇了,貨過完了,于是哨子尖叫,汽笛長鳴,船復開動, 一切又 復歸沉寂。約十時,月亮出現,微光散漫空際,遇圍變成澄碧, 兩岸景物隱約可見。那時,我真是萬慮全消。時表已指十二點, 我才下樓睡眠,惟人聲不時嘈雜,竟至天明亦不能入夢。
天甫曉,我起坐床上,推窗外看,船已抵三水,正候海關檢 查。數名腰扎紅帶的大漢,手執鐵條,與兩位神氣十足、身穿洋 服的關員,昂昂然由小艇爬上船來。這一幫人員一上船,就象老 鼠一樣到處亂鉆,足足紛擾一點多鐘,才檢查完畢放行。
關員走 后,船即繼續西航。船出滘口,天已大明,我索性起床,到船頂 吸吸新鮮空氣,兩岸已有農夫頻頻來往。縱目遠眺,山脈起伏, 峰高千余尺,連綿不絕,形勢極為雄壯。那是高明、高要、四會 交界處的肇慶峽,西江的屏障,水陸的要津;峽分水峽,旱峽, 旱峽在北岸,四圍皆巒山,僅一通道達肇慶城,稍具軍事學識的 人都知道為兵爭要地。
八時抵后瀝峽(即水峽)口,河床陡隘, 水流湍急,夏秋水漲,更為洶涌,無論汽船民船,如果水手不純 熟不小心,會時有覆舟的慘劇;峽內兩岸,懸崖峭壁,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當”之勢。約航一小時,才出峽口。
船工到處招 呼:“埋肇慶拾行李!拾行李埋街!”赴肇慶的搭客,都紛紛起床洗 臉、檢拾各自的行李。再一忽,肇慶塔已屹然顯現了。
我從前在肇慶駐過數年,當地一切情形無不熟識,雖相隔已 久,亦無大改變。惟據各方人士說,肇城已無昔日之繁榮,商業 種種都一落千丈,尤以南門河一帶更為冷落不堪。
搭客上岸既畢,船即繼續西航,過了黃崗稅廠,肇城又為山 峰所隱蔽。十時抵祿埠,夾河全屬崇山峻嶺,絕少見有行人。
正 午抵悅城,船工燃點香燭放紙炮,遙對江岸龍母廟頂禮。那時,正 值所謂龍母誕期前后,省港及各大商埠之善男信女,擁擁著不避 跋涉,不惜金錢,或搭客船,或催專船到來參拜,為數以萬千計。
在這二十世紀中,這種迷信風習,雖經一度破除迷信運動,終未 能打破,執政諸公及留心政治的人士見此情形,未知感想如何了。
我當時向福初兄開玩笑,我說:“人人都爭著上岸拜龍母,你為何 不及早上去參拜呢?”
他笑著說:“我亦有此心,但時間來不及。”
我 說:“可請船主通融。”他因知我故意取笑,但無可辯解,只說:“待 第二次再去。"
我因為昨晚不眠,身體頗為疲倦,即返辦房休息。 朦朧間,聞船工呼喊:“埋南江拾行李!”
我突然而醒,推窗一看, 船已經到南江口對岸塔腳,看看手表,時針正指三時半,我即著 隨從撿拾行李。船既停定,上岸到車站休息,乘商車至連灘,換 乘小車往大灣。我到大灣,行李車尚未到,在口岸稍候。
由江口至大灣,僅一百華里,在從前未開公路時,只靠民船 為交通工具,最快也要三、四天才能到達,即使步行,亦需一天。 公路完成之后,車輛雖劣舊,已將一天時間縮減為點半鐘了。我 離故鄉十五年,那時,復觀故鄉景物,頗為快慰。
由江口至大灣,除多了一條公路與幾輛汽車外,都無改變。我想羅鏡家鄉,也是 依然如故。頃刻,隨從黃新所管理的行李車已到,即雇夫搬運行李渡河。
到南岸車站,曾縣長和邑中紳商代表已在候迎,略事寒 喧,即乘小車返羅城。抵牛崗墟,邑中各界在馬路旁列隊歡迎, 我即下車答禮,便在紙炮聲中通過從前是狹隘的街道,現在是寬 闊的馬路,直至位在南門的瀧江醫院休息。
時已入夜,亦不作如 何應酬,各界代表辭去后,我即就寢。因在船上一夜未眠,且船 車勞頓,頗為疲倦,那晚格外熟睡, 一覺至天亮。
離別羅城十余年,景物似乎改變了不少。六時起床,與三區 同鄉葉宴林、彭松如等出城郊散步。所見城廟內外各種建筑確屬 改變了,市容亦頗為整齊。
據說,在此十余年當中,學校與交通 有相當建設。的確,唯一的省立羅定中學,已改為高中,另增設 了縣立鄉師與瀧水中學,小學也增至三百余所;交通方面,除通 江口之公路外,有由羅定至泗淪,羅定至羅鏡、太平、通信宜及 羅定至圍底通云浮各公路,都已完成。
但對于生產建設,則仍付 闕如,繭、茶、桂,都無起色。關于灌溉水利,毫無講究,以致 連年遭旱,禾稻失收,年間需由外輸入大量谷米,才能維持。
我 想農村生產落后,又無工業調劑,農村經濟,已呈潰崩現象,若 不設法建設水利與生產工業以補救,十年后真不堪設想。
至于瀧 江醫院,乃前十九路軍同事對家鄉的熱愛,集腋成裘,捐助而成。 創辦未久,內容自然未能充實,但亦粗具規模,施藥與留醫頗多。 那天早上,該院召開常務董事談話會,邀我指導。開會時,常務董事把該院建成經過一切事宜,對我述說。該院規模小,經費有限,幸各董事抱造福桑梓的心,對院務都能熱心規劃推進,不至十分困難。我聽了述說經過之后,略對各董事說幾句鼓勵的話就散 會 。
久別故鄉,那時我真有所謂歸家心似箭的心理。早膳后,即 著福初兄等準備返鄉。惟城中各界及各父老已準備在那天下午四 時會餐,若果推辭,未免辜負了他們一片熱誠,變成不恭,只得稍抑歸心,赴席應酬。
六時宴罷,即乘福初兄的私家汽車離羅城, 經素龍、羅平、牛路逕,汽車在夕陽下稻林中疾馳,經一小時抵 羅鏡。太陽已陷山,市內紳商學各界在東墟尾列隊歡迎。我即下 車與諸父老見禮,步行返福初兄的萬福樓暫住。
一別十多年,羅 鏡已由骯臟墟集變為有馬路的市場了。親戚故舊來訪的很多,應 接不暇,極為紛擾。幸福初兄處事妥當,暗中示意諸父老暫別散 去,我始得洗澡早點休息。
翌晨,福初夫人及羅湘云夫人等來慰問,談及吾妻時,她們 竟悲聲飲泣,我更不能忍,淚奪眶而出。她見我這樣情形,遂改 變話題,但也不能遏抑我當時緬懷的情緒。她們是吾妻的密友, 平時過從甚密,情誼極厚,所以常見著我談到吾妻時,亦不免感 觸悲傷。
當時,我們都不能抑制感情,黯然神傷,她們只得拭淚 別去,我亦返房暫為休息,待恢復寧靜之后,才起來食早粥。
早粥后,上天棚觀望。萬福樓在羅鏡算是最高的建筑物,在天棚縱 目遠眺,眼界為之一展。朝陽金黃光線投射在田中將熟禾稻上, 反映成有如黃金世界,這種景物,我最喜愛。
在東山廟前,有一 山墳, 一小亭屹立,我問二弟達鍇,是否為父母墳場。二弟說: “是。”
當時,自己的兒時生活與父母的困苦情景又浮上心來,不免 有點傷感。自念父母歿后至今卅余載,我只廿年前在家祭掃過父 母墳墓,以后在生活奮斗途中,從未能歸家向親愛的父母墳墓致 敬。今既歸來,應即前往叩敬,著二弟購備花圈,九時與二弟步 行同往父母墳前致敬。修理墳場,用款不少,但規劃不甚當,且 鄉間工程亦粗陋,我不十分滿意。
那天適值墟期,四鄉來趁墟的, 絡繹不絕,見我掃墓,許多人都走攏來圍看。省墓畢,復返福初 兄家早餐。
午后,與達鍇弟返家,父老兄弟嬸姆相見,極為歡悅。 離家十多年,與父老和鄰人久別, 一旦歸來無以致敬,著達鍺弟 薄具酒菜宴請各叔伯嬸姆及鄰人以表敬意。
在家住了三四天,復往羅鏡墟。我在墟上無房屋,福初兄夫婦邀我在他家里稍住,相 知老友,亦不客氣。
在羅鏡墟住了一天,親戚故舊時來相訪。瀧中招校長請我對 學生講話,我答應了。
瀧中創立未久,但經費拮據,慘淡經營, 數年來無甚進展,據說后經招校長北恩整理,內容較前略好,經 費亦不若前之困難,招校長伴我參觀校舍后,即開會歡迎,請我 訓話。
各教員學生已排隊在操場站候,有秩序而嚴肅。我乃軍人, 對辦學是門外漢,且毫無預備,自然不會有極適合于青年的講題。 我踏上講臺時,真不知如何說起,終于臨時想得幾點:
“(一)國難 期中,學生應加緊軍事訓練、艱苦奮斗,努力救國;
(二)破除迷 信,以科學為依歸,改良各種生活習慣;
(三)有國始有家,應突 破狹隘的家庭觀念,擴展為國族效勞;
(四)踴躍從軍,切勿逃避 兵役;
(五)謹守校規,服從教師訓導;
(六)研究三民主義,指導 民眾;
(七)積極推進本邑生產建設。”
我從這幾點引伸發揮下去, 講有點多鐘,最后將自己引證:“兄弟乃一貧農,又是行伍出身, 以犧牲奮斗精神為國效力,得達到現在地位,希望諸君努力,前 途必勝我萬倍。”
這幾句話來結束,各學生很是興奮。講畢,招校 長上臺說幾句表示答謝的話后,我即辭別。
那晚,第三區署區長 乃沛請餐,邀福初、湘云諸兄作陪,席中無生客,自不容客氣拘 謹了。
在羅鏡故鄉,各種人情均已做到,再無應酬麻煩。每日惟散 步,有時與福初兄夫婦及羅太等玩玩小牌,以解煩悶。這樣住了 五 、六日,縣城各界來函,云于七月一日開邑民大會歡迎我。那 時公路尚未破壞,交通仍甚便利,乃與福初兄依期赴會,仍寓瀧 江醫院。
會場在中山紀念亭,到會的人不少,除紳商學各界團體外, 有全縣鄉長(因縣府集中鄉長訓練)參加。我走上講臺,除說了幾句表示謝意的話之外,我把自己離鄉十余年的經過情形,略為 述說。
偶然憶起羅郁兩屬爭界事(在羅城隔河之塔腳,僅彈丸之 地,雙方都爭為自己縣屬的地方,訴訟亙廿年,雙方用去公款各 數萬元,仍未能解決,實羅郁兩屬最不幸的事。這種糾紛情形, 實由于素執省政諸公的柔而不決所釀成,應負相當責任;而雙方 紳耆,藉此縣界問題而濫用公款,使兩屬民眾分成界限,互相歧 視,更為不合),遂把我的見解向大眾公布。
我說:“羅郁兩屬,原 屬一家,實無彼此之分。今因塔腳彈丸一般的地方竟打官司至十 多年,用去公款數萬,幾至于械斗。請大家想想,萬一真個發生了械斗,自不免害及生命財產,誰可負責?且一發生了械斗,雙 方仇恨更深,兩屬民眾原是交錯相處,不幸的事,更會常常不斷 發生。長此下去,變成了歲無寧日,為禍之大,實不堪設想。
所 以,我請大家再想一想,這種于兩屬民眾無關痛癢的縣界,有無 爭執的價值?我現在對大家說一句,我熱誠地企求,這種事,無 論誰是誰非,都應該不了而了,及早妥為善后,始能造福桑梓, 否則只有害民傷財而已。
許多人以‘榮譽’這名詞來煽動爭界,以 為爭界獲勝是本邑最榮譽的事,為本邑勝過別縣之表現。其實, 這種是最愚蠢、最不名譽的事。除了上述的害民傷財之外,爭界 實顯示邑人的無智與眼光狹小。
現在國家民族已到極度危險的關 頭,我請大家打開中華民國的地圖看看,已經變色到了若何程度, 從前的朝鮮、琉球、臺灣,最近的東四省、華北、長江等處,都 被日寇侵占蹂躪,被不同民族的倭寇所宰割。我們若果仍不關懷國族的斗爭,捐棄私嫌,團結起來,那只有坐待敵人的宰割與奴 役。
羅郁兩屬同是中華民國的領土,同屬黃帝的子孫,政府的劃 分羅郁,全是為了行政上便利的關系,地界的不清,只是行政上 權限的糾紛,于民眾福利實無礙。而且地界的不清,亦不單只羅郁兩屬,各省各縣所在多有。
據我上述的意見,我再重復說一句,希望雙方在今日之后,應不再提起爭界事,把私見除掉,聽憑政 府自由處置。把自己的力量貢獻到國家民族斗爭上,有錢出錢捐 助給中央,有力出力上前線去殺敵,這樣把私爭變成公斗,把日 敵趕出我國領土外,那才是最光榮的事。
我的說話雖然拙劣,但 是我的熱誠卻是由衷發出來的,我希望各位詳為考慮。"
我在一陣 鼓掌聲中完結了我的講話,跟著就散會。我復返瀧江醫院休息。 那晚,曾縣長與各界聯合請我晚餐。
譚啟秀自南京伴我南返后,奉命負責編組西江方面自衛團。 他那天由新興回來,把該部編組情形,對我述說。時各方戰況不 好,徐州、安慶、馬當等重要據點,均已淪陷,九江亦危。以敵 勢之兇,恐不久武漢亦有大戰。
在羅城應酬兩三天,復與啟秀、福初返羅鏡。啟秀未到過我 龍巖故鄉,在羅鏡住兩天,即邀他到我家往游帝甕。唯他職務在 身,不能久住,又要告別,我為靜養起見,即搬往我最可愛的帝 甕避賢廬居住。
每日觀山玩水,有時散步到各村,與父老談天說 地,這種鄉間生活極感歡快。時間飛快。秋風漸涼,不能再事玩 水作樂了,遂遷返家。每日到廷小看小學生讀書,或與談話,他 們天真活潑,極引人發生興趣。
九月十一日,廷小行開學禮,我往對學生講話,大旨與在瀧 中時所講相同。該校乃我因感覺自己幼時受教育的困難,于民 十七年捐資建筑校舍,由家中出息撥出經費,每年最低限度亦需 一千五百元。為救濟貧家失學兒童,來校學生均不收費,創辦至 今,在高級小學卒業的已有百余人,成績尚不差。
惟學生二百余 人,均是中等人家子弟,貧家子弟反占極少數,這與我苦心孤詣 創辦的原旨相反。貧家子弟何以不來讀書,乃因父兄的頑固,他 們不許子弟入學校,據他們的意見:“學校只是讀新書,兒童整天 玩跳不認識字,雖不收學費,較不如聯合十家同請一位八股先生,教讀舊書,比入學校勝百倍,否則不如不讀還好。”
這種無智無識 的落伍思想,不特就誤其自己的子弟,且阻礙社會教育的實施。 執教育行政者,若不徹底取締私塾與實施強迫教育,則兒童基礎 教育的不良,實影響全民族的進化。
有一日,鄉人在廷小開會,各父老都到齊,我亦參加。我臨 時提出改良地方舊習,破除迷信的提議。如毀棄木偶,喃和佬改 業,取締問仙等等,尤以改革喪事陋習為重要。
譬如鄉中有老人 死亡,則全鄉無論大小,都以送殯為藉口,強人以飲食招待,居 喪已屬不幸,又格于習慣,不得不強為無限制的招待,每每因此 傾家蕩產,甚至鬻兒賣女,實為至慘;若不徹底改革,實鄉中之 不幸。
我提議,今后鄉間若有喪事,應以鄉誼對喪家幫助,自審親誼,每家由一二代表向喪家吊奠,不可強喪家招待飲食,就可減少喪家麻煩與使費。所提各點,各父老都贊成。
后來,各鄉立 約奏行,遠代惡習一旦廢除,鄉間青年和稍有智識者,莫不歡天 喜地。
我問:“你們如是歡喜,為何不早日提倡廢除?”
他們說:“父 兄都慵懦無智,如何提倡?”
當時為甚確信,要改進鄉中事宜,需 灌輸智識,如能在教育方面推進, 一班青年前途或有希望。
時間一天跟一天過去,我返鄉已三個多月,對鄉中各父老兄 弟姊妹,雖無特別的事可安慰,但感情上很是融洽,對貧窮的親 戚故舊我都略為資助他謀生。各親舊頗識大體,雖時來探訪,亦 不奢求。
離鄉十余年,往日親舊,生活依然貧困,終日辛苦,竟 至兩餐稀粥,亦不能維持,不特本鄉如此,各地勞苦大眾,莫不 如是。這實由于政治之不上軌道。所謂廿余年的革命政治,竟屬 如此,最為痛心,我亦屬政府官員之一,似亦不能辭其咎。
有一天,曾縣長打電話給我:“武漢危急,本省東江方面,敵 亦有登陸企圖。”
同時,我看省方報紙則大吹大擂,以大字登載: “我方百般都有準備,敵人決不敢登陸。”
這樣宣傳,在軍政當局方面,或以為可以安定人心,但我的意見,卻認這樣是不能鼓勵 民氣。
因為對外作戰,并不是單靠政府力量,須動員全民才能發 生力量。如果對人民宣傳敵人不敢登陸,無智的民眾必信以為真, 把抗敵之事全倚賴政府,人民存著茍安的心理,醉生夢死,毫不 緊張,不會將力量貢獻給政府。
人民無抵抗強敵的意志與準備, 萬一敵人果真登陸,那只有冰消瓦解。所以在宣傳方面,實須改 變方針,即使敵人不來,亦須把握時機放出警語,以刺激民眾, 正所謂用打精神針的方法來振奮人民的抗敵意志,使無敵之處, 亦均能作對敵的準備,始可能達到全國總動員,才能抵抗強敵。
我感覺到,我國自“九 ·一八”以來,無論對內對外,我國的宣傳 力都不夠。對外,我且不論,以對內來說,我曾到過各省游覽, 在交通稍為不便的地方,除軍政機關及學校外, 一般人民對國家 大事與抗戰情形,都不明白。他們仍以為抗日戰爭與往常內戰沒 有什么分別,所以他們完全缺乏民族意識。現在一般逃避兵役的, 其原因固多,而對國事的不明白,喚不起他們的民族意識,也是 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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