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2月13日,南京城頭飄蕩的太陽旗在寒風(fēng)中獵獵作響。第16師團第33聯(lián)隊的士兵小松彥次郎踩著綿軟的地面進城時,看到了令他終生難忘的恐怖景象:
護城河外的尸骸層層疊疊,像一張浸透鮮血的人肉地毯。坦克履帶碾壓過這些軀體時,發(fā)出骨骼碎裂的脆響。這個22歲的京都青年不會想到,這場“圣戰(zhàn)”將在他靈魂深處刻下永難愈合的傷口。
朝香宮鳩彥親王下達了殘忍的“全部處決”命令,“全部處決”包括活著的貓和狗在內(nèi)。這個代表日本皇族的親王,竟然是這樣的殘忍和血腥。
第16師團的士兵為了爭功,將鋒利的刺刀捅進了孕婦隆起的腹部,把嬰兒挑在槍尖取樂。殺死一個懷孕的婦女,就獲得了兩個軍功,日本兵樂此不疲。
血腥的屠殺令下達后,兩千多具戰(zhàn)俘的尸體堆在了中山北路上,好像一堆血肉長城。小松彥次郎所在的33聯(lián)隊踏著這些尚有余溫的身體前進時,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朝香宮鳩彥親王視察南京城門
這里是人間的地獄修羅場,這里是尸山血海的南京城。在屠刀斬盡投降的敗兵時,魔爪伸向了無辜的婦女。南京城已經(jīng)失去了庇護,女人們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人性在戰(zhàn)亂中崩潰,人性被獸行取代。
那天晚上的八九點來鐘,在金陵大學(xué)收容所后墻的陰影里,小松彥次郎握槍的手在發(fā)抖。這個由美籍教授貝德士管理的難民庇護所,此刻卻成了日軍眼中的狩獵場。
當新兵瀨谷踹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時,昏黃的煤油燈映照出幾十張驚恐的面孔。木屋最靠近里邊的角落里,18歲的姑娘正把臉深深地埋在母親單薄的胸膛里。
“拿來!拿來!”瀨谷貪婪的吼叫在狹小的空間回蕩。難民們顫抖著交出最后的首飾和銀元,姑娘的母親死死地護著女兒,直到瀨谷的槍托砸碎了她的眉骨,她才不情愿地松開了手。
可憐的母親保護不了女兒,跪在地上懇求跟日本兵走,代替女兒受辱。可是她低估了日本兵的殘忍,日本兵將她們母女都拖出了收容所。今夜她們誰也逃不掉,今夜是最殘忍的一個晚上。
夜幕籠罩的廢墟間,母親的哀嚎撕破死寂。這個纏過足的婦人突然爆發(fā)出驚人的力量,她用牙齒生生扯下施暴者半只耳朵。小隊長佐藤的軍刀閃著寒光刺入她身體時,老婦人的眼睛始終盯著女兒,渾濁的淚水混著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
“殺了她吧,這是慈悲!”佐藤將沾血的軍刀遞給了小松彥次郎。小松彥次郎看著眼前傷痕累累、受辱太深的姑娘,閉上眼睛舉起了滴血的軍刀。
這是他第一次用刀殺死女人,他的內(nèi)心感到很抗拒,并不愿意殺死這個受辱的女人,可是他沒得選擇。佐藤是出了名的殘忍,不聽話就要受到嚴厲的處罰,甚至丟掉小命。
軍刀以極快的速度斬下,姑娘的頸部飛濺的鮮血染紅了地面,染紅了他臥刀的手。他感覺到手上的血怎么也甩不掉,仿佛這些血液已經(jīng)與他的手融在了一起。小松彥次郎知道,這不是心理問題,而是他犯下了極深的罪孽。
1945年8月15日,日本戰(zhàn)敗投降,小松彥次郎被俘,關(guān)入撫順戰(zhàn)犯管理所。他拿出了當年所寫的日記,將犯下的罪孽公之于眾,請求中國人民對他處以極刑。可是中國本著救人重生的原則,只判了小松彥次郎有期徒刑10年。
這10年的戰(zhàn)犯改造生活,讓小松彥次郎飽受心理上的折磨,當他放下殺戮之心來接受這份罪孽時,內(nèi)心感到了無比沉重的負擔。他每日每夜都睡不著覺,一閉眼就會看到血淋淋的母女從遍地尸體的南京城中走出來,慘然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一直到刑滿釋放回國后,小松彥次郎才沒有再做噩夢,他感覺到自己活得了新生,可是他一直對殘害這對母女的事情感到愧疚。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小松彥次郎再次來到中國,在南京的“哭墻”前跪下,用南京話向這對母女說了一聲:“對弗住!”
贖罪
這一句對不起很輕松,可歷史卻太沉重,沉重得無法讓人接受……
注:1995年早春,小松彥次郎在京都郊外的寺院里死去,結(jié)束了他充滿罪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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