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陳建國,今年45歲,初中畢業(yè),已婚,有兩個孩子。
我們家在一個小縣城里生活,我和妻子是在鎮(zhèn)上的服裝廠里打工認識的,結(jié)婚后就一直住在縣城里,靠著打工和做點小生意維持生活。
我的妻子溫柔善良,我們兩個的感情也還算穩(wěn)定,一起把兩個孩子拉扯大,是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
我娘家在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那里交通不便,經(jīng)濟落后,村里大多數(shù)年輕人都外出打工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
我媽媽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身體還算硬朗,和我大姐住在一起。
我們家兄妹四個,我是家里唯一的兒子,上面有兩個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妹妹。
小時候家里窮,爸爸是個泥瓦匠,常年在外干活,媽媽就在家種地、看娃。
我從小就知道, 我這個“獨子”身份,在我們家是多么重要。
以前我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直到長大后,看到姐姐妹妹們的付出和犧牲,我才慢慢明白, “重男輕女”這個詞,原來就是我家最真實的寫照。
上個月,我媽連續(xù)給我打了四個電話,說讓我回家一趟,說家里有點急事需要我商量。
我本來想著,過幾天廠里也不忙,正好回去看看老人。
但就在我準備答應的時候,我大姐發(fā)來一條微信:“ 你要準備好十萬塊錢的路費再回來。 ”
我一下子愣住了。
02
我姐的這句話,不是玩笑。我知道她說的“路費”,不是車票,而是“孝敬費”。在我們家,回趟家,是要“帶禮”的,而且是實打?qū)嵉默F(xiàn)金禮。
我從小就跟大姐感情好。
她比我大六歲,小學沒畢業(yè)就輟學在家?guī)臀覌寧摇?/p>
小時候我生病,是她背我去鎮(zhèn)上的衛(wèi)生所;我上學沒書包,是她用縫紉機給我縫了一個;我愛吃肉,她就把自己嘴邊的那塊夾給我……我媽常說:“你姐這輩子沒別的福氣,就是命里有你這個弟弟。”那時候我聽了還挺得意的,覺得自己是全家的希望。
可是, 希望是需要代價的。
我上初中那年,家里實在供不起三個孩子讀書。
我二姐成績最好,但還是被迫輟學打工,只為了供我讀書。
我媽說:“你是男娃,讀出來才能有出息。”我那時心里也有些不安,可是也沒反抗。
那年冬天,二姐去了南方打工,回來身上都是凍瘡,臉也曬黑了。
再后來,我結(jié)婚,我媽讓我兩個姐姐一人拿兩萬元出嫁妝。
我那時候沒錢,是她們湊的,還不讓我告訴我老婆。
等我妹妹結(jié)婚時,我媽說:“你是弟弟,得給妹妹風風光光出嫁。”我又借了錢,擺了十幾桌酒席,送了個金項鏈。 可她們?nèi)齻€姐妹出嫁時,連嫁妝都沒有,連親戚都沒請。
這些年,我在外打拼,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兩個孩子讀書要錢,房貸壓得喘不過氣。我媽從來不問我過得怎樣,只要她有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
去年,我爸病重住院,我媽打電話讓我回去,說急。
我連夜趕回去,一進門,她就說:“你爸這病怕是不行了,得準備后事了。
你是長子,這事得你張羅。”我當時沒說話,默默地拿出了銀行卡,把僅有的三萬元交了上去。
大姐看著我眼圈都紅了,說:“你也不容易,建國,這事應該大家分擔。”
可我媽卻說:“ 你是兒子,天經(jīng)地義。你姐們出嫁了,是別人家的人了。 ”
我當時心里一陣刺痛,但還是咬牙沒吭聲。后來我爸去世,我媽讓我一個人出錢辦喪事, 連買棺材的錢都是我墊的。
我本以為這事就過去了,誰知今年剛過完年,我媽又來電話,說要修祖墳。
她說:“你爸在天有靈,不能看著咱家的祖墳破破爛爛的,你是長子,得修。”我問她要多少錢,她說:“ 不多,也就十萬塊,修個像樣的,村里人也好說話。 ”
我當時心里就咯噔一下,這不是要我再掏空一回嗎?
我本想安慰安慰她,說我這邊困難,等有錢再說。可我姐搶先一步發(fā)消息來了:“ 媽其實不是讓你回來,是想讓你出這十萬塊。你真要回來,就得給她準備好錢。她說你是兒子,這是你分內(nèi)的事。 ”
我和妻子商量了,妻子沉默了很久,說:“建國,我知道你孝順,但你也不能一輩子都為他們買單。你兩個姐姐都沒過上好日子,你媽還總覺得她們欠你似的。”
我聽著這話,心里酸得不行。是啊,我這個兒子,到底值多少錢?
我給大姐打電話,問她:“你覺得我該怎么辦?”
她嘆了一口氣,說:“你不回來也行,我來扛。但媽肯定會罵我,說我挑唆你,說我不孝。可我也老了,我也有家要顧,哪還能扛一輩子?”
我一時語塞。
這時候,二姐也發(fā)來消息:“建國,你別回來了。你回去,她只會覺得你還愿意給錢。我們都知道你不容易,別再為這個家耗盡了。”
看著她們的消息,我忽然眼眶濕了。小時候,是她們護著我;現(xiàn)在,還是她們護著我。
可我呢?我從來沒有為她們做過什么。
我坐在陽臺上抽著煙,一根接一根。天快黑了,孩子從房間里跑出來:“爸爸,媽媽說吃飯了。”
我應了一聲,掐滅了煙,進屋去吃飯。飯桌上,妻子夾了塊肉放我碗里,說:“你決定了嗎?”
我點點頭,說:“不回去了。”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03
我沒有回家,也沒有再接我媽的電話。后來,她讓村里的鄰居給我?guī)г挘骸澳闶莻€沒良心的兒子,連你爸的祖墳都不修。”
我沒有回應。
我知道,這些話,以前我姐也聽過。我只是終于知道了她們的委屈。
這個家,從來不公平。
但我不想再讓我的孩子也走我走過的路。我不想他們也被“你是兒子”“你是女兒”的話束縛一生。
十萬塊對我來說不是小數(shù)目,但更重要的是, 我要給我的家人一個交代,一個公正的交代。
我不恨我媽,但我不想再被她的“兒子責任”綁架下去。
我想,我終于學會了拒絕,也終于明白了:親情,不該是綁架。
這一次,我為我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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