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太日報 彭子佳

在巴基斯坦與阿富汗邊境的托克漢姆口岸，高溫裹挾著紅色沙塵籠罩著臨時搭建的帳篷營地。32 歲的賽義德?拉赫曼抱著三個月大的女兒，盯著手機里巴基斯坦身份證上的出生地 “白沙瓦” 發呆 —— 這張證件曾證明他在這片土地生活了 32 年，如今卻成了被驅逐的憑證。

據聯合國稱，巴基斯坦本月已驅逐超過 19,500 名阿富汗人，其中超過 80,000 名阿富汗人在 4 月 30 日的最后期限前已離開。巴基斯坦加快了驅逐無證阿富汗人和獲得臨時居留許可的阿富汗人的行動，稱其已無力應對。塔利班官員稱，每天有 700 至 800 個家庭被驅逐出境，預計未來幾個月將有多達 200 萬人被驅逐出境。

巴基斯坦外交部長伊沙克·達爾周六飛往喀布爾與塔利班官員會談。巴基斯坦外長阿米爾·汗·穆塔基對驅逐出境事件表示“深切關注”。巴基斯坦外交部表示，雙方在周六于喀布爾舉行的會晤中“討論了所有共同關心的問題”。

巴基斯坦政府的驅逐行動源于 2024 年底出臺的《外國人登記修正法案》，該法案要求所有阿富汗人必須在 2025 年 3 月 31 日前完成身份認證，否則將面臨強制遣返。這一政策針對的 350 萬在巴阿富汗人中，半數缺乏有效證件，其中 70 萬人是 2021 年塔利班掌權后逃離的新難民。伊斯蘭堡的決策者稱，持續數十年的難民潮已導致 “國家安全漏洞”—— 巴基斯坦反恐部門宣稱，2024 年發生的 127 起恐怖襲擊中，19% 的涉案人員持偽造阿富汗證件。

巴基斯坦在數十年的戰爭中接收了阿富汗難民，但政府表示，大量難民現在對國家安全構成威脅，并給公共服務帶來壓力。近期，雙方安全部隊邊境沖突頻發。巴基斯坦指責阿富汗境內武裝分子挑起沖突，但塔利班予以否認。

巴基斯坦將無證阿富汗人離開該國的最后期限延長了一個月，至 4 月 30 日。

“我一輩子都住在巴基斯坦，”在巴基斯坦出生長大的第二代難民賽義德·拉赫曼說道。“我在那里結婚了。現在我該怎么辦？”薩利赫是三個女兒的父親，他擔心塔利班統治下的生活對她們意味著什么。他的女兒們在巴基斯坦旁遮普省上學，但在阿富汗，12歲以上的女孩被禁止上學。

“我希望我的孩子們能讀書。我不想他們的求學時光白白浪費，”他說。“每個人都有接受教育的權利。”

據塔利班任命的營地財務委員會成員赫達亞圖拉·亞德·辛瓦里稱，返回者從喀布爾當局獲得了 4,000 至 10,000 阿富汗尼（41 至 104 英鎊）。

大規模驅逐給阿富汗脆弱的基礎設施帶來了巨大壓力，阿富汗經濟陷入危機，人口接近4500萬。“我們已經解決了大部分問題，但如此大規模的難民涌入自然會帶來困難，”塔利班在過境點的難民事務負責人巴赫特·賈馬爾·戈哈爾說道。“這些人幾十年前就離開了，留下了所有家當。有些房屋在20年的戰爭中被摧毀了。”喬杜里回應稱，巴基斯坦“沒有任何政策阻止阿富汗難民帶走他們的家居用品”。

一名男子坐在路邊，頂著烈日，說他的孩子們懇求留在他們的出生地巴基斯坦。他們獲得了臨時居留權，但該許可已于3月份到期。

“現在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在我們遭受了那樣的對待之后，”他說。

這場危機暴露了南亞地緣政治的深層裂痕，這場始于證件的驅逐，正在重塑兩個國家的人口結構。當鐵絲網在邊境豎起，帶走的不僅是數百萬人的棲身之所，更是南亞大陸延續數十年的跨境共生關系。在托克漢姆口岸的落日余暉中，難民們的行李箱標簽上還貼著巴基斯坦超市的價簽，而前方的阿富汗，對于許多人來說，只是一個存在于父母故事中的陌生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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