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每一個生命體的每一個細胞,都毫無例外地依賴碳、氫和氧三種元素構建自身的物質基礎。其中,碳元素就像搭建生命大廈的基石,在有機分子的構成中擔當著不可或缺的骨架角色。
正是基于這一顯著特征,我們將地球上形形色色、豐富多彩的生物統一歸類為碳基生命。
在生物學家和化學家們長期的研究與探索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一種廣泛被接受的主流觀點:如果在地球之外那廣袤無垠的宇宙深處,某個遙遠的星球上存在著生命體,那么極有可能,它們與地球生物一樣,也是以碳元素為核心構建生命體系的碳基生命。
然而,科學的發展總是充滿了驚喜與意外。
1891 年,德國天體物理學家朱利葉斯?席納(Julius Scheiner)以其敏銳的科學洞察力,基于硅和碳在化學性質上呈現出的相似性,大膽地提出了一個極具創新性的觀點:在構成生命的元素中,硅元素有可能替代碳元素,成為構建生命的基礎元素。
一些富有想象力的科幻作者以及對宇宙充滿好奇的科幻迷們,深受這一觀點的啟發。
他們暢想在浩瀚無垠、神秘莫測的宇宙中,各個星球的自然環境千差萬別,與地球相比有著天壤之別。在如此多樣化的環境下,或許存在著一些與地球生命形式截然不同的生命體,它們并非以碳為生命分子的骨架,而是以硅元素作為基礎。
這種假想中的奇特生物,被賦予了一個充滿科幻色彩的名稱 ——“硅基生命”。
當我們回憶起中學時期在化學課堂上所學的元素周期表時,便能輕松地背誦出前面二十幾個元素: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鈉鎂鋁硅磷硫氯氬鉀鈣…… 在這一長串元素的序列中,碳(C)處于第 6 位,而硅(Si)則位列第 14 位。
從地球地殼的元素含量分布來看,硅元素無疑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按質量計算,它占據了地殼總質量的 27.2%,僅次于氧元素,是地殼中含量第二高的元素。
在地殼豐富多樣的礦物組成中,硅酸鹽礦物占據了 90% 以上的比例,硅元素在其中占據著絕對的主導地位。將我們的視野從地球拓展到更為廣闊的宇宙空間,以質量為衡量標準,硅元素在眾多元素中的含量排名第 8,這一數據同樣顯示出硅在宇宙物質構成中的可觀占比。
硅元素不僅在含量方面表現突出,其化學性質與碳元素也存在著諸多相似之處。在元素周期表的第 IV 主族中,硅恰好位于碳元素的下方。這一位置關系使得它們最外層電子結構呈現出相似性,都擁有 4 個價電子。基于這一電子結構的相似性,硅與碳在一些化學行為上展現出了一致性。
例如,它們都能夠與氫元素結合,形成類似有機烷的化合物。在晶體結構方面,純硅與珍貴的鉆石一樣,都呈現出金剛石立方的晶體結構。這種獨特的晶體結構賦予了它們堅硬的物理質地以及較高的熔點,使得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具備相似的物理性質。
正是由于硅與碳在含量、電子結構以及部分化學和物理性質上存在如此多的相似特性,一些人自然而然地展開了聯想與推斷:既然地球上以碳元素為基礎構建起了豐富多彩、繁榮昌盛的生命體系,那么在宇宙那浩瀚無邊、充滿無限可能的角落里,理應也存在著以硅元素為基礎的生命形式,硅基生命似乎也應該在生命的舞臺上擁有一席之地。
不過,盡管在地球表面硅元素的含量遠遠超過碳元素,但當我們將目光投向更為宏觀的宇宙尺度時,卻發現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情況。
在銀河系中,碳元素的豐度是硅元素的 7 倍之多。這一巨大差異背后蘊含著深層次的原因。碳元素的形成過程相對而言較為容易。在恒星內部那高溫高壓的極端環境中,通過 “三重 α 過程” 和 “CNO 聚變循環”,較輕的元素能夠較為順利地被壓縮融合,從而形成更重的碳元素。
這就好比在一個高效的 “元素加工廠” 里,碳元素能夠相對輕松地被 “制造” 出來。而硅元素的誕生則要艱難得多,它需要經歷巨型恒星坍縮這一極為劇烈的天體物理過程。
只有在超新星爆炸那一瞬間釋放出的巨大能量和極端條件下,硅元素才有機會得以產生。這種苛刻的形成條件,使得硅元素在宇宙中的含量遠遠低于碳元素,就如同在艱難的環境中誕生的稀有珍寶,數量自然稀少。
在地球上,純凈的碳元素能夠以兩種截然不同但都極具代表性的形式存在,即石墨和鉆石。
石墨質地柔軟,具有良好的導電性和潤滑性;鉆石則晶瑩剔透,硬度極高,是自然界中最堅硬的物質之一。無論是石墨還是鉆石,它們都展現出了極高的化學穩定性。
碳元素在常溫常壓下,不會輕易與氧氣發生化學反應,只有在特定的條件下,例如當碳或碳化合物在氧氣中燃燒時,才會發生化學反應,轉化為氣態氧化物 —— 二氧化碳。
從微觀的原子結構層面深入剖析,碳元素的最外圍有 4 個價電子,它們分別處于 2s 和 2p 軌道。這種獨特的電子分布方式,使得碳元素能夠與其他原子形成 4 個共價鍵。
并且,碳元素的共價半徑僅為 77pm,較短的共價半徑使得碳共價鍵具有較高的鍵能,這就如同將原子之間的連接用堅固的繩索緊緊捆綁,保證了鍵合的穩定性,使得碳基分子能夠在各種環境下保持相對穩定的結構。
對于任何生命形式而言,其化學基礎必須滿足三個基本且至關重要的要求。
首先,需要具備足夠的化學多樣性,這就如同建造一座宏偉的建筑,需要豐富多樣的建筑材料。生命活動的復雜性和多樣性要求能夠構建出種類繁多、功能各異的生命分子,以滿足生物體內各種生理過程的需求。
其次,生命分子要兼具穩定性和一定的反應性。穩定性確保生命分子在一定時間內維持自身的結構和功能,不會輕易發生分解或變化;而反應性則是生命活動中各種化學反應得以發生的基礎,只有具備反應性,生命分子才能參與到新陳代謝、物質合成與分解等關鍵生命過程中。
最后,合適溶劑的存在也是不可或缺的。溶劑在生命化學反應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它能夠為生命化學反應提供一個適宜的環境,促進物質的溶解、運輸和反應的進行,就如同化學反應的 “舞臺”,為各種分子的互動和反應提供了場所。
在我們所熟悉的地球上,生命體的正常運作依賴于多種具有不同功能的化學物質協同合作。這些化學物質如同生命機器中的各個精密零件,各自發揮著獨特的作用。
其中,用于制造蛋白質的氨基酸是生命活動的主要承擔者 —— 蛋白質的基本組成單位。
蛋白質參與了生物體內幾乎所有的生理過程,從細胞的結構支撐到生物化學反應的催化,從物質的運輸到信號的傳遞,無處不在。用于制造核酸的糖和含氮堿基,核酸則是儲存生命遺傳信息的 “寶庫”,掌控著生物的生長、發育、繁殖等關鍵生命進程,決定了生物的遺傳特征和個體差異。
作為核心代謝中間體的酮酸和羥基,它們在生物體內的能量代謝和物質轉化過程中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如同生命能量循環中的關鍵節點,推動著能量的產生、儲存和利用。以及用于制造細胞膜的脂質,細胞膜如同細胞的 “城墻”,保護著細胞內部的結構和物質,維持細胞內環境的穩定,同時控制著物質的進出,確保細胞與外界環境進行有序的物質交換和信息交流。
為了組合出這些豐富多樣且功能各異的化學物質,以滿足生命活動的各種需求,生命體需要一套特定的元素來構建各類分子,并且在這些分子的構建過程中,需要事先搭建起一個穩固的 “腳手架”。而碳元素,憑借其獨特的化學性質,成為了這個生命支架的不二之選。
碳原子擁有卓越的成鍵能力,它可以通過兩個電子與相鄰的碳原子相互連接,形成或長或短的碳鏈。這些碳鏈如同分子大廈的主梁,為構建復雜的分子結構提供了基本的框架。
同時,碳原子還能通過另外兩個電子與其他不同種類的雜原子相結合,進而構建出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大分子。在這個大分子體系中,碳鏈構成了穩定的支架結構,為整個分子提供了基本的框架和穩定性,就如同建筑中的鋼筋結構,支撐起了整個建筑的重量和形狀。而與之結合的雜原子則如同大廈中的各種功能性部件,賦予了每個分子獨特的化學活性和功能特性。
這種由碳支架和雜原子共同構建的分子體系,不僅使得生命體能夠制造出大量具有不同功能的分子,滿足生命活動在物質運輸、信號傳遞、催化反應等方面的多樣化需求,而且碳支架相對穩定的特性,保證了分子在一定環境條件下的結構完整性,同時雜原子所提供的化學功能又為每個分子賦予了獨特性,使得生命分子能夠精準地執行各自的生物學功能。
例如,在蛋白質分子中,碳鏈構成了多肽鏈的主鏈結構,而連接在碳鏈上的不同氨基酸殘基則通過其獨特的化學基團,賦予了蛋白質不同的三維結構和功能,如酶的催化活性、抗體的免疫識別功能等。在核酸分子中,碳骨架支撐著含氮堿基和磷酸基團,形成了雙螺旋結構,而堿基之間的互補配對則決定了遺傳信息的儲存和傳遞方式。
盡管硅元素在很多方面與碳元素有著相似之處,并且在地球上的含量也相當豐富,但令人困惑的是,在地球上,我們從未發現哪怕一種以硅為基礎的生命形態,甚至連一塊純凈的硅單質在自然環境中都極為罕見。
這一奇特現象背后的原因,需要從硅原子本身的結構和性質進行深入探究。
硅的原子半徑相較于碳要大,其共價半徑達到了 117pm,明顯長于碳的 77pm。硅原子的四個外圍電子,兩個位于 3s 軌道,兩個在 3p 軌道。這種電子軌道分布以及較大的原子半徑,導致硅原子的化學性質與碳有著顯著的差異。
較長的鍵長和不同的鍵角使得硅原子比碳原子更加活潑,其形成的共價鍵穩定性也遠不如碳。硅原子的這種活潑性,使得它在自然環境中很容易與氧氣發生化學反應。一旦與氧氣接觸,硅原子會迅速被氧化,形成固態的二氧化硅。
而二氧化硅,正是我們日常生活中常見的砂子的主要成分。這就是為什么在地球上,我們幾乎無法找到純凈的硅單質,所見到的大多是二氧化硅以及各種硅酸鹽礦物,硅元素仿佛被 “禁錮” 在了這些化合物之中,難以以單質的形式存在。
與碳、氮、氧和氫等常見元素相比,硅具有更強的正電性。
這種正電性會在硅原子周圍形成一個電子 “洼地”,使得硅原子在與其他非金屬元素形成化學鍵時,鍵的極化現象更為顯著。極化后的化學鍵使得以硅為核心的分子更容易受到親電和親核攻擊,分子結構變得不穩定。
尤其是在與水接觸時,硅化合物相較于碳化合物更容易發生水解反應。水解反應會破壞硅化合物的分子結構,使其分解為更簡單的物質,無法維持穩定的分子形態。
在宇宙中,氫和氧是最為豐富的兩種元素,并且天文學家通過長期的觀測和研究已經證實,水分子在宇宙中廣泛存在。無論是在星際空間的塵埃云中,還是在行星的大氣層和表面,都能發現水分子的蹤跡。在這樣一個富含氫、氧以及水的宇宙環境里,硅元素面臨著嚴峻的挑戰。
一方面,它很容易被氧化變成固體,失去參與復雜化學反應的活性,就如同被 “封印” 在了固態的氧化物中。
另一方面,即便形成了硅基分子鏈,也會迅速被水分子破壞,難以維持穩定的分子結構。這就使得硅元素在化學多樣性方面受到極大限制,根本無法像碳元素那樣,通過構建多樣化的分子結構,為生命的誕生和發展提供物質基礎。
因此,在有水存在的環境中,硅無法擔當起構成大分子骨架的重任,而僅僅只能作為碳分子鏈條中的雜原子存在,其地位和作用與碳元素在生命體系中的核心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例如,在一些復雜的有機硅化合物中,硅原子雖然能夠參與分子的構成,但由于其化學性質的不穩定,這些化合物的穩定性和反應性都受到了很大影響,無法像碳基化合物那樣,在生命過程中發揮廣泛而重要的作用。
許多人僅僅從表面上看到硅與碳在元素周期表中的位置相近,以及一些基本化學性質的相似性,就輕易地認為硅有可能像碳一樣成為生命的基礎元素。
然而,通過對它們元素性質的深入分析,我們清晰地認識到,硅與碳只是一對 “假雙胞胎”,它們之間的相似之處僅僅停留在較為膚淺的層面,而差異卻是全方位且顯著的。
在化學穩定性方面,碳與硅所需要的外部條件幾乎截然相反。碳能夠在相對溫和的環境中形成穩定的化學鍵,構建出豐富多樣且穩定的有機大分子,為生命的起源和發展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而硅要想穩定地形成復雜有機大分子,所需要的自然條件在目前已知的宇宙環境中并不存在。
硅基分子在面對氧氣和水等常見物質時,極易發生化學反應,導致分子結構的破壞和功能的喪失,無法滿足生命化學基礎所要求的穩定性和化學多樣性。
從宇宙元素豐度的角度來看,碳在宇宙中的含量比硅豐富得多。這意味著在宇宙物質的原始構成中,碳元素具有更大的優勢,更容易參與到生命分子的構建過程中。
同時,氫、氧以及水在宇宙中廣泛分布,而科學家們通過對宇宙光譜的長期觀測和分析,至今都沒有接收到任何能夠支持硅基生命存在的化學信息。相反,大量的研究證據表明,高分子碳基化學物質在宇宙中的分布極為廣泛。
從星際空間的塵埃云到行星的表面,都能檢測到各種碳基化合物的存在。這進一步從側面印證了,在宇宙中,碳基生命存在的可能性遠遠高于硅基生命。例如,在一些彗星和隕石中,科學家發現了多種復雜的碳基有機化合物,這些化合物可能是生命起源的重要前體物質。而對于硅基生命,目前尚無任何確鑿的證據表明其存在的可能性。
即便我們大膽假設在遙遠的地外星球上存在著適宜生命繁衍的條件,從元素的化學性質和宇宙環境的實際情況來推斷,這些星球上誕生的生命首先也更有可能是碳基生命。
在這樣的星球環境中,硅元素要么會被氧化成石頭,深埋于地底,無法參與生命分子的構建。要么會在有水的環境中發生水解反應,失去參與構建生命分子的機會,其原子結構和化學性質決定了它在常見的宇宙環境中難以形成穩定且多樣化的生命分子。
又或者僅僅存在于科幻小說家充滿想象力的文字之中,成為人們對未知生命形式的一種美好遐想。因此,基于目前對宇宙元素性質和分布的了解,碳基生命在宇宙生命形式中占據主導地位,而硅基生命的存在仍然只是一種充滿科幻色彩的假設,有待未來科學的進一步探索和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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