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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北京,陽光很溫暖。田甜穿著大廓形的長風衣,在片場走來走去。她的步履輕盈而有力,節(jié)奏很快,看到攝影師突然坐到地上抓拍她,忍不住爽朗的大笑起來。
眼前這個嬌小勻稱,神情輕松愉悅猶如少女的人,也是目前影視圈最炙手可熱的制片人,閱文集團旗下新麗傳媒高級副總裁、新麗電影聯(lián)席CEO田甜。
她總能被日常的小確幸所打動,借自己的眼睛,看到平凡世界美好的那一面——在她的日常記錄里,可以看到像機器人一樣的下水井口、摩托車后視鏡里的美妙樹影、菜市場里生機勃勃色彩鮮活的各類蔬菜……這份獨特的“看見”,成為她身上獨有的力量。
田甜說:“我很擅長發(fā)現(xiàn)一個人的閃光點,哪怕只有一絲光芒,我也會想著怎么把它放大,去照耀全世界。”
不依附標準,不做限制,承認自己的不足,接納自己、放下期待……這份對自己的真實“看見”,成就了她光芒照人的樣子。
見眾生,和對的人一起成事
“把自己活成一束光,因為你不知道誰會借著你的光走出了黑暗;請保持心中的善良,因為你不知道誰會借著你的善良走出了絕望。”
—泰戈爾
采訪之初,她招呼大家先坐下喝茶,泡的是朋友送的新鮮茉莉花茶,綠茶做茶胚,和茉莉花拼合窨制,茶葉吸收茉莉的香氣,滾水下去芳香四溢。分茶時,她那杯剛好飄起一朵小白花,她一邊稱贊,一邊很開心的用手機拍了下來。
“我第一份工作就是記者,也是一名文字工作者。”田甜至今都記得在新疆《都市消費晨報》工作的日子,那時正值紙媒的發(fā)展期,就讀于政管理學院的她,大二時就喜歡文化創(chuàng)意類工作,在師哥師姐帶領下去實習,畢業(yè)后就進入了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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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探索未知,精力旺盛又勤懇好學,短短兩年就把文化娛樂副刊所有能做的、能采訪的、能組織的活動都做了一遍,同時為《南方都市報》積極供稿。此時,雖然收入節(jié)節(jié)上升,但她知道,職業(yè)瓶頸要來了,她打算去報考北廣在職研究生。
北京考試結(jié)束之后,考生在等成績的時候,田甜卻把之前在新疆采訪過的媒體、演藝公司、經(jīng)紀公司都拜訪了一遍。她對人有一種天生的連接感,加上新疆人自帶的熱情,以及好奇和好學,這一輪拜訪,讓她意外得到了參與九洲文化中心為蔡琴演唱會做企劃的機會。自此,田甜完成了職業(yè)生涯第一次進階——從紙媒轉(zhuǎn)向演藝活動。
2004年-2006年的兩年時間,她先后參與過蔡琴、費玉清、周華健、李宗盛、帕瓦羅蒂等許多明星的大型演出活動,包攬組織、策劃、宣傳到最后執(zhí)行。如果說“人生一切早就有預演”,那么,這份演藝活動統(tǒng)籌工作,就像是為她未來成為電影制片人的預演一樣。“那就像是一個微縮版的電影,你要短時間內(nèi)集結(jié)一大群人,讓大家激發(fā)創(chuàng)意,完成執(zhí)行落地和宣發(fā),在這期間還要管理吃、穿、住、用、行……”與此同時,田甜發(fā)現(xiàn)自己有著一種特別善于發(fā)現(xiàn)人的“超能力”。“我可以發(fā)現(xiàn)適合這件事的那個人,然后把他們集結(jié)到一起。我好像天生有這方面的敏感度和能力,也許有女性的敏感,也許有性格的優(yōu)勢……先看對人,然后和對的人再一起成事。”她身上有一種爆棚的能量,加上對他人美好一面的“看見”,田甜讓自己成為了整個群體的發(fā)光源,為團隊和工作伙伴注入極大的能量,也為創(chuàng)作帶來了極大的空間和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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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別人身上的閃光點和可能性,是因為她自己也是這樣的人。和田甜合作超過15年的制片人張超說,“她每天都元氣十足,而且是一個‘超強體驗派’,從來不會用經(jīng)驗對一件事下定義,而是會把所有能想到的、能幫助到這個項目的點子,全部都去體驗一遍。”
這份超強體驗感帶給她的,卻是快樂大于痛苦、新奇大于疲倦。對于每一次調(diào)整,她也身先士卒,做承擔最多的那個人,她把這當做學習的機會,用她的極強體驗和全力以赴,換來了每一個項目最終滿意的交付。
2006年,當把音樂的滋養(yǎng)融匯進血液里,把大型演藝項目的統(tǒng)籌經(jīng)驗拿在手里,田甜迎來了第二次轉(zhuǎn)身進階,她開始接觸演員,由此開啟了一個更寬廣的領域——電影。
見天地,看見未來
“我覺得生命就是要燃燒,做事就是要做到極致。”這是田甜的人生信條,她享受燃燒,也因為燃燒,讓她得以看見那個璀璨的未來,在市場尚未成熟的時候,用她的堅持和確信,埋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
2006年,田甜進入春秋鴻文化投資公司。這是一家業(yè)務涉及影視投資、明星經(jīng)紀、娛樂營銷、傳統(tǒng)廣告等多元業(yè)務的公司,當時的田甜是經(jīng)紀人,也負責宣傳工作。因為娛樂營銷的商務合作關(guān)系,她開始接觸電影,最先接觸的項目就是《長江七號》和《赤壁》。對于一個才入行的新人來說,不論是吳宇森導演對電影的熱忱和創(chuàng)作態(tài)度,還是周星馳電影中持續(xù)的創(chuàng)新能力,都在很大程度上拔高了她的業(yè)務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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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更龐雜的工作任務。而在她看來,這個領域帶來的是“又能學到新東西”的興奮。“所有新鮮的事物,對于我來說都特別美好。我從不因為這是工作,才去做事……我是海綿型人格,非常瘋狂的吸收,那種狀態(tài)是最美好的。”2012年,田甜加入新麗之后,攜手創(chuàng)立新麗電影廠牌,讓新麗在深耕電視劇制作的同時發(fā)展電影板塊,影視雙驅(qū)。田甜參與主導制作的多部電影作品,都在業(yè)內(nèi)取得不菲的成績。《我的早更女友》《夏洛特煩惱》《情圣》《羞羞的鐵拳》《妖貓傳》《西虹市首富》《來電狂響》《這個殺手不太冷靜》等佳作,均在同檔期影片中脫穎而出,創(chuàng)造了各項票房紀錄。而每年的持續(xù)產(chǎn)出,也讓新麗在電影市場始終占據(jù)著優(yōu)勢地位,進一步打響了新麗電影廠牌。
到目前為止,新麗電影已經(jīng)出品14部票房過10億的電影作品。而田甜心里最大的底氣,就是那份“燃燒感”,“所有的電影項目首先要能感動主創(chuàng)自己,才能感動觀眾。一定要幻化成一個小宇宙,燃起來!”田甜是一個特別支持創(chuàng)作者、滿足創(chuàng)作者需求的制片人,因為她相信,選題故事是勝負手,試聽要創(chuàng)新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了這兩點打底,之后的排片、宣發(fā)策略、營銷推廣……則是自己入行二十多年來,所有專業(yè)能力的釋放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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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甜的搭檔、閱文集團旗下新麗傳媒高級副總裁、新麗電影總裁李寧總給她的評語是“理性與感性并存。”做為合作十年的默契伙伴,李寧總所認識的田甜,具備極強的項目管理和商業(yè)判斷力,在作為制片人的同時兼具藝術(shù)追求和敏感的人文關(guān)懷。
在劇本圍讀、主創(chuàng)討論時,田甜總能敏銳捕捉到作品想傳達的情感。這種感性共鳴,使她在資源分配和創(chuàng)作執(zhí)行中,更注重保護導演的核心創(chuàng)作意圖,為風格獨特的創(chuàng)作者保駕護航,避免讓影片在商業(yè)化過程中陷入俗套。
而她的感性,同時體現(xiàn)在與演員建立信任與情感連接上。在片場里,這也成為保持氛圍融洽、激發(fā)演員最佳狀態(tài)的保障。
編劇李媛至今記得,當時她在《我和我的父輩》電影中擔任《詩》這一篇章的編劇,時間非常緊張,只有一個月時間,不容出錯。而她似乎不知道自己會寫出什么來,到了預定交稿時間還沒寫完……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掙扎。這時,田甜每天都發(fā)信息安慰,讓她逐步放松。田甜一邊叮囑安心寫稿,一邊從容地等待和安排其他任務,給予李媛充分的信任和空間,令她順利完成任務。在現(xiàn)場,大家經(jīng)常因為創(chuàng)作方向爭得面紅耳赤,李媛說,在這個過程里,田甜通常只傾聽不評價,當爭論持續(xù)到開機前夜,在最后時刻田甜拍板后,以制片人的角度提出自己的想法,這些想法往往會在拍攝過程中取得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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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夏洛特煩惱》電影的粗剪版本將近三個小時,恰逢中國喜劇電影和國產(chǎn)片的元年。由于市場缺乏這類電影的數(shù)據(jù)分析,幾乎沒人看好電影的前景,甚至一度找不到宣發(fā)團隊。這時有人勸說決策團隊,不如把它放到網(wǎng)上變成網(wǎng)絡大電影,肯定能收回投資、穩(wěn)賺不賠。
當時,對于田甜參與的創(chuàng)作團隊來說,用前所未有的喜劇表達真實的情感,是這部電影最可貴的部分。她看到這類電影的未來,和有可能因此開啟的時代。所以,她選擇去相信那份“相信的力量”。于是,她與主創(chuàng)團隊從影片內(nèi)容本身出發(fā),大家一起商量打磨,拿出8個月的剪輯時間,邀請各界朋友一位一位前來觀影,提出反饋意見,前后刪掉大量讓大家心疼的片段,但是,也因此讓這部作品更加適應市場需求……最后《夏洛特煩惱》以14.44億電影票房成為了當年的院線黑馬,更帶出了延續(xù)近十年的精品喜劇時代,打造出了一系列產(chǎn)品IP和個人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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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這一段歷程,田甜說,當時那么長時間的實踐檢驗,過程中只要有一絲動搖,結(jié)局都可能被改寫。所以,她特別不喜歡說“電影是遺憾的藝術(shù)”,在她的詞條里沒有“遺憾”二字,她就是要傾盡全力的去燃燒,不遺余力。“在劇組,我不允許在事情發(fā)生的過程里提‘遺憾’。在當下,不存在遺憾。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這就是我想要的極致。”
在做事的過程中,盡到極致。如果確認那時的自己已經(jīng)傾盡全力,怎么可能還有遺憾?
見自己,不想被定義
愛出者愛返。田甜說:“我是一個能看到世間美好的人,所以這樣的人才找到我。對我而言,能夠幫自己是福分,能幫到別人是福報。當慈悲成為福報,最后也會回流給自己。”
大家一直被田甜的這種高能量所感染,也真實看到她是如何用愛和希望點一盞燈,帶著所有創(chuàng)作者,保持積極樂觀,走出黑暗。
那么,她的能量從何而來?
田甜說,我也有特別累、特別疲憊,甚至特別沮喪的時候。我的做法就是——快速擺脫負面情緒。
李寧說,田甜身上有細膩的情感洞察力;編劇李媛說,在劇本圍讀的時候,她往往是邊讀邊哭,如此理性清醒的人,感性起來也是感性得要命。對此,制片人張超說,田甜擁有特別強的“情緒收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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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做為多年閨蜜和合作伙伴,時尚策劃人李暉評價田甜是“一個很能自洽的人”。“她的能量一直都很高。如果遇到壓力,她最喜歡的解壓方式,就是為三五好友做飯。一般她會在早上六點半起床,去菜市場選好肉,親自挑選每一種蔬菜,然后回家和好面,再到公司開會。晚上她來的時候,會有一個非常奇幻的畫面——身著職業(yè)裝、帶著商務氣質(zhì)的田甜,手上托著一個面板,上面是和好的面,后面是她備好的食材,然后她非常麻利地開始做飯,一會兒功夫,家宴就上桌了!”
菜市場那份人間煙火氣,成為了滋養(yǎng)情緒的天然氧吧。田甜說:當我特別崩潰的時候,我會沖進菜市場,去看里面每一株新鮮的蔬菜,去感受它們,通過它們連接大自然,直到自己冷靜下來,再去梳理自己。
“我一直在幸運和美好里,所以我看到欣喜的東西,才會想著傳遞給大家。”除了這些人間煙火氣滋養(yǎng)著田甜,對電影的愛,是她更大的原動力。“電影不可能被取代,也不會消亡。它或許會變成一種視聽的奢侈品——因為,讓你在一個獨特的空間里,有兩個小時和自己的感受在一起,情緒的專注以及由此產(chǎn)生的人與人交互的話題,這種體驗是只有電影才能帶來的。”不論新的形態(tài)和題材對電影市場如何沖擊,田甜都確信,這些新事物的出現(xiàn)只會讓電影往更高、精、尖去升維,會帶動這個產(chǎn)業(yè)和人才的集體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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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我們在創(chuàng)造這樣一個極致的體驗,我期待可以有更多的人和我一起。過去的20年,我一直覺得自己還不夠,現(xiàn)在,如果我的經(jīng)驗可以幫助更多的電影伙伴,我很樂意把它變成系統(tǒng)化的內(nèi)容,分享給大家,這也是一個能量傳遞的過程。”田甜認為,所有藝術(shù)作品與情感最好的連接,就是具備當下性,要直指人心。
她推崇“勇敢”,就是那種敢于去想象的勇敢。因此,“女性制片人”這個定義,對田甜來說會是一種限制——她只是把自己對于電影的愛,對于燃燒生命的渴望,和歲月沉淀下來的禮物,合并在一起,活成了一個獨特的靈魂。只是,這枚靈魂剛好裝在一個女性的身體里。
而關(guān)于未來的生活計劃,她說: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我都會和有趣的人,做有趣的事情。
如今的田甜,放下對自我過度的要求,接納了自己。不接受任何定義的標簽,她活出了獨有的“自定義”,踐行出屬于靈魂色彩的“做自己”——她不必一天完成八件事,也不再要求做一個家庭事業(yè)完美平衡的人。
她似乎總能突破一些局限。
帶著希望去看世界,不遺余力地點燃和發(fā)現(xiàn),傳遞愛也收獲著愛,應該是很美好的。
策劃、編輯/于蕾
攝影/李瀟
妝發(fā)/方圓
服裝/Kong
制片/李文棟
采訪、文/小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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