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練歸來后，我發現宗門變了天。
我自小看護長大的師妹死了，死在了一個師尊剛帶回來的少女手里。
師兄師弟滿臉厭惡，說她是罪有應得，正道之恥。
可是明明從前，他們也很疼愛師妹的。
后來我拎著劍，不緊不慢地挑斷了他們的手筋，碾碎了他們的骨頭，冷眼看著淪為廢人的他們在泥沼里掙扎。
在他們最驚恐的時候，我垂眸問：這就是名門正派？
你們也配？
我回宗那天，剛踏入山門，幾個外門弟子看到我，就露出了見鬼般的神情。
我蹙了蹙眉，垂眸打量自己的裝扮。
青衣劍袖，墨發高高束在腦后，腰間別著我的本命劍——青霜。
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問題。
那他們為何會露出那副表情？
一時想不明白，我也沒太在意，緩緩朝大殿走去。
我叫孟溪，青云宗的大師姐。
三個月前為了尋找突破契機，我獨自一人下山歷練。
如今歷練歸來，自然應該先去師尊那里匯報情況。
只是大殿里并沒有師尊的身影，我有些不解，往日這個時間，師尊他應該都會在此處理宗門要務。
師姐？
耳畔傳來一道驚喜的少年聲音：你回來了？
我轉身望去。
只見門口快步走進來一個高挑的身影。
少年面容清俊，一雙桃花眼瀲滟生輝，正笑吟吟地看著我。
正是小師弟裴初。
我垂眸應了一聲：嗯，本來是來找師尊的，沒承想他不在。
啊……裴初想了一下，這個時間的話，想來師尊應該是在自己的住處。
你來此自然是要撲空的。
我雖然不解，但也沒多想什么，只想趕緊去匯報完情況去找師妹。
我給她帶了她最喜歡的桃花糕呢。
既然如此，那我去找他。
說完我微微朝他頷首，轉身就要離開。
裴初跟了上來，對上我疑惑的眼神，他笑嘻嘻地說：我和你一起去。
師姐你好不容易回來就要去找師尊，都還沒關心一下師弟我呢。裴初的聲音里夾雜了一絲抱怨。
平時除了師妹外，對于這個年紀最小的師弟，我也是有幾分耐心的。
我冷淡的臉上帶了一絲笑意，伸手從芥子袋里掏出一把折扇遞給他。
外出時正好碰到了，所以帶回來給你。
這是上品法器，遇到危險時你可以用來防身。
裴初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把折扇，謝謝師姐。
我嗯了一聲，又遞過去一枚精致的劍穗，這是帶給大師兄的，你回去時順路帶給他吧。
裴初接了過去，目光期待地盯著我的手，那是什么？
我動作一頓，然后面不改色地將東西放了回去，這是我特意給師妹帶的桃花糕，下山前她央了我許久的。
這個就不麻煩你了，我待會兒親自去給師妹送過去。
哦對了，我走的這段時間，師妹劍法練得怎么樣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字觸動到了他，裴初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裴初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干澀，師姐，小師姐她……
嗯？
幾秒后，裴初閉了閉眼，帶著視死如歸地表情道：師姐，蘇蘇小師姐……她已經死了。
砰——
桃花糕掉落在地，碎成了幾塊。
我只覺得腦子忽的炸開了鍋，腳下幾欲不穩。
師妹她……死了？

裴初帶我去了后山禁地。
我在那里見到了安安靜靜躺在冰棺里的師妹。
她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丹田處還破了個大洞。
不知道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我提步上前，只覺得腳下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就連時間都仿佛變得漫長難忍。
跟在我身后的裴初干巴巴地安慰我：師姐，我知道你很難過，但……
噓。
我豎起一根手指抵在唇上，垂眸認真地看著蘇蘇失了生機的面容。
蘇蘇睡著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你吵到她了。
裴初閉上了嘴，但他看我的眼神驚疑不定。
我知道，他是在疑惑我為何態度如此平淡。
就好像，躺在這里毫無生氣的，不是我百般呵護的師妹一樣。
畢竟，整個青云宗有誰不知道。
蘇蘇是我一點一點帶大的。
蘇蘇是6歲時被師尊撿回來的。
他看她天分不錯，又是孤身一人，索性就將她帶回了青云宗。
師尊對我說：孟溪，從今以后這就是你師妹了，你要擔起師姐的責任，指點她修煉。
我淡淡應了一聲，是。
我天生情緒淡漠，每日除了修煉就是研究劍法。
從那天之后，我的身后就多了一個小跟屁蟲。
我打坐時，她窩在我身邊睡覺。
我練劍時，她坐在石凳上一邊往嘴里塞桃花糕，一邊朝我眨著眼笑。
我破境后，她比誰都開心，半夜抱著兩壇桃花醉說要為我慶祝。
我蹙著眉奪過她手里的酒壇，胡鬧，你尚且年幼，怎能飲酒？
蘇蘇噘著嘴，趁我不注意抱起另一壇咕咚咕咚喝了兩口。
然后眨著亮晶晶的大眼睛，將酒壇捧到我面前，師姐師姐，你聞聞嘛。
我低頭輕嗅，一股濃濃的果香撲面而來。
見我不說話，她得意地叉腰，哼哼，我就知道師姐你肯定不讓我喝，所以我來之前特意換了果酒進去。
怎么樣？我聰明吧？
我無言以對。
果酒雖然度數低，但她到底年歲太小，喝了不過三分之一就睡眼惺忪地趴在了我膝蓋上。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噥：嘿嘿，我最喜歡師姐了，師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師姐。
最好的師姐嗎？
我認真回想了一下，我雖拜入青云宗已有好幾年，但是由于情緒淡漠，總是獨來獨往。
其他弟子對我總是敬而遠之。
我一直以為，我是不怎么討喜的。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親近我，覺得我很好。
看著她睡得通紅的小臉，我只覺得心里有一處驀地柔軟了一下。
第二天醒來后，她又精力旺盛地去后山撈長老養的靈魚。
中午的時候頂著一副落湯雞的樣子回來了，懷里抱著一條肥碩的靈魚，大聲嚷嚷：師姐師姐，今天我們吃烤魚吧？
她身后還跟著鞋都追掉了一只的長老。
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孟溪，你看你養的好師妹！
路過的其他弟子看起了熱鬧，都在打賭：
你們說大師姐什么時候會把蘇蘇師妹丟出去啊？
我賭最多兩個月。
一個月！
蘇蘇聽到這些話，氣得要用魚尾巴抽他們的臉。
而我只是淡淡掃了他們一眼，眾人瞬間噤若寒蟬。
只是任誰也沒想到。
我這一養，就養了近十年的時間。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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