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加勒比海盜,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些戴眼罩的獨眼龍。
但是,這些貪婪、野蠻、嗜血的海盜橫行的年代,與同時期的廣東女悍匪“單眼英”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別的不說,“單眼英”廢掉的那只眼睛,是她自己動的手,為的是開槍時方便瞄準。
關于“單眼英”的身世,向來說法不一。有人說她是廣東臺山縣廣海城村人,原名林瑞英。
也有人說她臺山縣大洋村人,丈夫出外謀生,一走就杳無音訊。
古兜山上的土匪,垂涎她的美貌,就把人綁架到山上做人質。但是她婆家不愿拿錢贖回人質,“單眼英”一怒之下,也做了土匪。
然而以上兩種說法,都禁不住推敲,漏洞百出。
另外還有一種更離奇的說法,說她原籍是廣西藤縣人,名叫曾九英。自幼父母雙亡,跟著一個綽號“混江龍”的師傅走江湖。
清末民初,廣東一帶比較富庶。常言道窮文富武,所以開武館的特別多。
“混江龍”帶著自己的女徒弟,專門靠踢館維持生計。
曾九英12歲那年,“混江龍”在新會縣江門埠連挑三家武館,轟動了當地整個武術界。最后連古兜山上的“大天二”們都驚動了。
“大天二”是廣東一帶稱呼那些勢力雄厚土匪頭目的。
在骨牌中,天牌(12點,黑紅各半)最大,其次就是地牌(兩點紅),當地人稱“大天二”,比人牌(紅八點)要大一些。把土匪頭目稱為“大天二”,就是形容他們“敬天欺人”。
古兜山在古籍上稱之為湯瓶山,瀕臨南海,位于臺山縣和新會縣的交界處。其中包括新會縣的崖西和崖南兩個鄉(2002年合并為崖門鎮),以及臺山縣的三合鄉。
古兜山山勢奇險,層巒疊嶂,主峰是海拔982米的獅子峰。
海拔雖然不高,但由于是在海邊,遠看群山猶如蹲伏著的昂頭猛虎,所以古兜山又名虎兜山。
古兜山群峰聳立,宛若一支支長戟直刺云霄。掩蓋在雜草樹叢中的山路濕滑、崎嶇,許多斷崖處,還需要徒手攀爬。隨時都有跌落懸崖的危險。
除此之外,原始森林中隨處可見的毒蛇,更會突然竄出襲擊過往的路人。
對外交通只有一條向南的單向路,經崖門出海。是珠江水系八大出??谥?。
蒙元和南宋的最后一戰“崖山海戰”,就發生在這里。
古兜山上危機四伏,不要說以前,即便是現在,這里也是游覽的禁區。
古兜山
古兜山從明代開始,就有些走投無路的人,嘯聚于此,干些打家劫舍的勾當。
數百年來匪患綿延不絕。即便是有官軍來剿匪,也會因為兇險的地形,最終偃旗息鼓。
到了清末民初,古兜山上的土匪更加猖獗。他們分為兩部分,盤踞在山北合嶺、山東黃沖村、三村的“新會幫”,還有盤踞在古兜山南部田邊村的“信宜幫”。
“單眼英”的師傅“混江龍”威震新會縣,惹惱了古兜山“信宜幫”的“大天二”梁恩,綽號“肥仔恩”。
梁恩孔武有力,粗通拳腳。年輕時曾經在江門埠江昌隆磚瓦鋪做學徒,期間因為打傷了人,被迫做起了磚瓦生意。
生意做得挺大,幾乎壟斷了臺山、新會、開平、恩平等四縣的磚瓦生意。
正所謂樹大招風,沒什么背景的梁恩,被一個綽號“梁貴仔”的“大天二”給盯上了。
“梁貴仔”趁梁恩出海之際,帶人把梁恩的財產,以及他囤積的磚瓦都劫掠一空,順便又把梁恩的妻兒老小滿門11人都殺了。
一貧如洗的梁恩怒不可遏,決定來個以暴制暴,把心一橫,到田邊村入了“信宜幫”。
開始梁恩只是個小角色,可他頭腦精明,又能打,是土匪中間為數不多文武雙全的人物。
因此梁恩當土匪時間不長,就成為“信宜幫”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當時“信宜幫”的二當家吳成,綽號“指天成”,對幫主的位置覬覦已久。
吳成暗中勾結梁恩,把老幫主給干掉了。
本來吳成認為,幫主的位置非他莫屬,可手下人卻一致認為,梁恩更勝一籌。
吳成折騰了半天,終于為人作嫁,還是“二當家”,臣服于新幫主梁恩腳下。
梁恩確實是個人才,把“信宜幫”搞得有聲有色。
梁恩本著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很少在周邊作案,“信宜幫”成了不折不扣的海匪。
搶劫商船,可比打家劫舍賺錢容易多了,而且不用擔心官軍的追剿。
“信宜幫”很快就發展到五六百人,而且武器精良,每人一支進口的駁殼槍,就連許多軍閥都裝備不起的馬克沁重機槍,“信宜幫”都配備了三挺。
小有成就的梁恩膨脹起來,有些類似于《俠客行》中的白自在,總認為自己無所不能。
“混江龍”在江門埠連挑三家武館,梁恩聞訊后,就找吳成商量,要去找“混江龍”比武。
吳成巴不得“混江龍”把梁恩打死,因此極力慫恿,并努力促成了這次比武。
說起比武,“混江龍”的實戰經驗,可比“肥仔恩”豐富多了。眾目睽睽下,梁恩被打得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摔得鼻青臉腫。
惱羞成怒的梁恩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一定會身敗名裂,為了保全名聲,他破壞了比武的規矩,掏出駁殼槍,直接送“混江龍”領了盒飯。
梁恩雖然贏得了勝利,可也知道自己勝之不武。于是不顧眾人的反對,收養了“混江龍”的徒弟曾九英。
曾九英跟“混江龍”闖江湖多年,不但練得身手敏捷,更擅長察言觀色。
師傅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現在師傅遭暗算死了,并沒有一個人,對她這個寄人籬下的孤女,表示過一點兒同情。
即便是有人對她獻殷勤,也是覬覦她的美貌,圖謀不軌。
曾九英在人前強顏歡笑,私下里卻暗下決心:血債血償,絕不寬??!
她偽裝的特別好,沒有看出這個美麗的女孩,不但心理陰暗,更有一副鐵石心腸。
梁恩對曾九英心存愧疚,找了不少武術高手教她武功。
曾九英本來跟“混江龍”就打下扎實的基礎,現在有名師指點,更是如魚得水,尤其是猴拳,她練得出神入化。
就在曾九英專心學武之際,梁恩的事業也蒸蒸日上。
先是梁恩和吳成的矛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吳成曾經幾次暗殺梁恩,但終究功虧一簣。
梁恩謀定而后動,“信宜幫”有一次在海上搶劫商船時,官軍的船隊突然出現。
“信宜幫”的一艘機帆船被擊沉,除了被溺斃的以外,還有七八個土匪,被官軍抓了后,當眾梟首示眾。
一時間“信宜幫”內人人自危,深怕官軍找上門來。他們做的都是無本的生意,如果沒有內奸,官軍根本不可能出現得那么及時。
而梁恩突然一口咬定,吳成就是潛伏在“信宜幫”中的臥底。
這種事大家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吳成百口莫辯,最后被梁恩以“私通官軍”的罪名,把吳成槍殺后,尸體丟入大海。
吳成是“信宜幫”中的資格很老,他莫名其妙的被除掉,很多人是心存怨念的。
梁恩的名聲掃地,急需做一件大事,挽回聲譽。
當時“信宜幫”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內部是吳成。外部就是來自于“新會幫”的欺辱。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新會幫”和“信宜幫”同處古兜山,平時磕磕碰碰總是難免的。
這一次“新會幫”趁“信宜幫”內部鬧矛盾之際,落井下石,搶了對方不少的生意。
“新會幫”確信,“信宜幫”這次內斗他們元氣大傷,再也沒有翻盤的機會。
但是梁恩別出心裁,他勾結官軍,向當時的“五邑善后督辦”王傳善大肆行賄,給自己謀了一個“古兜山清鄉大隊長”的頭銜,搖身一變,從“大天二”變成了剿匪頭目。
梁恩這波操作如此嫻熟,讓人很難不懷疑吳成勾結官軍的罪名,是賊喊捉賊,被強加到頭上的。
新官上任三把火,梁恩做了清鄉大隊長,開始以剿匪的名義,對“新會幫”大打出手。
“新會幫”里幾個有名的“大天二”,陳濃,綽號“胡須濃”;黃勝,綽號“大眼勝”;李流,綽號“豆皮流”;梁昌,綽號“牛頸昌”;李堯,綽號“客家堯”等人,都先后被梁恩給干掉了。
從此“新會幫”一蹶不振,后來更是歸附了“信宜幫”。
梁恩功成名就,終于得到屬下的諒解。
但是無論是官軍,還是土匪,都不允許梁恩黑白通吃。
梁恩權衡利弊,感覺還是做大隊長更有前途。于是他金盆洗手,讓出“信宜幫”大天二的位置,專心致志的做他的大隊長去了。
繼任“信宜幫”大天二位置的,是信宜縣人陳祝三。
陳祝三上任后,把“信宜幫”的匪巢,從田邊村遷移到臺山縣大窿洞。
大窿洞名為洞,實際上是一座大山,面積達到150多平方公里。
陳祝三搬家的目的,是想脫離梁恩的束縛。
梁恩名義上是“古兜山清鄉大隊長”,實際上就是“信宜幫”的太上皇。
陳祝三接管了“信宜幫”以后,還有一個棘手的難題,就是如何處置曾九英。
此時的曾九英已經十七八歲了,出落得花容月貌,由于以前梁恩的袒護,在“信宜幫”也沒有多少人敢招惹她。
陳祝三開始打算納曾九英為妾,奈何這妮子心高氣傲,根本看不上陳祝三。
一家女百家求,曾九英美貌超群,覬覦她美色的土匪不在少數。
為了自保,曾九英更加努力的習武。
一個叫葉蘭初的小頭目看出端倪,他告訴曾九英,就算練武練成鋼筋鐵骨,在子彈面前也是白搭。要想在“信宜幫”出人頭地,一定要練就一手好槍法。
曾九英自幼闖蕩江湖,講究的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所以在練習射擊時,很難做到心無旁騖。
這女人也是心狠,竟然用手指戳瞎了自己的左眼。
果真是苦心人天不負,很快曾九英就練就了一手好槍法。夜里能打滅百步外燃燒的香頭。
土匪們也被震懾住了,從此曾九英這個名字逐漸被人忘記,因為她有了自己的綽號“單眼英”。
她平時的標配就是人前永遠不肯摘下的一副墨鏡,腰間兩支機頭大張的駁殼槍。
“單眼英”在“信宜幫”中,開始的地位并不高,在一眾大小頭目中,排行第十七,大家當面都稱她十七妹。
1921年冬季,陳祝三帶領“單眼英”等三十多名匪徒,在公海劫持從海宴駛往澳門的"海榮輪",有船員試圖反抗,被“單眼英”一槍打死。最后117名乘客被綁架為人質。
人質被關押在廣海鎮甫草村的深山密林中,人質家屬繳納了巨額贖金后,才把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親人營救出來。
這是“單眼英”第一次出手殺人。其冷酷讓一眾土匪自愧不如。
1922年10月底,“單眼英”偽裝成流浪乞丐,潛入臺山縣廣海鄉大洋村,被好心的村民收留。
其間“單眼英”將村里的地形,以及防護措施都摸得一清二楚。
11月1日,“單眼英”和陳祝三里應外合,攻占大洋村,將貴重物品劫掠一空后,又放火燒毀民房上百間,最后又將300多村民綁做人質?!皢窝塾ⅰ睂⑦@些人質稱之為"捉羊牯"。
“單眼英”在這次行動中居功甚偉,在土匪們中間名聲大噪。再加上她的姘頭葉蘭初從中謀劃,上演了一場“逼宮”的鬧劇。
從此“單眼英”成為這伙土匪中最大的“大天二”。被逼退位的陳祝三也沒有離開“信宜幫”,而是屈居第三,地位僅次于“單眼英”和葉蘭初。
實事求是的說,“單眼英”的管理才能,確實比陳祝三高出一籌。在“單眼英”的治理下,所部匪眾從五百多人,迅速擴充到1300多人。
其中最引人矚目的,是“單眼英”直接管轄的一百多名女兵,要求模樣周正,未婚,17至21歲之間。
這些女兵都配有雙槍,在“單眼英”的悉心教導下,一個個修煉得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
在匪巢里有一塊令人聞之色變的"劏人石",對那些拿不出贖金的人質,就在這塊石頭上凌遲處死。行刑的就是這群女兵。
行刑時“單眼英”還要求其他人質在一旁圍觀。期間被活活嚇死的人質不在少數。
“單眼英”手下人多了,活動區域也隨之擴展到甫草、瀧門、臨田、赤溪、銅鼓等地,勢力范圍幾乎囊括了整個古兜山區。
為了方便管理“單眼英”將匪巢從大窿洞搬遷至赤溪村。
赤溪村是有名的“僑鄉”,“單眼英”的惡行,讓無數華僑叫苦不迭。
“單眼英”股匪作案非常頻繁,無論是海上,還是古兜山周邊數縣,隨時都可能出現土匪的影蹤。
“單眼英”只做“大生意”,作案都有的放矢,捉來的“羊牯"非富即貴,像尋常貧困人家,她非但是不屑一顧,而且碰到了還多少周濟一點兒。
“單眼英”對捉來的"羊牯",手段極其殘忍。為了防止"羊牯"逃走,都會把他們的腳筋挑斷。
為了勒索贖金,土匪們經常割下"羊牯"的鼻子或者耳朵,送給其家屬。
有個省港的商人到江門埠收賬,不幸落入“單眼英”手中,不但隨身攜帶的財物被劫掠一空,還要求其家屬繳納5000港元的贖金。
商人的家屬不信邪,直接報官,結果官府還沒行動,商人的耳朵就已經送上門來。
對那些實在不拿錢的"羊牯",就在"劏人石"上給凌遲了。
即便是按時支付贖金的"羊牯",也往往難以善終,除了終身殘疾外,釋放前還要請"羊牯"吃一頓“飽飯”,一大碗粘稠的洋灰(水泥)粥。
喝了這玩意的"羊牯",渾身水腫,肚子脹得像小鼓。
甫草村有個姓彭的"羊牯",繳納了5000塊大洋的贖金后,喝了一碗洋灰粥,回家兩天就腹脹而亡。
因此在當地有個說法,做了“單眼英”的"羊牯",團聚更痛苦。
“單眼英”惡名卓著,在古兜山周邊百里以內,提起這個女人來,孩子都嚇得不敢出聲。比三國時期的張遼也未遑多讓。
“單眼英”的“生意”越做越大,到后來在原來的基礎上,又把魔爪伸向鐵路運輸,當時寧陽鐵路剛開通不久,土匪們就開始在列車上收取禾苗費和保護費。
除了有錢有勢的外,那些洋人也是“單眼英”重點關注的目標。
對于這些西洋"羊牯",“單眼英”往往還是愿意高抬貴手的,不會挑他們的腳筋,另外收不到贖金也不會輕而易舉的“撕票”。
可對方真的決意不拿錢,那結果就不好說了。
反正“單眼英”勒索贖金時,來回跑腿的大都是外國人。
“單眼英”當“大天二”的那些年,積累了天量的財富,具體有多少,沒人能說的清楚。
比如說1926年四月初,“單眼英”槍殺民團總指揮徐某后,攻占廣海城。全城的買賣鋪戶都被劫掠一空。僅銀圓一項就有300多萬元。其余的貴重財物,竟然填滿了三座五層樓高的碉樓。
也正是因為這次事件,成為“單眼英”覆滅的導火索。
鋼筋水泥建造的碉樓,是當地有錢人防御土匪的建筑,堅固異常,同時可以容納上百人在此避難三個多月,而衣食無憂。
“單眼英”股匪雖然武器裝備精良,可要想憑借進攻拿下一座碉樓,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單眼英”詭計多端,為了對付碉樓,她琢磨出一個火攻的毒計。
在擄掠廣海城時,土匪們用火攻對付一座碉樓,結果導致七十多名婦孺被濃煙活活熏死。
另外感覺財大氣粗的“單眼英”,給她的匪眾配發了統一的軍裝,并改名為“華國綠林軍”。上百名女匪,抬著杏黃色“陳”字大旗,到處招搖過市。
“信宜幫”最早是當地一個姓陳的商人創建的,所以后來“信宜幫”的匪眾,都尊他是祖師爺。
“單眼英”如此胡作非為,終于把官軍招來了。
其實以前這幾年時間里,官軍也數次對“單眼英”用兵,可最后都落得鎩羽而歸。
最早來古兜山剿匪的,是對“肥仔恩”(梁恩)有提拔之恩的王傳善。
王傳善跟《水滸傳》學來的以匪治匪,效仿宋江征方臘,收編了梁恩等幾個勢力較大的“大天二”,用他們去剿匪。
不料這些被收編的“大天二”匪性不改,進山剿匪不認真,殺良冒功,禍害百姓卻十分擅長。
王傳善剿匪越剿越多,以至于當地百姓認為,官軍比土匪更可怕。
王傳善剿匪不力被調離,隨后肇軍(1923年被桂系收編)名將黎培霖帶兵進入古兜山。
這廝換湯不換藥,繼續采用王傳善以匪治匪的戰術。
土匪們也有了經驗,先是掛著被收編的名,到官軍那里領了槍彈后,找借口反水,用官軍發的槍彈打官軍。
因此黎培霖比王傳善更慘,想全身而退都不可能。最后只能給土匪繳納了一筆巨額的買路費,這才灰溜溜的逃出古兜山。
1923年春天,廣東省公安游擊統領熊華,率領2000多官軍進入古兜山剿匪。
這一次熊華依仗的是花重金買來的兩門克虜伯山炮。結果官軍剛到臺山縣海宴鄉,“單眼英”就收服了官軍中的炮兵,瞄準官軍宿營地就是一通狂轟濫炸。
可憐的熊華,一個土匪的影子都沒見著,就幾乎全軍覆沒。
“單眼英”有了“開花炮”,更是如虎添翼。
1925年粵軍將領洪敦耀帶人進古兜山剿匪,第一件事就是找“單眼英”商量,官軍和土匪聯手合伙“做生意”,洪敦耀只要求坐地分贓就可以了。
后來官匪勾結的事情敗露,官軍大都歸順了“單眼英”。
土匪越剿越多,古兜山周邊數縣,承擔的剿匪費用也越來越多。到后來不堪重負的臺山縣長劉栽甫,在報告中直接說“臺山無匪”。
廣海城被“單眼英”攻陷后,粵軍將領劉耀寰奉命進古兜山剿匪,沒想到途中被廣海鄉民團阻止。
官軍進退兩難,不知民團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直到后來退兵時才知道,因為匪亂,大批有錢人逃離故土,民團在路上設卡,以通匪為名,將這些有錢人盤剝一空。
“單眼英”組建正規軍,引起了廣東軍閥的強烈不滿。
1926年7月,李濟深的第四軍13師所部第38 、39團,在師長徐景堂的率領下,奉命進入古兜山剿匪。粵軍剿匪總指揮劉耀寰,率領剿匪游擊大隊配合行動。參與剿匪的官兵總兵力超過1萬人。
第四軍在北伐戰爭中贏得“鐵軍”的稱號,其戰斗力不容小覷。
“單眼英”所部土匪,不但在兵力上處于劣勢,在戰斗素質上也不如官軍。能夠倚仗的就是精良的武器,以及熟悉的地形。
官軍開始時勢如破竹,接連攻占了廣海城、甫草、臨田、瀧門等重要的土匪巢穴。
但是隨著戰局的發展,形勢對官軍越來越不利。
由于各縣民團的掣肘,后勤補給越來越困難。土匪的抵抗越來越頑強,官軍的傷亡也越來越大。
另外官軍中爆發瘟疫,戰斗力每況日下,士氣萎靡不振。
而“單眼英”開始集結兵力,先后從官軍手中收復了康洞、隱洞等戰略要點。
眼看這次剿匪行動就要先勝后敗,師長徐景堂如坐針氈。
就在這個時候,副師長陳章甫出了一個請君入甕的餿主意。
陳章甫的哥哥原來是陽江縣縣長,被“單眼英”捉了去做"羊牯"。陳章甫拿了巨額的贖金,幾經周折,才把哥哥贖出來。
陳章甫也是通過這件事,結識了斡旋此事的陳師爺。
陳師爺是大窿洞一帶的教書匠,“單眼英”對其非常敬重,幾乎達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陳章甫忽悠陳師爺說,只要“單眼英”答應率部投誠,就給她個師長當。
陳師爺是個忠厚人,沒有看出其中的蹊蹺,就進山找到“單眼英”,訴說官軍的承諾?!皢窝塾ⅰ泵髦渲杏性p,卻不忍駁了陳師爺的面子,派了5個米國"羊牯"(兩男三女),跟陳師爺出山,找徐景唐師長探聽虛實。
徐景唐和陳章甫拍著胸脯向米國"羊牯"保證,他們一定會遵守承諾。
米國"羊牯"回去復命,“單眼英”為了表示誠意,將指揮所遷移到廣海湖畔。
湖中間的大船上,就是官軍的指揮部。
曾經的土匪老大陳祝三,自告奮勇乘坐小艇去與官軍談判。
結果剛上大船,就被官軍一擁而上,綁在船頭。
土匪們勃然大怒,怒罵冠軍背信棄義。
此刻葉蘭初站出來,表示自己愿意以身相替,把陳祝三換回來。
眾土匪勸說葉蘭初不要以身涉險,如果官軍敢殺陳祝三,就讓他們血債血償??傊蛔岅惔蟾绲难琢鳌?/p>
可葉蘭初義氣為重,他說自己曾經對不起陳祝三,現在一命換一命,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葉蘭初不聽勸阻,毅然登上官軍的大船。沒想到官軍再次背棄承諾,非但沒有釋放陳祝三,又把送上門來的葉蘭初綁上船頭。
號稱鐵石心腸的“單眼英”此時淚流滿面,如果她現在帶人離開,官軍根本無力阻止。
可如果她這一走,也就意味著陳祝三和葉蘭初再無生還的可能。
斟酌再三,“單眼英”再次派出陳師爺和美國"羊牯"充當說客,表示只要官軍將陳祝三和葉蘭初放回來,她承諾所部匪眾全部放下武器,向官軍投誠。
徐景唐和陳章甫爽快的答應了“單眼英”的請求。這一刻是1926年8月9日下午1點30分。
千余匪徒中,有200多人不識時務,拒絕交出武器,結果遭到官軍兩個團的圍攻,200多匪徒全部戰死,無一漏網。
已經上交武器的土匪聞訊后義憤填膺,一個名叫黃華仔的小頭目,帶領幾百土匪,趁著夜色襲擊了官軍的一個軍營,付出慘重代價,只剩下170多人,奪得了大批武器后,遠遁到中山縣的白蕉鄉。
最后被官軍俘虜的,包括“單眼英”在內的12名匪首,匪眾共800多人,其中含女匪70人。
官軍再一次違背承諾,將所有投降的土匪,都處以極刑。
最先領盒飯的480多名土匪,包括二十多名女匪,是半個月內分三次在臺山縣被執行槍決的。
隨后三百多名土匪,包括女匪數十人,七天內分兩次被公開處決于廣海城。
兩個多月后,葉蘭初、陳祝三等11名匪首,在江門埠被執行槍決。
臨刑前,葉蘭初和陳祝三對酒長歌,談笑風生,毫無懼色,相遇20年后再做兄弟。
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無愧于悍匪的稱號。
“單眼英”被抓時,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所以沒有和其他匪首一起被處決。
但是在押期間,“單眼英”每天要拖著60多斤重的鐵鐐,被押送到黃家宗祠前游街示眾,風雨無阻。
在獄中,一個姓李的獄卒,非常同情“單眼英”的遭遇,對她格外照顧。
“單眼英”深受感動,后來將新生的兒子,托孤給那個獄卒。并告訴他,在大窿洞一棵大樹下,有些她藏匿的珍寶。她死之后,請獄卒把這筆財富取出來,作為替她養大兒子的報酬。
1927年正月,“單眼英”被槍決于江門埠。
臨刑前問她有何遺言,她說這輩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輕信了官軍的承諾。對不起葉蘭初和陳祝三等弟兄們。
值得一提的是,那位陳師爺,聞知將處決“單眼英”的消息后,他痛心疾首,竟然到官軍那里自首,聲明自己通匪,理應被處決,不可寬恕。
“單眼英”被處決的當天,陳師爺也在廣海城遭官軍槍殺。
“單眼英”的孩子被獄卒收養,并按照指點,在一棵大樹下挖出四大杠金銀財寶。
發了財的獄卒連夜辭職,帶著“單眼英”的孩子去了省港,后來不知所蹤。
據獄卒透露說:他拿到的這些財富,尚不及“單眼英”藏寶的百分之一,可是這些藏寶的具體位置,但是隨著“單眼英”的死去,她那富可敵國的財富,到底藏在哪里,可能永遠成為不解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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