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西路軍在河西走廊遭遇失敗,陳昌浩與徐向前結(jié)伴而行,回延安匯報工作。
陳昌浩
二人走到半途, 在一個老鄉(xiāng)家歇腳。第二天一早,徐向前催促陳昌浩趕路,陳昌浩以生病為由,說什么也不走了。
徐向前先一步離開,陳昌浩養(yǎng)好病后動身。不過他沒有前往延安,而是南下回家鄉(xiāng)湖北武漢。眼看離家鄉(xiāng)越來越近,陳昌浩又猶豫了,準備去大別山投奔昔日部下高敬亭。陳昌浩求助高敬亭,不料遭冷眼,對方回復: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那么,陳昌浩經(jīng)歷了什么,為什么不受高敬亭待見呢?
1931年4月,陳昌浩與張國燾結(jié)伴,一起前往鄂豫皖蘇區(qū)。
陳昌浩和張國燾有一些相似之處,都曾留學蘇聯(lián),都和王明關系要好。不過陳昌浩比張國燾小9歲,資歷也差不少,這次到鄂豫皖,二人是奉上海中央之命,當“欽差大臣”的。
張國燾抵達鄂豫皖后,扳倒曾中生,出任鄂豫皖蘇區(qū)中央分局書記,成為根據(jù)地的一把手。陳昌浩雖然只有25歲,但作為“留蘇派”代表也得到重用,先任紅4軍政委,紅四方面軍成立后又出任總政委。
在鄂豫皖蘇區(qū),徐向前與張國燾、陳昌浩形成“黨政軍的三駕馬車”。當根據(jù)黨指揮槍的原則,鄂豫皖成為張國燾的一言堂,陳昌浩地位也在徐向前之上。
徐向前畏懼張國燾,不過對于陳昌浩,他還是非常佩服的。紅四方面軍攻打黃安時,陳昌浩駕駛著繳獲來的“列寧號”飛機,飛臨黃安上空扔手榴彈、撒傳單,一舉摧毀敵人防線,配合地面部隊奪下黃安。
晚年的徐向前回憶說,這大概是我軍第一次陸空配合作戰(zhàn),對陳昌浩的英勇大為贊賞。而在接下來的商潢、蘇家埠等戰(zhàn)役中,陳昌浩與徐向前配合默契,為鄂豫皖蘇區(qū)的迅速壯大立下功勛。
陳昌浩善于建軍,鄂豫皖如此,在川陜根據(jù)地如此如此。鼎盛時期的紅四方面軍人數(shù)達10萬之眾,兵強馬壯,在紅軍三大主力中實力強勁。
在徐向前元帥的評價中,陳昌浩能干、有辦法,是一個好人。紅四方面軍的將領們也對陳昌浩尊敬有加,比如脾氣火爆的許世友,無論見面還是在電話里,都聽從陳昌浩的號令,對陳昌浩的顧全大局有深刻影響。
陳昌浩主持紅四方面軍工作,離不開張國燾對他的提攜。但面對大是大非,陳昌浩也有自己的底線,不惜與張國燾決裂。
陳昌浩第一次和張國燾產(chǎn)生分歧,是鄂豫皖蘇區(qū)肅反期間。陳昌浩原本是堅定的執(zhí)行者,但親眼目睹徐向前前妻陳訓宣遇害后,他主動叫停了肅反。
陳昌浩第二次與張國燾意見相左,是在紅一、四方面軍在川北會師后。當時陳昌浩、徐向前率領紅四方面軍兩個軍,與中央紅軍一起北上。行軍途中,張國燾發(fā)來密電,要求陳昌浩攔截中央紅軍。
徐向前第一個反對,說“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但仍有人提議追趕中央紅軍,被陳昌浩制止了。試想一下,如果陳昌浩發(fā)號施令,徐向前不好反對,后果不堪設想。不久后,陳昌浩、徐向前率領紅四方面軍與張國燾會合。
1935年10月,張國燾主持卓木碉回憶,與中央決裂,走出完全錯誤的一步。陳昌浩完全保持沉默,即便張國燾要求他站出來支持,他也沒有響應。
開國上將、時任紅四方面軍政治部主任的傅鐘將軍回憶說:當時事發(fā)突然,晚上開會,陳昌浩同志完全不曉得要做什么。
甘孜會師后,陳昌浩與張國燾的矛盾達到頂點。張國燾擔心到陜北后被問責,要求紅四方面軍向西前進,到新疆打開國際交通線,獲得蘇聯(lián)的援助。
張國燾的決定遭來軍中上下激烈反對,有戰(zhàn)士說:“日本鬼子在東面和北面,我們?nèi)ノ髅孀鍪裁矗俊?/p>
此時的陳昌浩早已意識到錯誤,強烈反對張國燾的主張。張國燾請求他的支持,甚至哭了一場,陳昌浩不為所動,說:“我們是黨員,犯了錯誤要承認,哭有什么用。”
張國燾失去支持,只好率軍繼續(xù)北上,促成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可以說,在這一決定中國革命的歷史性事件中,陳昌浩迷途知返,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紅軍會師后不久,陳昌浩、徐向前率部執(zhí)行寧夏戰(zhàn)役計劃。然而計劃剛開始,紅四方面軍的紅9軍、紅30軍,以及原隸屬紅一方面軍的紅5軍就被阻隔在黃河西岸,與陜北大后方失去聯(lián)系。
無奈之下,三個軍的2.18萬人馬組成西路軍,在上級指示下向河西走廊挺進。西路軍起初打了幾場勝仗,但當時正處于西安事變后國共談判的關鍵時期,上級發(fā)送給西路軍的指令多次發(fā)生變化,有時向東有時向西,有時要求在河西走廊建立根據(jù)地。
最終西路軍陷入馬家軍的四面合圍中,連續(xù)在高臺、古浪遭遇失利,幾乎全軍覆沒。1937年3月,陳昌浩主持石窩山會議,以西路軍軍政委員會主席的身份發(fā)號施令,部隊分為三個支隊突圍,自己和徐向前帶領30多名警衛(wèi)員行動,回延安匯報工作。
這支小隊行走在荒涼的西北戈壁中,軍心不穩(wěn),時刻要面對馬家軍的偷襲。陳昌浩認為不是辦法,提議不帶警衛(wèi)隊,和徐向前兩個人回延安。
決定作出后,陳昌浩與徐向前喬裝打扮,偽裝成牧羊人,互相攙扶著向東前進。兩人在戈壁灘走了幾天,陳昌浩體力不支,提議說:“老徐,我實在走不動了,找個地方歇腳吧。”
說話間,一個老鄉(xiāng)騎驢從旁邊經(jīng)過。陳昌浩抓住救命稻草,用濃重的湖北口音說:“老鄉(xiāng),你莫走,你的驢上可馱有能吃的東西?”
這個老鄉(xiāng)也是湖北人,在甘肅安家謀生,他聽到熟悉的鄉(xiāng)音立馬停下來,將陳昌浩、徐向前帶回了家里。兩位西路軍的大首長饑腸轆轆,終于吃到一頓玉米糊配窩窩頭的飯菜,這一夜安然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氣大好,徐向前催促陳昌浩啟程。可陳昌浩擺出一副病殃殃的姿態(tài),說:“莫急,莫急,我生病了,養(yǎng)幾天再走。”
徐向前意識到,陳昌浩可能無顏面對上級,不愿跟他同路了。事態(tài)緊急,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險,徐向前決定獨自趕路,讓陳昌浩留在老鄉(xiāng)家養(yǎng)病。分別時,徐向前擔心二人以后不能再見,眼含熱淚說:“老陳,保重!”
陳昌浩在老鄉(xiāng)家借宿這一晚,心理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西路軍的失敗,他作為頭號首長必須承擔責任,可哪是他一人擔當?shù)闷鸬摹6遗加隼相l(xiāng)后,讓他想起湖北老家,讓他產(chǎn)生了回家的想法。
幾天后,陳昌浩的身體恢復,找了一個名叫但復三的向?qū)В瑥奶m州到西安。眼看離陜北越來越近,陳昌浩內(nèi)心再次動搖,決定不去延安,南下回湖北。
陳昌浩一路南下,抵達鄂豫交界的武勝關。他又一次彷徨了:就這么兩手空空回去,如何面對家鄉(xiāng)父老?
陳昌浩想了想,決定發(fā)揮自己的特長,重新建起一塊根據(jù)地。可他沒有一兵一卒,又沒有經(jīng)費,怎么實現(xiàn)呢?
陳昌浩想到了紅28軍政委高敬亭。1932年紅四方面軍西進,高敬亭留在大別山打游擊,重新拉起一支部隊。陳昌浩熟悉大別山的情況,如果能得到高敬亭支持,壯大鄂豫皖蘇區(qū),也能對上級交代了。
可千不該萬不該,陳昌浩還是以“紅四方面軍總政委”自居,寫信求助高敬亭。高敬亭收到老首長來信,心里翻騰起復雜情緒,回想起陳昌浩在鄂豫皖時期的所作所為,言辭拒絕了他。高敬亭在回信里說:我這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陳昌浩遭遇當頭一棒,被迫回到武漢老家。他重建武裝的愿望落空,后來在鄉(xiāng)親們的勸說下前往陜北。他和徐向前在洛川的街頭重逢,兩個人都非常高興,但因為他私自離隊錯上加錯,與徐帥走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后來陳昌浩因為胃潰瘍前往蘇聯(lián)養(yǎng)病,直到1952年回國。他雖然多次為當年的行為致歉,發(fā)自內(nèi)心地慚愧,但待遇不高,只當了個編譯局的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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