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上海普陀區一間老屋的門被打開。公證員李辰陽在屋里看到發霉衣柜、爛掉的飯和寫滿數字的紙條。鄰居說這屋子已經空了兩年，門上貼的封條被人撕過。

屋里全是灰塵，床鋪亂糟糟的，衣柜里飄出霉味。李辰陽發現幾張紙條上寫著銀行密碼，猜測是老人給女兒留的。但女兒孔靈現在住在精神病院，沒人知道密碼怎么用。

孔靈今年55歲，從18歲得精神病后就沒工作過。她爸媽都去世了，父親2018年死在床上，母親2023年也是在家去世的。鐘點工上門發現老頭子死了時，尸體已經發硬。后來老太太去世，親戚都不來處理后事，遺體在殯儀館放了一年多。

這戶人家住在26號樓207室，三十年來很少跟鄰居說話。孔靈父親是退休工程師，母親做過會計。鄰居回憶孔靈小時候挺漂亮，愛叫“爸爸媽媽我回來啦”，但生病后一家人就不跟外人接觸了。

孔靈得病可能跟父親逼她學習有關。鐘點工說她每天早上四五點就起來念英文，還總說耳朵里有聲音。父親摔傷后，孔靈照顧過他，但經常用冷水擦身，有時老人身上全是屎尿。

父親去世后，孔靈精神更差了。居委會的人發現她總對著空床說話，說爸爸在睡覺。有次清明節，她偷偷去給爸爸掃墓，結果鄰居看見她拖地噴消毒水，說這屋子太晦氣。

2024年7月，派出所和居委會把孔靈送到精神病院。因為沒人當她的監護人，居委會只好按法律申請接管。但老人留下的錢沒法動，因為沒人會用那些密碼。

屋里留著孔靈初中時的試卷，墻上貼著英語單詞。鐘點工說她發病時會唱《國際歌》，說要去太空找爸爸。居委會主任記得孔靈跑來說過同樣的話，聲音甜甜的，像個 teenager。

現在這屋子鎖上了，鑰匙在公證處，沒人知道下一步怎么辦。鄰居說他們家三十年來就像活在罐頭里，外面的世界變了，他們還是老樣子。

老房子空調外機長滿青苔，門縫里透出昏暗的光。路過的人會多看兩眼207室，但沒人敢敲門。樓組長說這屋子的霉味能飄到三層樓，但真正發霉的是那些沒說出口的話。

公證處的紙箱里裝著爛掉的書和密碼紙條，李辰陽在記錄本上寫：有錢沒用，沒人會管。居委會主任嘆氣說，要是早有人教他們怎么立監護人，或許結局會不一樣。

最后一批記者離開時，207室的門又被貼上封條。路過的小孩指著窗戶問：“里面是不是有鬼？”老人搖搖頭，但沒說話。樓道里消毒水的氣味散了，只剩下長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