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這個照片里的是你的誰?”
劉首長拿著我和母親的合影,渾身顫抖著問。
得知那是我的母親,劉首長頓時捂臉痛哭。
“原來是你,真的是你......”
1982年,我辭別獨自撫養(yǎng)我長大的母親,應征入伍。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離家獨自外出,難免想家。
每當想家時,我就拿起和母親的合影,不知道母親有沒有想我,我不在家,她一個人會不會很辛苦。
同宿舍的戰(zhàn)友們總是笑話我,“嘿!劉兵,多大了,還想媽媽。”
我總是撓撓頭,不好意思的笑笑,并不說什么。
我從小無父,母親獨自撫養(yǎng)我長大。
這十幾年我們母子相依為命,乍一離開,怎能不掛念母親。
聽母親說,我的老家是山東,父親是轉業(yè)軍人,工作分配到了四川。
我出生不久,父親在外出執(zhí)行任務時犧牲了。
母親帶著我一直在父親單位的家屬院生活。
母親長得好看,舉止行動透著一股韻味。
這些年不斷有人給她介紹對象,可她堅決不再嫁,她說不想給孩子找后爹。
我們娘倆生活雖然艱難,但母親堅強樂觀,從不叫苦。
我打小就知道自己沒爹,母親比別人辛苦。
也盡量聽話,不讓母親操心,努力幫母親做活,減輕母親的負擔。
別的孩子四處瘋玩的時候,我?guī)湍赣H做飯,打掃衛(wèi)生,還經常出去撿煤球。
父親犧牲后國家撫恤遺孀,給母親安排工作,問母親想去哪個單位。
母親考慮我太小,沒人帶孩子,工作忙的單位去不了。
她又擅長音樂,會唱京劇,會拉京胡,便選了去縣劇團。
我受她影響,從小學京胡,十幾歲我就跟著在縣劇團的一些演出中伴奏。
有一年國慶節(jié),我跟著劇團去省城匯報演出。
中午休息,有一位軍人找到后臺悄悄問我。
“小伙子,想不想當兵?”
六七十年代運動不斷,我磕磕絆絆讀到高中,到現(xiàn)在就業(yè)還沒有著落。
有機會當兵當然愿意,再說那個年代,誰不愿意當兵。
見我回答愿意,那個軍人立刻找到劇團團長。
那位軍人是文工團的羅團長,羅團長對劇團團長說在演出中發(fā)現(xiàn)我京胡拉的好。人長得精神,是個好苗子,要征我入文工團。
劇團團長吃了一驚,找來我母親。
母親知道后非常開心,“你父親就曾經是軍人,你這也算是繼承他的遺志了。”
知道我是烈士遺孤,羅團長更加喜歡我。
母親說先帶我回家整理東西,然后送我去隊里。
羅團長卻說不必了,部隊什么都有,介紹信什么的都不用管,部隊一切安排好。
就這樣,我連家都沒回,只帶著昨天跟母親在省城照相館照的合影,跟著羅團長去了文工團。
在文工團里,我見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藝術。
除了京胡,我在團里又學習二胡,中阮等多種樂器,部隊生活我過的十分開心。
我自小受母親影響,唱戲唱得也不錯,有時候也跟著去客串一段。
羅團長十分賞識我,除了督促我認真學習,還經常帶我出去演出。
有一次八一匯演,我們多個文工團匯聚一堂,上臺演出。
有一場智取威虎山,唱楊子榮的戰(zhàn)友突然生病了。
羅團長拿過我的京胡,讓我頂楊子榮,他替我拉京胡。
羅團長的京胡自是拉的比我好,但上這么大舞臺唱戲,卻是頭一次。
我有些緊張,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
好在耳聞目染,我也經常跟著演員們唱,這次演出非常順利。
演出結束,有位領導來找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唱得不錯,人也長得精神。”
羅團長趕緊跟領導報告。
“報告首長,這孩子是拉京胡的,唱楊子榮的戰(zhàn)士生病了,他臨時頂上。”
領導有些驚訝,更加欣賞我了。
“不錯,第一次上臺就唱這樣。”
然后領導話鋒一轉,“你小小年紀就精通京胡和唱戲,是不是從小就練習。”
“報告領導,我母親在縣劇團工作,我從小學京胡,也跟著學唱樣板戲。”
領導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你父親呢?”
我告訴他我父親也是軍人,在我出生前不久就在外出任務時犧牲了。
領導又問我父親的名字,“說不定我可能認識你父親。”
我報了父親的名字,領導聽了搖搖頭。
“不是他,不是他!我看你長得像我以前的一個戰(zhàn)友,看來是認錯了!”
后來領導說,大概是我的長相勾起了他的回憶。
以前抗美援朝時候他有個戰(zhàn)友長得跟我很像,也是喜歡唱戲,我扮上楊子榮的樣子跟他很像。
后來戰(zhàn)爭結束,他轉業(yè)了,這么多年也沒有他的消息。
他又端詳了我一下,他拍了拍我肩膀。
“我怎么看你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只是像我的戰(zhàn)友,就是想不起是像誰。”
“小伙子,拉段京胡我聽聽你的水平。”
團長聽到這話,趕緊跟我說。
“劉首長可是京胡行家,你好好拉,讓劉首長給你指點指點。”
我用心拉了一段夜深沉,劉首長打著拍子,一曲結束,劉首長當即表示要調我到他身邊工作。
羅團長替我開心,能到總部文工團,這是難得的機遇。
轉到總部文工團后,我開心的給母親寫信,母親回信為我感到高興,也仔細的叮囑我一些注意事項。
之前父親當過兵,母親也懂部隊里很多事情,她叮囑的事情,在部隊日常經常遇到。
劉首長非常照顧我,排練時常指導我京胡技巧,日常生活也對我照顧有加,還常帶我去他家吃飯。
劉首長有一個女兒在外地上大學,她的妻子也是位軍人,待我非常好,每次我去她家,都給我做一大桌子菜。
我跟劉首長非常投緣,我總感覺和劉首長就像是以前認識一樣。
我們倆諸多的生活習慣和吃飯口味都莫名相似,劉首長的妻子常調笑我們。
“你們看上去就跟親爺倆一樣,連脾氣都有莫名的相似,尤其是對音樂的喜愛與癡迷,有時候聊起音樂,你倆都會忘記吃飯。”
我是義務兵,三年后就得退役。
劉首長認為按照我的學歷,退伍后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會埋沒我的音樂才能。
因此他建議我考軍校,其實母親寫信來也是這么建議我的。
我有些犯難,上學期間我沒學什么東西,軍校可不是那么好考的。
劉首長卻鼓勵我,“不試試怎么知道,李團可是高材生,輔導你沒有問題,另外假期我女兒回來也能輔導你。”
李團是劉首長的妻子,是部隊的高材生。
領導一家這么照顧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劉首長看不上我的扭捏,大手一揮。
“就這么定了,以后你每天趁傍晚休息時間來我家學習。”
我寫信給母親,母親告訴我,人生中這樣難得的學習機會可能也就這么一次,如果我抓不住,很有可能這輩子都再遇不到。
我開始每天去劉首長家學習的日子,有時候不學新東西,李團也要求我在她家復習,她說我要是要是回宿舍復習可能沉不下心來。
確實如此,一些戰(zhàn)友已經對我跟劉首長這么接近表示不滿了。
我有時候在宿舍做題,有人會對我陰陽怪氣。
“咱們沒有那么好的命啊,不像有些人,攀上了高枝。”
我知道這是妒忌我,這樣的機會確實讓人嫉恨,所以我也是不置可否。
有些心眼多的戰(zhàn)友開始巴結我,話里話外想讓我?guī)麄內⑹组L面前露露臉。
劉首長對我已是格外照顧,我何來臉面再讓劉首長額外照顧別人。
如此一來,往往我到了一處,一些戰(zhàn)友就開始曲曲我。
我學習任務重,為了改變命運,我也是拼了,更無暇顧及這些閑言碎語。
我不好每天在劉首長家吃白飯,就經常搶著幫他們做點活。
有時候也買些東西去,劉首長兩口子總是怪我。
“你哪有什么錢,買這些干什么。”
我不好意思低著頭,一臉傻笑著。
“天天在你們家吃飯,我也幫不上什么忙。”
“你這孩子!”李團笑了。
“你看不出你劉首長拿你當徒弟呢,客氣啥,把這當自己的家就行。”
母親知道我時常在劉首長家吃飯,也寄來好多她自制的干面片,和我們當?shù)氐耐撂禺a,讓我給劉首長送去。
劉首長倒是很喜歡我媽做的干面片,說有他家鄉(xiāng)的味道。
暑假,劉首長的女兒回家了。
因為有女孩,我不大好意思經常去,跟李團說要不我一周去一次。
李團看出我的顧慮,呵呵笑了起來。
“你是不是顧慮你小師妹啊,她才不會一直待在家里呢,她呀,忙著呢。”
小師妹聽到我們說她,出來問什么事,聽李團這么一說,也是笑了起來。
“我爸才不讓我在家閑著一暑假呢,早就給我報名去醫(yī)院實習了。”
劉首長確實是看不得年輕人閑著,小師妹學醫(yī),提前去醫(yī)院實習也是應該的。
“不過,劉兵,別看我不怎么在家,我回來可是要考你的,我在軍醫(yī)大學上學,你要考什么我可比我媽了解的多。”
小師妹也不跟我客氣疏遠,雖然我跟小師妹才認識幾天,但我感覺就像我和劉首長一樣,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同樣作為年輕人,我們很聊得來。
我向往她說的大學生活,她感興趣我講我老家的風俗人情。
聽小師妹講大學里那些意氣風發(fā)的青年,博學的教授,那種氛圍讓我更加堅定了考軍校的信念,我更加努力的學習。
在緊張的訓練與學習中,我三年的兵役要結束了,考試時間也到來了。
劉首長兩口子親自送我去考試,考前李團鼓勵我放平心態(tài),就當平時做題。
考場上我發(fā)現(xiàn)題目對我來說不是很難,我很有把握考過。
終于,緊張的考試結束了,我自覺考得還可以,李團聽我講了考題也覺得我沒問題。
在忐忑的等待中,錄取通知終于來了,我考上了國防大學。
我跟劉首長兩口子都開心壞了,能上國防大學,意味著我的前途一片光明。
我立馬給母親打電話,母親得知消息喜極而泣。
她一個勁的感謝劉首長一家,要來看望劉首長一家,親自表示感謝。
三年沒見母親,她能來我自然求之不得,母親來了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反正離上學還有幾個月,我也有幾個月假期,可以好好地回家待一陣了。
母親沒讓我提前告訴劉首長,怕劉首長兩口子知道了準備接待太麻煩人家。
過了一個來月,母親終于來了。
在車站接到母親,我忍不住撲上去抱住她,母親哭了起來。
幾年不見母親,她似乎蒼老了幾分。
我拉著母親的手,心里有千言萬語,卻說不出來,與我同來的戰(zhàn)友提醒我。
“別光顧著跟媽媽親近了,阿姨坐了這么久火車肯定累了,先帶阿姨去招待所。”
我這才回過神來,幫媽媽提著大包小包,坐上了戰(zhàn)友開的的車。
安排下媽媽,陪她吃了晚飯,我興沖沖去了劉首長的家。
家里只有李團在,我跟李團說。
“李團,我媽媽從家鄉(xiāng)來了,她明天要來感謝你們。”
李團聽了趕忙道,“你媽媽太客氣了。明天請你媽媽來我們家吃飯。不過,太遺憾了,劉首長有任務出差了。”
我聽了也覺得非常遺憾,早知道我就提前告訴劉首長安排時間了。
不過李團在家,我媽媽的心意到了就行。
第二天,我?guī)寢寔淼搅死顖F家里,李團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媽媽從家鄉(xiāng)帶來的各種土特產,她特意拿出自制的面片,遞給李團。
“聽劉兵說你們特別愛吃我做的面片,這次我給你們帶了一點兒。
李團笑著的接過面片,然后趕緊收好。
“我們家老劉最喜歡吃這口了,他說呀,有他家鄉(xiāng)的味道。”
吃完飯,李團和我媽媽聊天,媽媽一個勁兒地感謝他們兩口子這幾年對我的關照。
“劉兵能有現(xiàn)在的成就,都是因為有你們的輔導和照顧,你們是他命中的貴人。”
李團聞言,一臉笑道,拉著我母親的手。
“老嫂子,言重了,這也是劉冰自己努力的結果。我們家老劉跟劉冰特別投緣,他把劉冰當成自己的孩子。”
“這倆人吃東西口味像,還都特別愛音樂。他倆在一塊兒,有說不完的話,我也特別喜歡劉冰這孩子,勤快董事又聰明。”
母親聽后,兩眼含著淚水,一臉感動。
“就憑這孩子是不可能成事的,還是要感謝你們的照顧。”
接著媽媽又轉頭告誡我,“劉冰,這輩子你都不能忘了李團兩口子對你的栽培,這就是你的恩人。”
我鄭重的點了點頭,雖然我沒有說過,但是我心里都明白,沒有劉首長和李團,我是不可能考上大學的。
李團兩口子就是我的親人,我從小沒有父親,在我心里,劉首長就像父親一樣。
閑聊中,李團要給媽媽看我跟他們的合影。
李團拿出一個相冊,找出我跟李團的合影給媽媽看。
媽媽看著照片,有些發(fā)愣。
“這是我跟劉首長在演出時照的。”
我看出媽媽有一些錯愕,不過她很好的掩飾住了。
她不動聲色的翻看著照片,嘴里附和著我們的談話,但是我看出她有些心不在焉。
辭別李團,我要帶媽媽四處轉轉。
媽媽卻跟我說她想回家,不跟我一塊兒回去了,單位有事。
李團知道了,跟媽媽說劉首長不幾天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吃個飯再走,可是媽媽堅持要走。
“以后有機會再來,實在是家里的劇團有事,我是主唱,離了不行,得趕回去了。”
我看得出媽媽說的不是真話,她好像故意要躲開劉首長。
我偷偷問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卻說沒有,我感覺她在瞞著我。
媽媽剛走,劉首長不久就回來了。
他得知媽媽來過,表示非常遺憾,不過看到媽媽帶來的面片非常開心。
“就是想念這一口,平時也不好意思跟你要,現(xiàn)在終于又能吃到了。”
我笑著說這是什么好東西,你想吃直接跟我說就行了,干嘛還不好意思說。
“千里迢迢的送這些東西來多麻煩呀,這面片做起來也麻煩,這么遠郵過來郵費也高,你母親想來工資也不高,不能讓她破費。”
看著劉首長一臉怕麻煩我的樣子,我佯裝怒道。
“你和李團對我的栽培,多少臘肉也頂不上,你還跟我客氣呢。”
劉首長假裝板了個臉色,跟我瞪眼。
“我又不是圖你的面片。”
依依不舍的告別了李團兩口子,告別了團里,我終于回家了。
還有兩個月假期,我要在家好好地孝順母親。
回到家,母親非常開心,天天給我做好吃的,還經常帶著我去劇團幫忙拉弦子。
劇團里的叔叔阿姨看到我也非常高興,知道我考上了國防大學,大家嚷嚷嚷的讓母親請客。
80年代考上大學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更別說國防大學這么好的大學。
爸爸的單位知道了,單位領導還給我們送來了獎學金,獎勵我考上大學。
媽媽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請劇團的同事們吃飯。
席間,大家一個勁兒的恭喜我和媽媽,感嘆媽媽一個人拉扯了我一二十年,有多么不容易。
媽媽破天荒喝了幾杯酒,跟同事們聊起往事,感慨萬千。
這么多年,媽媽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她家鄉(xiāng)的事情,她小時候的事情。
這次她拉著我的手,說起了從前很多事情,說她小時候學戲的事情,說她跟爸爸的相識,說跟爸爸在一起的幾年,說她這么多年的辛苦。
這時我才知道,媽媽從小就被賣到了戲班子里學戲,吃盡了苦頭,后來逃出戲班討過飯,二三十歲遇到我父親才過上了安定的生活。
時光匆匆,兩個月一晃過去了,我又背上行囊去上大學。
來到大學,分配好宿舍,認識了新同學,我把跟母親的合影拿出來擺到了宿舍里的小桌上。
安排好一切,我就給劉首長打了電話。
劉首長記下我的班級號,告訴我不久他就要來北京出差,到時候有空來看我。
我非常開心,幾個月不見,我也十分想念劉首長。
幾天后劉首長就來找我了,我到校門口接劉首長,他拎著一大包東西。
“這包里都是李團給你準備的東西,有吃的,有衣服。李團這是把你當兒子看了,我出差他都沒有這么細心。”
我接過包裹,領著他來到我的宿舍,準備放下東西,帶劉首長去學校的食堂吃飯。
我收拾東西,劉首長打量著宿舍。
他眼光掃過桌上的照片,愣了一下,又擰回頭去仔細看了一下。
他越看越驚疑不定,拿起照片,顫抖著手問我。
“這是誰?”
“這是我媽媽,上次他來部隊去你家的時候,正好你出差了。”
我看著他臉上有點慌張,接著他又顫抖著問我。
“你媽媽叫什么名字?”
“我媽媽叫張偉平。”
然后他一臉激動的拉著我的手,又問我。
“你媽媽是不是京郊人。”
我被他拉著有點不知所措,這是我第一次見劉首長這么失了分寸。
“是的,難道你認識我媽媽?”
突然我想起那天媽媽看到劉首長照片的時候,媽媽的神情有點不對。
她像是認識劉首長,我問她又說不認識。
現(xiàn)在看著劉首長的樣子,他跟我母親確實是認識。
劉首長略用有些顫抖的手捂了下臉。
“怪不得我總覺得你的面容非常熟悉,原來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