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詩稿

羅 衫

錦江之夜

天空丟失的星星,是否與河有關?

河埋藏著多少寶貝,哪一件是春天里耀眼的花朵?

蜻蜓為什么點水,它告訴了魚什么秘密?

魚有沒有躲避三尺之喙,什么時候它們向浪花致謝?

落雨了。情人還在路上。鳥兒都有幸福的雨傘?

騎馬趕路的人是悵望故鄉的人。

熱愛雨水的禾苗是上帝稱贊的孩子?

8月7日成都遇雨

雨濕透了前行的燈籠

一個上午的目標

就因為一陣緊一陣的急雨

在一堵天橋下熄滅?

比雨更急迫的欲望

像洪流一樣泛濫

以至電閃雷鳴

也未想到傘的貴重

懺悔吧

幾個小孩撐著一頂斗篷

幾顆門牙 在一把又一把

雨水中 轟然誕生

九寨溝速寫

靠近瀑布的女人,我如何感謝

濺濕你手指的水,一次次濺濕我單薄的衣衫?

我如何感謝,飛過你牙齒的云

一次次飄落我孤獨的肩頭?

秋天里飽滿的果實

在云與水的故鄉,在天與地相遇的路上

在她深邃的眼眶里,幸福地閃耀

重過劍門關

一個謀求生活的人

生活沒有關隘

即使流云就在頭頂盤桓

也要直面奇峰怪石

一個關心生死的人

隨處都是清風浩月

心機,縱然深險如峽谷

也一樣墜入谷底

夜宿昭化

自劍門關向西

一條江擁抱住數十里雄風

昭化,于一個濃霧彌漫的早晨

悄然在此安營扎寨

一小塊月光,依然輝映著

無數將士的頭盔

城墻上,依然聽得見

兵器和鳥雀的聲音

重回寶輪

黑壓壓的山巒,沒有鳥

燦爛的燈光

燦亮的寶輪

溫暖了我一個冬天

濕乎乎的臉上

好像流過淚水

一轉身,就脂粉撲面

就笑逐顏開。寶輪

我尋找了一天的寶輪

登靈嚴山

一個照耀塵世想再洗一次手才敢仰望的名字

即使愛人在我身邊,也不敢和她多說一句話

陡峭的山道像人一生坎坷不平

此起彼伏的鳥語,像在贊美忠于職守的石梯

抑或是招引行人深入仙佛棲息之所?

幸福的樹林聚攏于濕漉漉的山坡,像人一樣相親相愛

蜀繡

一顆黑芝麻,身后追著幾只螞蟻

突然,雨要來了。星星,眨了下眼睛

動作機敏的少女觀察著螞蟻

身后的雨點,星星也眨了下眼睛

在南充經歷冬天

(一)

從一個下午挪了許多年,幾只鳥都倦怠了

陽光還未失去充足的鹽份

江流沒遠去的意思,是未接到天空的指令海的信號

抑或一位有出息的詩人將語言停放在該停放的地方?

幾把椅子,從一個上午挪到一個下午

熱愛工作的人,一樣熱愛桌子熱愛椅子

電腦里許多數據,是仙女最想窺視的秘密

(二)

別在云朵的一枚鈕扣,別在月亮的一枚鈕扣

珍珠與瑪瑙鑲嵌的鈕扣,只有上帝才配佩戴的鈕扣

冬天里,在上帝胸前熠熠生輝

風沒呼嘯雨沒漫漶

喜歡行走水中的魚,不擔心上帝銳利的碗筷

在上帝身邊吃著糖果的孩子,不擔心魚像人一樣在街頭行走

(三)

冬天里,愛我的人孩童一樣在寒冬深處

在異鄉一個角落,尋找一本盜版書和一本舊時相冊

創造來自次次不留情面的鞭打

來自距離越來越遠,來自最在意的人次次背叛

一截指骨戳在甲板上。

什么時候探照燈收攏一江夜色?

老爺也去寺廟?

翻閱川北南部縣一舊志縣令序文

大清密密麻麻的暮色里,一頭驢從麻城啟程

老爺是上任還是換任?鶴不在月光下徘徊

狐貍和野豬多了也是災難

不順心的時候老爺也去寺廟?

回到衙門想分清治地。梁上許多燕子筑巢

露水濡濕的文字晾曬于堵堵墻壁

細細翻過東西南北路路有山重也有水復

故鄉被一行紅字包住

那個春日風還在被重用

鄉間還是桃紅李白。芍藥五月才盛開

這月,一位鄉醫以一劑草藥

治好過我一次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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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辦公室

作者:羅 衫(在《中國作家》《當代》《作品》《詩刊》等刊物發表中短篇小說、詩作若干)

配圖:方志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