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訃告在學術圈激起漣漪:北京大學科學技術與醫學史系副教授陳昊因病離世,年僅42歲。這位深耕醫學史與科技倫理的青年學者,曾以跨學科視角解析現代醫學的人文困境,卻在學術生涯的黃金期猝然止步。他的離去不僅是北大校園的損失,更讓“青椒”(青年教師的代稱)群體的生存狀態再次成為焦點——十年間,從復旦女教師于娟到中南大學副教授齊鐵峰,從35歲的核物理學者肖育眾到如今的陳昊,“高知短命”的悲劇為何總在重演?
一、被加速的學術人生:光環背后的生存邏輯
在公眾眼中,高校教師意味著“寒暑假”“社會地位”與“思想自由”,但現實卻是一幅高壓圖景:
“非升即走”下的生死時速:許多高校實施預聘-長聘制,青年學者需在6年內完成“國家級課題+頂級論文+教學考核”的KPI,淘汰率超30%;
“跨界打劫”式考核:人文社科領域被迫追逐大數據、人工智能等熱點,醫學史研究者可能為申請項目硬啃代碼;
24/7隱形加班:深夜實驗室的燈光、凌晨2點的論文批注、假期無休的田野調查,構成了“慢就業”時代的另一種“996”。
陳昊的學術履歷顯示,他在承擔科技史通識課教學的同時,近五年發表了11篇核心期刊論文,主持2項國家社科基金項目。當量化指標成為學術貨幣,知識探索的本真性是否已被異化?
二、生命成本:學術界難以承受之重
《自然》雜志2021年全球博士生調查顯示,中國學者焦慮、抑郁比例達43%,遠超全球平均水平。更隱秘的危機藏在體檢報告中:
某985高校青年教師體檢異常率高達97%,甲狀腺結節、肺結節、猝死類疾病年輕化;
科研經費可用于買設備,卻難報銷心理咨詢費用;
“學術民工”自嘲背后,是“35歲副教授仍算年輕,45歲未評教授即失敗”的集體焦慮。
陳昊的研究方向恰是醫學的社會建構——當他剖析著歷史上人類對疾病的認知演變,是否也預見了當代學術體系對學者健康的系統性忽視?
三、破局之路:讓學術回歸人的尺度
改變或許可以從這些維度萌芽:
高校評價機制去快餐化:借鑒荷蘭萊頓大學“拒絕排名”的勇氣,減少對影響因子的盲目崇拜;
設立學術“康復期”:如劍橋大學允許學者在重大成果后申請6-12個月“學術假”,擺脫論文流水線;
重建學術共同體精神:用“師徒制”對抗“工分制”,讓青年學者在協作而非廝殺中成長。
陳昊曾在課堂上引用特魯多醫生的墓志銘:“有時去治愈,常常去幫助,總是去安慰。”或許學術界也該學會治愈功利主義的創傷,幫助學者找回尊嚴,安慰那些被數據遮蔽的理想主義靈魂。
陳昊的逝世,不應只是朋友圈里的一聲嘆息。當我們哀悼一個早逝的學術生命時,也在叩問這個時代的價值排序——是時候將學者的身心健康嵌入學術進步的定義之中了。畢竟,所有關于人類文明的思考,都應以活著為前提。
愿未名湖畔少一份“拼命”,多一片松濤;愿學術長河中的每一朵浪花,都能奔涌到本該抵達的遠方。
(注:本文部分信息基于公開報道,陳昊老師具體病因以官方披露為準。)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