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埔一期學生隊伍里曾流傳這樣一句話“文有賀衷寒,武有胡宗南,又文又武李默庵”,客觀來講,這個說法其實是有失公允的。拋開別人不談,僅僅是“干啥啥不行,吹啥啥沒夠”的胡宗南就足以讓同窗們所不恥。
影視作品中的黃埔一期生
因此,相比于這個市面流行的“注水”說法,大家普遍公認的一個事實是:最優秀的學生是蔣先云,最出風頭的學生是李之龍,最有人緣的學生是陳賡。
在開國將帥序列中,陳賡是出了名的“多面手”,人際交往、統兵打仗、情報偵察乃至人才培養各個方面幾乎是信手拈來、游刃有余,也正因情商和能力雙雙在線,讓他在國共雙方陣營中都“備受歡迎”。
哪怕在1933年初意外被捕后,陳賡也能收獲一眾黃埔同窗時的國軍將領聯名上書,請求老蔣寬大處理的真情,并成功脫離險境。這種待遇放在國共意識形態對立的土地革命戰爭乃至日后解放戰爭時期,都是一個絕無僅有的特例。
更耐人尋味的是,當得知陳賡順利逃脫消息后的老蔣在“訓斥”一眾黃埔將領時,剛剛嶄露頭角的戴笠即出言建議增派特務力量捕獲陳賡,不料得到的卻是老蔣“匹夫之勇”、“頭腦簡單”等狗血淋頭般怒罵,一時竟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曾任國民黨軍統局長的戴笠
要說起陳賡這次被捕經歷,要先追溯到黃埔時期他與老蔣的那段特殊交集。
陳賡與老蔣在黃埔的首次會面顯得有些詼諧滑稽。面對前來視察的蔣校長,陳賡絲毫沒有像下屬見到領導那般嚴肅拘謹,反而不無風趣的夸贊對方像極了法國的拿破侖。聞聽此言的老蔣不禁來了興致,一番追問下,陳賡的答案卻令他有點哭笑不得:自己這身披風像“拿破侖同款”。
盡管知道這是陳賡在開自己的玩笑,老蔣倒也沒怎么生氣。畢竟,相比于一言不發或唯唯諾諾的學生,他對陳賡這般有個性、有脾氣之人還是充滿好感的。當然,真正奠定陳賡在老蔣心中地位的,還是二次東征時期的“救蔣脫險”經歷。
1925年10月的二次東征期間,在前線督戰的老蔣身陷陳炯明叛軍三面包圍的困境中,形勢岌岌可危。關鍵時刻,陳賡展現出了超乎常人的勇氣和情商。他出手攔下了準備舉槍自盡的老蔣,并給出了對方三點不可輕生的理由:主帥身份、雜牌部隊和重整旗鼓。
說白了就是作為黃埔革命軍主帥,老蔣既要清楚戰斗失敗的直接原因是雜牌軍的作戰不力,又要樹立卷土重來、與叛軍決戰的信心。在這一點上,陳賡也算是給“蔣校長”好好的上了一課,既幫他甩了鍋,又在一定程度上照顧到他的自尊心。
影視作品中的陳賡
隨后,陳賡二話不說,背起老蔣狂奔數里脫離險境,而后又迅速聯絡對方嫡系部隊第一師尋求援助,直至最后順利脫險。這樣的獨特經歷,加上陳賡本身的高情商加持,讓他在大革命時期的國軍陣營中也成了人見人愛的“香餑餑”。
“中山艦事件”后,陳賡堅定站在了我黨的革命立場上,與老蔣和昔日同窗摯友宋希濂、鄧文儀、李默庵等人分道揚鑣,但拋開戰場交鋒而言,彼此又有著一種難以割舍的深情厚誼。
至于老蔣本人,雖說對陳賡“愛而不得”,但也沒怎么難為他,本著一種盡量爭取的態度,他還是在不同場合試著讓陳賡倒向自己一邊。最具代表性的是“四·一二政變”后他派黃埔一期的右派人物、被稱為“打架高手”的楊引之前往武漢,對舉行“誓師討蔣”大會的陳賡與蔣先云進行勸退一事。
就個人口才能力而言,楊引之并不比三國時期的蔣干高明多少,但畢竟抓住了老蔣對陳賡和蔣先云二人左右為難的心理活動:不殺二人自己就有風險隱患,殺了二人吧,自己又在道義和情面上過不去。因此,楊引之主動提出前往“勸降”,對老蔣而言不失為上策。
不過,這樣一種罔顧事實的盲目自信又注定楊引之本人會在陳賡面前碰壁。剛到武漢碼頭,他就被當地的赤衛隊員給五花大綁并帶到了陳賡和蔣先云的面前。
影視作品中的蔣先云
陳賡決定先禮后兵,松綁后靜靜看著楊引之的“表演”。果然,對方在一番自我感覺良好的狀態下滔滔不絕,敘述黃埔同學緊密團結在老蔣旗下共謀前途的重要性,還把老蔣的“勸降信”拿出來分享,絲毫沒注意到陳賡臉上的表情變化。
蔣先云一看,再這樣耗下去也沒什么意義,索性擺手示意楊引之趕緊退場。偏偏楊引之又異常“積極”,軟的不行直接來硬的,反過來勸說陳賡等人不要執迷不悟、后果將很嚴重等等。原本陳賡便看不慣這種搖唇鼓舌、狐假虎威的人,這次又公然站在自己面前來這一套,最終下決心以楊引之祭旗,以示對武裝反抗老蔣為首的反動派堅定決心。
隨后到來的,便是國人都家喻戶曉的南昌起義了,在起義軍與國軍第20師錢大鈞部隊的會昌戰役中,一眾黃埔同窗們陷入了有史以來最激烈,也是最撕心裂肺的一次鏖戰,而陳賡在此戰中左腿不幸中彈,為后面上海被捕埋下了伏筆。
應該說,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恐怕沒有哪個人被捕后能像陳賡這般灑脫與從容了,不僅國軍將領們集體聯名上書老蔣“槍下留人”,羈押狀態下的所有要求也都能盡數得到滿足。
1933年3月,在上海治療腿疾的陳賡因被叛徒出賣和特務人員跟蹤而遭捕,隨后被關進英租界的巡捕房。在這里,陳賡不可避免的經受了嚴刑拷打,以至于晚年飽受心臟病折磨而過早離世。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的陳賡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得知陳賡被捕消息的老蔣喜出望外,隨即指示將其由租界引渡到自己的內戰大本營南昌。隨著監禁地點的變化,陳賡的“生活質量”也得到了出乎預料的改觀。不僅看守人員對他尊敬有加,日常水果、香煙和飲食起居,只要陳賡知會一聲,這邊立馬安排服務到位。
不僅如此,昔日同窗好友宋希濂、鄭洞國、鄧文儀等人聞訊后也紛紛感到南昌約見陳賡,一來許久未曾謀面,也想好好敘敘舊,二來也是在替老蔣做說客,畢竟能爭取到陳賡這個級別的紅軍將領加入國軍陣營,在老蔣面前可是大功一件。
為此,在陳賡抵達南昌后的第三天,連同胡宗南、黃杰等黃埔一期同窗在內的眾人為他安排了一次盛情的“接風晚宴”。陳賡自然知道眼前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還沒等眾人開口,他便捷足先登講了自己的三句“開場白”:
“第一,看大家混的都不錯,我很高興;第二,日后戰場交手時,大家都別留情面;第三,讓我歸降校長,萬萬不可能。”
說罷陳賡便打算起身回到牢房獨處一室,但偏偏胡宗南以“黃埔老大哥”自居,始終在陳賡面前聊個不停,陳賡對這位曾經自己在鄂豫皖蘇區的手下敗將也絲毫沒留情面,直接丟下一句“幾年不見,胡同學愛吹牛了”便拂袖而去。
黃埔時期的胡宗南
但對比之下,他對宋希濂和鄭洞國二人的態度卻好很多。一來是三人同為湖南老鄉,又一同報考黃埔的交情;二來宋希濂和鄭洞國分別在不久前的“一·二八淞滬抗戰”和長城抗戰中打出了中國軍人的風采,這點令陳賡也由衷敬佩。
不過,眼瞅著這邊勸說陳賡歸降的工作止步不前,另一邊以宋慶齡為首的社會各界力量正在聯合向自己施壓,老蔣一時間也左右為難:殺陳賡顯然是說不過去的,但總這么囚禁也不是辦法,時間久了一樣會自取其辱。關鍵時刻,自己的行營調查科長鄧文儀進獻出一條“妙計”:
“校長在前線與紅軍交戰,無暇顧及陳賡一事,萬一因此讓他走脫,豈不是會給人以‘通敵’口實?與其這樣,不如將陳賡押解南京關押更穩妥一些。”
鄧文儀的話讓老蔣眼前一亮,隨即決定由對方全程監視,負責將陳賡押赴南京看管。這樣一來,鄧文儀在沿途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放水”,讓陳賡從容不迫的逃走。事后自己雖然免不了和胡宗南等人被老蔣一頓痛罵,但歸根結底,自己為老蔣踢開了一個“燙手山芋”,老蔣在情面上還是過得去的。
不過,偏偏面對老蔣“逢場作戲”般的痛斥下屬場面時,不明就里的戴笠順勢提出要派特務中途攔截,將陳賡“緝捕歸來”的想法。結果不言而喻,剛剛在特務界“嶄露頭角”的戴笠被蔣校長鋪天蓋地的一番怒罵,指責對方只會“逞匹夫之勇”、“頭腦簡單、有勇無謀”等等。
影視作品中怒斥下屬的蔣介石
弄的戴笠也是進退兩難,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是主動為校長解難,為何反被罵的這么慘?
當然,在場的其他黃埔系將領卻心知肚明,老蔣的心思雖然復雜難測,但在對待陳賡一事上,他又顯得尤為純粹。
直至1955年初,美國《紐約時報》記者在寶島采訪老蔣時,曾就昔日“黃埔三杰”一事向老蔣展開了追問,在提及蔣先云和陳賡時,老蔣緩緩道出了這樣一段話:
“我和他們的確有師生名分。蔣先云是我見過最出色的人才,他早死了;陳賡也很優秀,很會打仗。參加過韓戰,美國政府對他應該不陌生的,他還救過我的命。”
對老蔣來說,往事不堪回首。晚年的他每逢提起陳賡時愛恨交織,是驕傲還是煩惱,恐怕連他自己都說不清了。
位于哈軍工內的陳賡銅像
但從革命戰爭時期走向和平建設時期的陳賡,卻始終不改自己踏入革命征程時的初衷:報國救民。或許,我們又可以用教員詩詞中的一句話一以概之:
“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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