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里的唐僧,向來都是不討人喜歡的角色,總是會被拿來和徒弟們對比,孫悟空的無拘,豬八戒的貪嗔,沙和尚的木訥。
西天取經(jīng)路上,唐僧仿佛注定是一個“道具”,半道上總是被妖怪們抓走,又讓徒弟們各種怨懟,還遭讀者們斥責,仿佛成了取經(jīng)路上的“拖油瓶”。
在這出大戲里,既隱匿有他面對權勢的脅迫,也暗藏有他身為凡人的無奈。
如果仔細考究原著里的細節(jié),就會發(fā)現(xiàn)他唯唯諾諾的背后,掛帶著屬于自己的人生枷鎖。
在《西游記》第十二回中,當李世民送別唐僧時,曾說過:“寧戀本鄉(xiāng)一捻土,莫愛他鄉(xiāng)萬兩金?!?/p>
這個順勢而為的贈語,表面上是真誠的勸誡,底下實則暗藏玄機。
當此時,唐僧的父親陳光蕊因龍王庇護“死而復生”,重新入朝為官,于經(jīng)意不經(jīng)意之間,又變成了唐太宗手中的一個人質(zhì)。
如果唐僧取經(jīng)半途而廢,想來不僅其父陳光蕊生死便難料,而且還將牽扯到他的外公殷氏家族。
這種“父命懸于君手”的壓迫,讓唐僧連在女兒國面對國王的柔情時,都只能滿頭大汗地念“阿彌陀佛”,連睜眼對視都不敢。
血氣方剛又置身青春光景的陳玄奘,難道就真的無欲無求嗎?
若心內(nèi)真無雜念,又如何閉上雙眼?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才是真的放下執(zhí)著,看透一切。
西天取經(jīng)路上的唐僧,固然輪回十世,但此時此刻的他,卻只是一具凡人之軀。
亦因此,孫悟空能看穿白骨精,他卻只能看見“月貌花容的女兒”;八戒沙僧能夠騰云駕霧,他卻連化齋都只能依靠徒弟們。
在《西游記》第五十六回中,唐僧自述:“我手無縛雞之力,縱有善心,怎救得人?”
這種無力感催生出的怯懦,在黃風怪用三昧神風吹散悟空時,一度達到了頂點。
當時,唐僧癱坐在地不停落淚,卻被讀者誤解為“懦弱”,殊不知,這個才是凡人的正常表現(xiàn)。
太白金星在雙叉嶺救唐僧時曾說:“只因你的本性元明,所以吃不得你?!?/p>
等于是明明白白地告訴唐僧:你死不了的,你就是裝,也必須要裝完九九八十一難。
所以每當妖怪抓住了唐僧,他表面上看似驚恐萬分,其實早就知道了結(jié)局。
唐僧不是裝癡,也并非充傻,不過是在配合走完應有的“流程”罷了。
在《西游記》中,唐僧和孫悟空的師徒關系,其實充滿了不穩(wěn)定性,而唐僧對孫悟空的不信任,一切早有跡象表明。
當初,觀世音菩薩在授予緊箍咒時,清清楚楚對唐僧交代說:“他若不伏使喚,可將此箍兒與他戴在頭上?!?/p>
這個說法,等于是在授權唐僧,必要情況下,可以使用暴力手段,以此來馴服道派代表孫悟空。
桀驁不馴的孫悟空,曾經(jīng)的齊天大圣,不知不覺中早就淪落成為一個“工具人”。
于是,取經(jīng)路上,每當孫悟空打死妖怪(多為道教背景的坐騎童子),唐僧總是會斥責一番孫猴子,這個態(tài)度不過是在向天庭表態(tài):“佛國無意越界”。
最精彩的一幕,最激烈的沖突,就恰好是發(fā)生在孫悟空三打白骨精時。
唐僧心里亮堂堂的,但在明顯知道孫悟空沒有失誤的情況下,卻硬生生地驅(qū)逐他,非要他立即離開取經(jīng)隊伍。
這一切的一切,只因白骨精的“尸魔”身份,其中又牽扯到了地府勢力,需要給幽冥界留顏面。
吳承恩筆下的唐僧,本就是凡胎俗人的代表性,所以他的唯唯諾諾,不過是各方勢力擠壓下的生存原則而已。
更為諷刺的是,某種意義上,唐僧的“裝慫”反而成為取經(jīng)圓滿成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試想:如果面對紅孩兒的三昧真火,他硬拼,下場必定是成了灰燼;如果面對獅駝嶺的十萬妖兵,他若莽撞,結(jié)局必然是葬身無疑。
在《西游記》第九十八回中,如來對唐僧說:“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喚金蟬子,為汝不聽說法,輕慢我之大教,故貶汝真靈轉(zhuǎn)生東土?!?/p>
一切都顯得順理成章起來了,金蟬子當年的“輕慢”,如今恰好化成唐僧“怯懦”的反面。
原來,如來佛祖要的從來不是“齊天大圣式”的蓋世英雄,而只是需要一個肯低頭演完劇本的“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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