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杜濤

2024年，為了解“以舊換新”政策對家裝廚衛行業的具體影響，萬華生態產業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中國環境保護產業協會副會長郭興田陸續前往九個省份進行調研，并與當地的主政官員進行了充分溝通交流。其中，河南信陽的案例讓他印象深刻。截至2024年12月31日，河南信陽用于家裝廚衛等“煥新”已申報補貼資金1.7億元，撬動消費約19.6億元，這樣的政策刺激效果大大超出了當地政府部門的預期。

4月12日，郭興田在接受經濟觀察報專訪時說，河南信陽“以舊換新”政策能快速推進，離不開企業、市場與政府部門的共同推進。這樣的案例說明，家裝廚衛“以舊換新”具有巨大的消費增長潛力。

2024年，國家發展改革委聯合財政部提出，統籌安排3000億元左右的超長期特別國債加力支持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政策刺激下，家裝廚衛消費迎來了快速增長。商務部數據顯示，“以舊換新”等政策帶動汽車、家電、家裝廚衛等產品的銷售額超1.3萬億元。

但在調研中，部分省份“以舊換新”政策存在的一系列問題也讓郭興田在多個場合呼吁應盡快解決。其中包括地方政府重汽車家電、輕家裝廚衛，重材料購銷、輕整體裝修，只補舊房、不補新房，只補本地、不補外地等問題。

2025年1月，商務部等六部門下發《關于做好2025年家裝廚衛“煥新”工作的通知》，提出各地要重點聚焦綠色、智能、適老等方向，支持個人消費者開展舊房裝修、廚衛等局部改造、居家適老化改造所用物品和材料購置，促進智能家居消費，結合實際自主確定補貼品類、標準、限額和實施方式，確保資金投向符合政策要求，防止補貼范圍泛化和碎片化。

作為經濟增長的“壓艙石”，促消費增長在宏觀政策層面被多次提及。郭興田說，在拉動中國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中，消費已成為第一大動力。但近兩年，房子等大宗消費品的消費波動影響了內需的增長。目前來看，室內裝修擁有10萬億元的消費增長潛力。“室內裝修是唯一可能成為對抗房地產市場消費下滑導致內需缺口的工具。”

優化“以舊換新”政策

2024年，“以舊換新”政策掀起了家裝廚衛消費的熱潮。

2024年，國家發展改革委聯合財政部提出，統籌安排3000億元左右的超長期特別國債加力支持大規模設備更新和消費品“以舊換新”。此后，《關于促進家居消費的若干措施》《關于做好2025年家裝廚衛“煥新”工作的通知》等文件也陸續出臺。

商務部數據顯示，2024年“以舊換新”政策帶動汽車銷售額9200多億元、帶動家電銷售額2400億元、帶動家裝廚衛“煥新”銷售額約1200億元 。

郭興田說，河南信陽的家裝廚衛“煥新”消費熱潮證明了家裝消費的巨大潛力。他說，這樣的結果離不開商家和政府的積極參與。一方面，共有600多商家積極參與家裝廚衛的“以舊換新”；另一方面，政府部門積極宣傳政策利好，同時在嚴格審核合同細節的基礎上簡化了大量手續和流程。

但他也發現，“以舊換新”政策在部分地區對家裝的刺激效果并不顯著。其一，部分城市多年來已習慣于推行汽車與家電產品的“以舊換新”政策，對于家裝“以舊換新”這一新模式比較陌生，導致政策在推行時無從下手。

郭興田在某省調研時，當地政府甚至向他反饋：汽車、家電的“以舊換新”政策流程簡單，相對于汽車、家電簡單明了的直接財政補貼，家裝“以舊換新”太復雜了。

其二，部分地區將“以舊換新”政策福利化，制定了縮小補貼范圍的“節省”資金辦法，包括只補貼本地戶籍消費者，不補貼異地消費者。其次，部分地區只補貼2019年以前竣工且已取得房產證的消費者。有的地方設置了諸多繁雜的申領補貼條件和程序，包括要求消費者提供身份證、戶口本、房產證等材料，并且必須到現場刷卡、不接受線上支付方式等。

在地區政策差異化之下，郭興田發現部分家裝企業選擇直接將生產基地遷移到“以舊換新”政策限制更少的區域或在當地設立分公司，從而充分利用政策的刺激促進產品銷售。

他表示：“‘以舊換新’政策的初衷不是發福利，而是拉動消費增長，進而促進經濟健康發展。在這樣的背景下，只要家裝企業將稅收留在本地即可達到效果，因此應簡化家裝‘以舊換新’手續，取消政策限制。”

他說，地方政府應該專注于家裝廚衛“煥新”的全流程監管而非處處設限，否則可能進一步形成虹吸效應，加劇區域經濟發展的不平衡。

2025年1月，商務部等六部門辦公廳發布了《關于做好2025年家裝廚衛“煥新”工作的通知》，提出科學制定2025年家裝廚衛“煥新”實施方案，因地制宜細化工作舉措，精心組織實施，保障資金安全，確保真金白銀優惠直達消費者，持續釋放家居家裝消費潛力。同時，補貼標準為銷售價格的15%—30%。這也意味著，家裝廚衛“煥新”有望迎來更龐大的市場消費規模。

郭興田表示，如果能持續優化家裝廚衛“以舊換新”政策，大力推廣整家整裝模式，存量市場的家裝需求將被成功激活，家裝市場將很有可能迎來一個“爆發”階段。

十萬億元消費潛力

據郭興田測算，目前國內城鎮存量住宅約有5億套。他介紹，按10年左右翻新周期，存量住宅年均翻新需求為5000萬套左右。整體家裝費用均價在15萬元/套以上，因此家裝翻新規模約為7.5萬億元/年，住宅局部改造和公寓等商用類室內裝修也存在較大規模。因此，理論上室內裝修市場規模約為10萬億元/年。

相比于理論上的消費規模，目前室內裝修市場規模每年僅有2萬多億元，郭興田認為應該釋放家裝市場的消費動能。

他表示，室內裝修包含基礎裝修、定制家具、軟裝、家電等多個相關行業，如果能充分釋放家裝的消費潛力，足以消化目前市場上相關行業過剩的產能。同時，也能在居者有其屋的基礎上，讓普通人擁有更好的居住環境。不僅如此，家裝行業還能大面積維持基層一線員工的穩定就業和收入增加的趨勢，有效解決民生問題。

郭興田認為，一直以來，傳統裝修存在作坊式小微企業占主流、規模工業化程度低、裝修過程全程充滿不確定性及陷阱、工期漫長等特點，這也導致大量消費者對裝修存有畏懼心理。

在多年前的調研中，郭興田就發現很多消費者在裝修時面臨“想裝不敢裝”的局面。其中重要原因是很多消費者只擁有一套房子，而傳統家裝動輒需要半年時間完成，這期間消費者將無處可住或只能租房，這在無形中進一步增加了裝修成本。

他表示，“快裝快住”是盤活存量房市場的核心要義，而綠色工業化定制整裝是有效解決家裝廚衛裝修瓶頸問題、激活海量潛在內需市場的關鍵。

在郭興田看來，綠色工業化定制整裝，體現了把傳統家裝行業向綠色化、工業化、數字化、時尚化轉型升級的發展理念，這也是大型家裝企業應該去發展的方向。首先，家裝企業的所有建筑材料必須綠色、無甲醛，這是保障消費者能快速入住的重要基礎，也應該是家裝企業的底線。其次，國內消費者對家裝的需求極具個性化，同時年輕消費者不愿意為各類裝修而奔波在不同的建材市場，因此家裝企業必須提供系統的解決方案。為此，家裝企業需要提升工業化制造能力，將煩瑣的家裝簡化成如制造和安裝空調一般。

郭興田說，采用綠色工業化定制整裝，一個100平方米的毛坯房只需7天時間就能全部裝修完畢。如果只是裝修處于毛坯狀態的衛生間，最快只需三個小時。以客廳、衛生間地面瓷磚為例，不使用水泥砂漿，都是通過鎖扣安裝，多年后消費者想再裝修時，也能快速完成替換。

郭興田說，只有綠色工業化定制整裝這條路，才能真正把家居裝修的存量市場盤活，進而顯著地拉動消費增長。“在房地產行業告別高增長的‘后房地產時代’，只有家裝才能填補房地產行業調整帶來的內需缺口。”

杜濤

財稅與環保新聞部主任 長期關注宏觀經濟，財政和貨幣政策領域。主要關注財稅、審計、環保、基建以及PPP等方向。線索請聯系：dutao@ee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