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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飛絮》

~威記

皆云塞上多奇秀，沙塵連場仍未休。

又有飛絮競爭春，憑添人間幾多愁。

天氣是最變幻莫測的，如同孩童的臉，說變就變，尤其是春天，更是讓人難以捉摸。就比如銀川。每到三四月份，沙塵天氣，還有漫天飛絮，讓人難以適應和煩惱。

三月沙塵四月飛絮。

沙塵來時，天地昏黃，行人掩面疾走，店鋪早早關門，連最勤快的攤販也收了攤子。人們躲在屋里，聽著窗外呼嘯的風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顫抖。

沙塵過后，便是飛絮。那柳絮楊花，輕盈如雪，卻又比雪更惱人。它們無孔不入，鉆進衣領，黏在睫毛上，甚至順著呼吸鉆入肺里。行人不住地打噴嚏，揉眼睛，卻總也擺脫不了這些白色的小東西。

這惱人的飛絮，年復一年地來，年復一年地走。它們從不在意人們的厭惡，只顧著完成自己的使命。或許在某個我們看不見的角落，這些飛絮正在悄悄改變著什么。誰知道呢？

威記也在這樣的天氣里，有感而發，寫下了這首《飛絮》。

02

塞上的風沙尚未止息，漫天飛絮又添新愁。這絮，看似輕盈，卻裹挾著邊塞的蒼涼與游子的離思，在春日的晴空里劃出無數道無形的傷痕。

老驛丞蹲在褪色的門檻上，煙鍋里的火星忽明忽暗。他望著官道盡頭翻卷的沙塵，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有柳絮趁機鉆進了他的喉嚨。三十年前那個同樣飛絮漫天的清晨，他親手將戍邊陣亡的兒子裹進草席時，也曾被這樣的絮團嗆出眼淚。

城樓上的守軍正在更換旌旗。新來的少年兵踮腳去夠旗桿頂端的繩結，卻被風揚起的絮迷了眼睛。他揉眼的瞬間，一面褪色的戰旗忽然掙脫束縛，化作白蝶般的影子掠過城墻垛口。老卒們說，這是去年戰死在胡楊林的校尉魂靈歸來，要借著柳絮再看一眼故鄉。

最苦的是驛館后院洗衣的婦人。她們蹲在漂著絮沫的溪水邊，捶打布帛的聲音里總夾著嘆息。有個穿杏紅衫子的姑娘，每撈起水中一團絮都要怔忡片刻——去年此時，那個為她折柳的少年郎，就是在追剿馬賊時消失在了絮雪紛揚的戈壁灘。

暮色四合時，絮影與沙粒在殘陽里難分彼此。不知誰家遺落的紙鳶掛在枯樹上，殘破的鳶尾正隨著絮浪起伏，像極了邊塞詩人總也寫不完的斷句。

03

銀川從沙塵的制造者，變成了沙塵的受害者。每年春天都要經歷好幾場的沙塵侵襲。有時候到了四月，沙塵都沒結束，結果飛絮又出現了，交織在一起，讓跟多人感受到的不是春天的煩惱，而是憂愁，困擾和無奈。

沙塵與飛絮交織的春日里，銀川人學會了用另一種方式與自然和解。

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昏黃的天空，城市并未因沙塵而停下腳步。環衛工人戴著口罩，在街道上忙碌；學校的孩子們在室內做著早操，窗外的風聲成了天然的伴奏；公園里，晨練的老人將太極招式放慢，仿佛在與飄散的飛絮共舞。這座城市在風沙中依然保持著它的節奏，只是多了一份從容與韌性。

人們開始重新審視與自然的關系。社區里，志愿者組織起植樹活動，一株株耐旱的梭梭苗被栽下，它們的根系將牢牢抓住流動的沙土；科研團隊在城郊試驗新的防風固沙技術，用草方格和微生物結皮為荒漠披上綠衣；甚至普通家庭也參與其中，陽臺上多了耐旱的盆栽，窗臺上掛著自制的小型空氣凈化器。沙塵不再是單純的敵人，而是提醒人們修復生態的警鐘。

飛絮飄舞時，有人抱怨，也有人發現其中的詩意。攝影師捕捉柳絮在夕陽中飛舞的瞬間，畫家將風沙的粗糲與飛絮的柔軟糅進畫布，詩人在漫天黃沙中寫下“春風不解禁楊花，蒙蒙亂撲行人面”的句子。

這座城市在困境中孕育出獨特的文化，沙塵與飛絮成了創作靈感的來源。

或許，銀川的春天永遠不會像江南那樣溫婉，但它的堅韌與蛻變同樣動人。當沙塵散去，飛絮落定，人們會記得，這座城市曾在風沙中挺直脊梁，用行動詮釋了何為“與自然共生”。

04

威記一首《飛絮》觀物詩，道盡煩惱，人生同天氣難如隨意能怎么辦？其實銀川給出了最好的答案。

銀川的答案，就藏在賀蘭山巔的雪線里。

每年四月，當飛絮開始在城市上空漫卷，賀蘭山的雪水也悄然融化，順著溝壑流下，滋養著干渴的戈壁。風裹挾著絮，絮追逐著風，看似紛亂無章，卻終有歸處——有的落入渠水，有的沉入泥土，有的飄向更遠的沙丘。

風不能止，絮不能停，可大地自有其包容的法則。

銀川人從不為飛絮煩惱。老茶客坐在中山公園的長椅上，任絮沾衣，依舊慢條斯理地啜著八寶茶；趕早市的農婦頭頂紗巾穿行柳巷，絮影掠過她裝枸杞的竹籃；就連鼓樓檐角的銅鈴被絮纏住，叮當聲也照舊清越。他們知道，這不過是季節更迭時，天地打了個小小的噴嚏。

最妙的應對在黃昏。當斜陽把絮染成金屑，整座城就浸在蜂蜜色的光暈里。此時登上承天寺塔遠眺，會看見絮與風、沙與塵、云與煙，統統被暮色調和成一片溫柔的混沌。人生諸多不如意，原該如此看待——不必強求晴空萬里，學會在混沌中找到自己的澄明。

賀蘭山的雪水終將流入黃河，飛絮終將化作春泥。而人間的煩惱，或許本就不是用來解決的，而是用來沉淀的。

05

這樣想來，那些惱人的飛絮也就剩下美了。

就是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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