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是個美人,她有著"水蛇腰,削肩膀"的婀娜身段,眉眼間流轉著"風流靈巧"的神韻。但她的美不是溫順的,而是帶著鋒芒的。她為人直爽,個性潑辣,甚至有點恃寵而驕。
她敢在寶玉面前撕扇子,在病中勇補孔雀裘,敢對看不慣的事情直言不諱。但是在賈府這個等級森嚴的封建堡壘中,一個丫鬟的美貌與才情,本身就是罪過。抄檢大觀園時,王善保家的說晴雯"仗著他生的模樣兒比別人標致些,又生了一張巧嘴,天天打扮的像個西施的樣子",將晴雯推向了深淵。
王夫人耳根子軟,立馬就對晴雯做出了“狐貍精”的判斷,斷定她是個不守本分的丫頭,勾引寶玉。主流文化一直在強調,不要冒尖露出鋒芒,王夫人覺得像襲人、麝月那樣笨笨的才是好的。
晴雯看起來不規矩,其實她比很多不規矩的人還規矩。那個王夫人認為笨笨的襲人才是最早和寶玉有關系的人。她與寶玉的感情,超越了主仆之誼。寶玉欣賞她的率真,憐惜她的才情,在她病重時親自探望,在她被逐時暗自垂淚。
但這種感情注定是悲劇的。在封建禮教下,主仆之間的平等相待本身就是一種僭越。王夫人對晴雯的厭惡,正是對這種僭越的本能排斥。她眼中的晴雯,是一個"狐媚子",是一個可能帶壞寶玉的危險存在。臨死前的晴雯,對自己平白背負了“狐貍精”的罵名至死不服,喊出了"早知如此,我當日也另有個道理"的悲鳴。
她將自己的指甲贈與寶玉,將貼身小襖與他交換,用最后的方式完成了對這份主仆之情的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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