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當地時間4月1日下午,“山野筆觸人類情懷:薛濤作品研討會”在博洛尼亞國際童書展上舉辦。作為中國圖書進出口(集團)有限公司在博洛尼亞書展上舉辦的“話中國”系列活動之一,該活動旨在為全球兒童文學作家、插畫家和藝術家搭建跨文化交流的橋梁,推動多元文化交流互鑒。
近年薛濤的作品陸續走出國門,多語種版本在國外出版并獲獎,其中《河對岸》已出版英語、西班牙語、波斯語、老撾語-英語雙語、阿爾巴尼亞語和俄語等多個語種的版本,波斯語版榮獲2021年度伊朗飛烏龜獎。《小山羊走過田野》已出版英語、韓語、波斯語、阿拉伯語等語種的版本,入選2024年度國際兒童讀物聯盟(IBBY)的榮譽榜單·作家獎,德國慕尼黑青少年國際圖書館白烏鴉書目。
《河對岸》《小山羊走過田野》
安娜斯塔西亞·阿卡普瓦(國際安徒生獎評委、俄羅斯畫家):當我開始為薛濤的《河對岸》一書繪制插圖時,我從未想過這只小熊和他父親的故事會對我作為藝術家產生如此重要的意義——其重要性絲毫不亞于我之前插繪過的漢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和格林兄弟的童話,以及查爾斯·狄更斯的《圣誕頌歌》。這個小巧卻強大的生物克服一切障礙——穿越漫長而危險的結冰河流,忍受寒冷、冰雪和饑餓,只為拯救生病的父親——這一想法激發我創作了一系列插圖,這些插圖不僅被印刷在中國的和俄羅斯的書籍中,還在莫斯科、圣彼得堡、符拉迪沃斯托克、諾里爾斯克、加里寧格勒等不同城市的博物館和美術館的眾多圖形藝術展覽中展出。有一家博物館想要收購這些畫作,但我并不想將它們出讓。那壯麗的冬日風景,廣袤無垠的冰雪世界,以及那個孤獨、勇敢、目標堅定的小小黑影,成為了薛濤精彩故事的視覺詮釋。
藺玉紅(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副總編輯):薛濤是我國當代兒童文學非常具有代表性和影響力的作家之一,也是中少總社密切合作的重要作家。他的作品具有鮮明的中國元素,常常觸及東北黑土地的厚重,從他本人真切的生活體驗中凝結出來的文學智慧,蘊藏著對生命、自然、人性與成長的深刻思考,探討的是人類共通的情感價值,形成了獨特的美學風格。他善于走進少年兒童的精神世界,他的文字為孩子們創造了既扎根中國大地又擁抱世界情懷的文學宇宙。所以,薛濤不僅是我國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他本人及其作品更是屬于世界的。
薛濤與安娜斯塔西亞·阿卡普瓦合作的繪本《河對岸》,講述了冬天里小熊和老熊之間發生的一段充滿愛和關懷的溫情故事。語言生動,畫面唯美,對成長、生態等全球議題的關切,引發國際兒童文學界的情感共鳴。去年《小山羊走過田野》也入選IBBY榮譽榜單(IBBY Honour List)作家獎。薛濤的作品讓世界看到,中國兒童文學不僅有鮮明的文化印記、地域印記,更有與全人類童年對話的能力。
《河對岸》插圖
羅布斯拉夫·帕洛(斯洛伐克插畫家):我來自斯洛伐克,一個位于中歐、距中國數千公里遠的國家。我是一名藝術家,職業是兒童書籍插畫師。一年多前,我的中國朋友找到我,希望我能為薛濤的《老獸醫》一書繪制插畫。我既高興又擔憂。薛濤的故事非常精彩,我能否創作出與之相匹配的插畫呢?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插畫師,我已在歐洲多個國家,日本、韓國和阿根廷出版了幾十本插畫書,但為中國讀者繪制插畫對我來說是全新的嘗試。這不僅僅是地理距離的問題,我們的文化、傳統、民俗和國家特色都截然不同。這會成為問題嗎?我無數次地問自己。我反復閱讀薛先生的《老獸醫》,思考該如何進行插畫創作。
簡要介紹一下這個故事。一位腿腳不便的老獸醫無法照料自己的花園,但他有許多動物朋友,它們銘記著他的幫助。于是,它們陸續來到老獸醫身邊,幫助他打理花園。它們種植了新的植物,故事結尾時,老獸醫站在了一個繁花似錦的花園中央。薛濤以花園為線索,創作了這個富有合作精神的兒童文學作品。故事中的動物(馬、貓、狗、豬、兔子)就像人類一樣,對曾經幫助過它們的人心懷感激。這才是整個故事真正的、深刻的主題——人文主義、人性的關懷。這正是讓我與薛濤的內心世界產生共鳴的東西,我相信這本書的讀者也能理解這一信息。故事發生在鄉村田園般的花園中,然而,它既不古老也不陳舊,反而非常現代。在當今世界,生活在繁華喧囂城市中的人們都在尋找自己的“內心花園”,一個充滿理解和接納的地方。
我與薛濤的合作之書正在制作中。我們都很清楚書籍的創作并非一蹴而就,對于我這個插畫師來說,第一幅插畫總是最復雜的。它會是什么樣子?我將采用什么技法?它會營造出怎樣的氛圍?這些在一開始并不總是那么清晰。這次也不例外。第一幅插畫經過多次調整,才最終定型。我要感謝我的中國朋友給予我的寶貴建議和指導。我認為我們正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我期待著這本書的問世。希望我們很快就能在博洛尼亞書展上看到它。
薛濤是作家,我是藝術家。但反過來也一樣。他用文字描繪了一個故事,而我則用畫筆和顏料來“書寫”這個故事。
沃內·庫尼亞·坎諾尼卡(昆丁兒童閱讀中心創始人、作家):在薛濤《小山羊走過田野》的最初幾段,我們就感受到了人物的敘事力量,以及由山脈、田野和自然構成的中國美景。通過顯微鏡觀察現實,非常仔細地觀察那些看似微小的東西、那些我們常常看不到的東西,然后以一個讀者從作者那里接收到的閱讀的可能性重寫這種體驗,這是一種奇妙的能力。
我們知道,無論作家的原籍國是什么,藝術家是相通的。作家作品應該能被翻譯成所有語言,因為他們的故事傳達了人類的本質及其與他人、與地球上所有重要事物的關系:人、動物、自然。作為兒童和青少年文學方面的專家,我很高興能夠接觸到薛濤的作品。
在巴西,我們有偉大的詩人馬諾埃爾·德·巴羅斯,他教導我們“我的后院比世界還大”。薛濤從他的小木屋和他家庭的真實故事中,與這位巴西詩人的思想對話。薛濤的父親意識到母親用母乳喂養兩個孩子的困難后,買了一只山羊來幫助完成這項任務。這個真實的事件在“小山羊”的故事中獲得了無數個維度。在這個故事中,我們將會遇到一個男孩,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正在長大。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他能夠與這只山羊、他的鄰居、他的家人以及其他人一起生活。《小山羊走過田野》帶來了構成我們所有人的本質:夢想和反思的能力,因為我們是能夠改變自我、重塑自我的生物。
在讀這個故事的時候,我有一種奇妙的體驗:享受樂趣,親近角色,和角色交朋友,像角色一樣反抗不公正。我像角色一樣感受到了失落和沮喪。我覺得自己還活著。我親歷過這些角色和這個故事。
正如作品題記所說:“不管各自去了哪里,我們仍在同一個世界。”
《小山羊走過田野》插圖
薛濤:今天的會議主題有兩個關鍵詞,“山野筆觸”和“人類情懷”。這兩個詞提煉得非常精準,我無比喜愛。今天我就來講講我與這兩個詞的故事。
去年春天,我把聽診器貼在一棵核桃樹的樹干上,結果我聽見風扭動樹梢兒發出的響聲,很像中國傳統的打擊樂器中的梆子。我又把聽診器放在一個樹樁上面。樹樁的前身是一棵楓楊,已經沉寂兩年,主人說它死了。我居然隱約聽見水流動的聲音,我斷定樹樁沒有死。兩周后,樹樁的一側果然發出一片嫩葉子。它果然活著。聽診器讓我聽到樹木內部的響動,這是生命在軀體里面的活動。我就像洞悉了天大的秘密一樣興奮。
我還有發現,我發現了自己的耳朵。耳朵一直為我工作,可是我忽略它們多年了。很多年來,我的身體和意識貌合神離,很少住在一間屋子里。身體是一棵規規矩矩的樹,偶爾才搖動幾下。意識卻像風一樣四處招搖,非常瀟灑。我們知道,大部分人、尤其是大部分作家都是這樣安排的——讓身體按部就班,讓意識信馬由韁。憑借這個看似絕妙的安排,我們創作出一部又一部作品。我也這樣干,在過去的幾十年把身體隨便扔在一間屋子,任由意識上天入地、肆意狂奔。我們形成了這樣的共識——對身體的禁錮并不影響精神生活和精神創造,于是我們縱容了身體與意識的割裂狀態,于是我們也忽略了一個事實,當意識在森林和湖泊的上空游歷的時候,身體也想追上去跟它一起觀賞遠處的風景。
三年前我有了去山區短暫工作的機會,在我猶豫的時候,身體告訴我它不想再困在辦公室和會議室里,也不想再橫穿擁擠的馬路。它還告訴我,它理應過上更好的生活。我出發了,把身體帶到山區小鎮,這里有山有河,有林有鳥。我還為它找來伙伴,一輛獨輪車,一輛自行車,一條小狗。去年春天,我把聽診器放在樹上,讓耳朵聽見山林的呼喊。這個舉止不會讓鄰居大吃一驚。就算我把聽診器放在石頭上面,他們都不會感到奇怪。他們早就知道了,這個外來的家伙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隨心所欲”說的就是身心合一,讓身體也過上自在的好生活。
現在,我可以自豪地通知大家,我的身體和意識仍舊過著這樣的好日子,這樣的好日子還會繼續下去。它們不再分居,也不再吵架;我思考的時候,意識活躍,身體也沒閑著;我發呆的時候,身體閑散,意識也松松垮垮;我讀到哪里,身體就跟到哪里;身體感知到什么,我就寫什么。
前幾天早上,我推著獨輪車走上山坡,小狗跑前跑后,如影相隨。我放眼望去,發現四周林木披上雪白霧凇,把溝里的村莊包裹起來,只有那條伸向遠方的墨跡(公路)能證明這里只是世界的一部分。我在這個奇異的時空恍惚地走著,我聽見獨輪車的歌唱,我還聽見無數生命發出的輕微的呼吸,這呼吸里面夾雜著悲與喜、幸與不幸、蒼老與新生。這呼吸當然包括我自己、身邊的小狗、山下的鄰居,以及走在帕米爾高原的幾個小孩……這正是我渴望探究的疆域。
(譯者曉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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