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早上霧氣還未散盡,柴油發動機的“突突”聲喚醒了沱江。65歲的渡輪駕駛員嚴長勇雙手熟練地握著操縱桿,緩緩拉下手剎,將渡輪穩穩地停在資陽市雁江區臨江鎮昆侖村的昆侖渡口,扯著嗓子喊:“上船扶穩當,下船莫打晃!”一輛摩托車轟著油門沖上鐵皮渡船,車斗里捆著兩籠活雞,后座掛著兩串臘肉,雞鳴聲和發動機的轟鳴交織在一起,編織成江邊清晨最鮮活的市井交響曲。
村民坐渡輪去趕場。
這條既能載車又能載人的渡輪線——從臨江鎮昆侖村到保和鎮東安片區,單程3分鐘,單人票價2元,單車票價3-15元,載著背簍、扁擔、電瓶車、汽車和雞鴨魚鵝,在沱江上劃出一條往返6分鐘的“背簍專線”。
嚴長勇的掌紋里刻著沱江的風霜。65歲的他開渡輪12載,清晨6點20分首航,晚上8點收工,一天往返40多趟,逢場天更是要跑60余趟。“以前每天要搭四五百人,現在年輕人少了,但逢場天還是熱鬧得很。”嚴師傅簡單的一句話,道盡了這條江上的時代變遷。
掌舵12載的嚴長勇。
昆侖渡的歷史,已經沒有人能夠說得清到底有幾百年。以前,沱江上沒有橋梁,渡輪是兩岸百姓出行的唯一選擇。如今,一座又一座大橋建成,一條又一條柏油路通車,交通條件已有改善,但昆侖渡依然是許多村民的首選。渡輪還在,渡口還在,渡輪的實用性依然還在!
每逢2、4、6雙號趕場是東安片區的老傳統,人氣繁榮的市場,吸引了大批江對岸的村民來此趕場。渡輪犁開碧波,將兩岸的豐收與希望連成一線。一岸是連片的蔬菜大棚,銀膜在晨光中泛著粼粼波光,另一岸是靚麗的田野風光,而連接它們的,是這條流淌著柴油芬芳與雞鳴狗吠的“背簍專線”。
幾十年如一日坐渡輪趕場的村民。
“我從小就是坐船去對面東安趕場,看著渡船從木船變成柴油船,票價從2毛錢漲成2元錢,雷打不動隔天一次。”臨江鎮先鋒村81歲的李眾全老人背著竹簍健步如飛,膠鞋上的新泥還帶著田埂的濕潤。這位每月必趕六場的老渡客,腳步比不少后生還利落。
與此同時,同船的邱樹芳夫婦二人相互攙扶著,背著背簍踏上了渡輪。“我和老伴都是坐著這個渡船長大的,到今天都70多歲了還在坐哦。”邱樹芳老人告訴記者,夫婦倆都是在先鋒村長大的,從青春正好到古稀之年,這條渡船見證了兩人五十余載相濡以沫的美好船歌。
熱鬧的集市。
船剛靠岸,東安片區的碼頭已喧騰起來。77歲的馬明江麻利地支起魚攤,盆中鯽魚撲騰起水花。“我專門從鎮上來賣魚,已經賣了10多年了。”他笑得皺紋舒展,“運氣好的話,一天要賣上千元哩!”
不遠處的早餐鋪早已騰起熱氣。35歲的店主蘇林生深諳“碼頭經濟”:許多趕場人坐船過來后,先吃一碗熱騰騰的面條,再去集市逛一圈。“一天能賣六七十碗,一個月賺六七千塊錢,比在外面打工還掙得多。”
熱氣騰騰的早餐。
再往里走,市集里攤位鱗次櫛比,村民們挑著自家種的蔬菜、背著新買的貨物,熙熙攘攘。攤主們熱情地叫賣著,聲音在空中久久回蕩。阿婆的野菜、大爺的手工竹編、豐富的日用品、背簍里的嬰孩、非遺云白豆腐絲......在東安的街道繪成一幅村里的“清明上河圖”。
“這是上百年的‘背簍專線’,它在鄉愁就在。”保和鎮回頭灣船舶應急停泊區管理干部廖富勇指著沱江兩岸的青山:“雖然沱五橋通車后,兩岸通行只需一腳油門,但昆侖渡的文化價值和交通功能依然不可替代。”未來,這里將保留渡船,但會給它換個“綠色心臟”——升級為電動船。到時候,汽笛聲還是那樣悠揚,江水卻會更清澈。
熱鬧的集市。
當城市跨江大橋不斷刷新,這條3分鐘的“慢專線”正成為城市記憶的特殊注腳——它擺渡的不只是人與貨,更連接著傳統場鎮的煙火基因與現代生活的交疊褶皺。這份鄉愁,將會帶著時代的溫度,長長久久的流淌在沱江之上。
全媒體記者 黃智微 陽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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