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趙艷，今年42歲，初中畢業，早早嫁進了一個小縣城的普通家庭。

丈夫叫劉志軍，比我大兩歲，是一家磚廠的工人，工作雖然辛苦，但收入還算穩定。我們結婚20年了，有一個正在讀高中的女兒。

我并不是本地人，原本是農村出身，家里兄弟姐妹多，父母早早就把我許配給劉志軍，說他家條件還算不錯，有個穩定工作，還有個退休的婆婆，也是老國企下崗的，退休金有三千多。

說實話，剛嫁過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挺幸運的，起碼不像村里那些姐妹，嫁的不是爛賭鬼就是混吃等死的。

婆婆叫王秀珍，年輕時是廠里的工人，雖然脾氣有點倔，但待人還算公道。

她一個人把丈夫、兩個兒子拉扯大，吃了不少苦。我剛進門那會兒，她倒也沒太為難我，家里的大事小事她操心得多，日子過得還算平穩。

可人生啊，總是不會讓人安穩太久。

一年前，婆婆突發腦梗，送去醫院搶救后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卻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

她的大兒子，也就是我丈夫，成了唯一的依靠。小叔子劉志強（不是李強哈）在外地打工，成家后就很少往家里跑了。

婆婆癱瘓后的第一個月，我們請了護工，但費用太高，一個月四千多，實在承擔不起。于是，我辭掉了超市的工作，在家全職照顧她。

這一照顧，就是整整一年。

02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多想。婆婆辛苦了一輩子，晚年遭此變故，我做兒媳的，理應盡一份力。可真正開始照顧她之后，我才知道什么叫“身心俱疲”。

婆婆大小便失禁，每天都要換尿不濕，擦洗身體。我給她喂飯、翻身、拍背，夜里常常一兩個小時就得起來一次。一個人照顧一個癱瘓老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一次，我正在廚房做飯，婆婆突然大喊：“艷啊，我拉了！”我急忙沖進臥室，結果看到她整個人躺在那兒，眼淚都流出來了。那種心酸和無力，讓我一邊清理一邊掉眼淚。

更讓我難受的是，丈夫劉志軍雖然嘴上說體諒我，實際卻從不動手。他下班回家吃完飯，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偶爾婆婆哼哼幾聲，他就喊我：“你媽又叫你了，快看看去。”

我忍了。畢竟他工作辛苦，養著一家人。

但忍耐是有限度的。

有一回我發燒了，渾身酸痛，躺在床上動不了。婆婆那天吃壞了肚子，拉了好幾次。我讓丈夫幫忙換一下，他看了看我說：“我不會弄，你忍下，等你好點再弄吧。”

我掙扎著起來，邊收拾邊哭。婆婆看著我，一句話沒說。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保姆，甚至連保姆都不如。

而小叔子劉志強，自從婆婆癱瘓以來，頭一年里只回來看過兩次。每次來也就呆半天，拍拍婆婆的手，帶點水果，說兩句好聽的就走了。

我對丈夫說：“你弟也該分擔一點吧，咱們不是獨子。”

他回我一句：“他在外地，也不方便。再說，媽是我媽，咱家照顧合情合理。”

我沒再說話。但心里，已經埋下了怨。

日復一日，婆婆的病情沒什么起色，反而更依賴我了。有時候她會突然哭，說自己拖累了我們。

我安慰她：“媽，你別這么說，咱是一家人。”

她點點頭，眼神里有感激，但更多的是無奈。

直到去年冬天，小叔子突然帶著老婆孩子回來，說是路過，順便看看媽。那天他破天荒地在家吃了晚飯，還抱著婆婆坐起來，喂了幾口粥。

婆婆那天特別高興，晚上還拉著我說：“艷啊，志強這孩子，也挺孝順的。”

我笑了笑，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小叔子準備離開，婆婆突然讓他進屋，說要和他說幾句話。

我不在屋里，但聽見婆婆說：“志強啊，我有點東西要給你留著。”話音未落，我丈夫推門進來，臉色難看：“媽，你這是什么意思？”

婆婆沒吱聲，只是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存折，遞給小叔子。

我愣住了，那是她的退休金積蓄，幾千塊一個月，一年也攢了不少。

丈夫氣得臉都紅了：“媽，這一年艷照顧你吃喝拉撒，你就這么分家產？”

婆婆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知道艷苦，但志強也不容易，在外面奔波，還要養兩個孩子。”

丈夫拍桌子：“那我和艷呢？我們就不是人了？”

小叔子趕緊勸：“哥，別這樣。媽心里有數，我不會拿的。”

婆婆卻搖頭：“拿著吧，媽心意。”

丈夫嘴唇哆嗦，最后說了一句：“那你也帶走媽吧，別光拿錢。”

空氣瞬間凝固了。

我站在門口，心像被撕裂了一樣。

這一年，我為婆婆洗屎擦尿，熬夜喂飯，結果到頭來，連一句“謝謝”都沒聽到，只看到她把存折給了那個從不在身邊的小兒子。

婆婆沉默了許久，眼角有淚：“艷，媽不是不記得你好……”

我扭頭走了出去，心里一片荒涼。

03

那天之后，小叔子沒帶走婆婆，但婆婆明顯變了，常常發呆，不愛說話。我依舊照顧她，但心已經不再熱。

丈夫有時候也開始反思，偶爾會幫我擦身、喂飯。他說：“艷，我知道你委屈了，媽她……就是老觀念重。”

我點點頭，但話已經說不出口了。

半個月后，婆婆靜靜地走了，走的時候，我正在給她按摩腿。她看著我，嘴角動了動，沒出聲。

她的存折，最終還是留在了家里，丈夫說：“咱不差這點錢，媽最后是你送走的。”

我沒接，只是輕輕說了一句：“我這輩子，也算盡了一個兒媳的本分。”

也許，有些愛和付出，不會被看見。但那不是不值得，只是，不被珍惜罷了。

我依舊要過日子，照顧女兒，繼續生活。

人這一生，終究是要為自己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