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歲的李航,相親遇冷的事兒,一下成了他們村口茶攤上的笑料。
那天是個陰天,他穿了件深藍色羽絨服,特意理了發(fā),抹了點發(fā)蠟,人看著還算精神。李航媽早上五點就起來煮雞蛋、熱牛奶,忙前忙后地叮囑他:“第一次見面,嘴巴甜點,別死板,姑娘要是看著順眼,就趕緊拍板,咱家也不挑!”
李航點點頭,心里也憋著勁。他不是第一次相親了,可之前要么是女方嫌他工作不體面,說他那“電焊工”的活兒又臟又累;要么一聽說他家彩禮只肯出十萬塊,直接臉拉得比鞋底還長。
這次媒人說得天花亂墜,說姑娘叫小敏,城里人,長得好看,性格也溫和,說是家里催得緊,也想踏實找個人過日子。李航心想,這姑娘要真如傳說中那樣,他一定好好表現一把。
兩人約在市里一家咖啡館。李航推開門,看到小敏坐在靠窗的位置,穿著一件淺米色呢子大衣,戴著細框眼鏡,氣質挺文靜。他有些緊張地走過去,笑著招呼:“你好,我是李航。”
“嗯,你好。”小敏禮貌地點點頭,聲音不大,但帶著點疏離。
坐下后,氣氛倒也不算尷尬,李航滔滔不絕地介紹自己,說自己在市郊工地做焊接,工資不高不低,每個月七八千,年底還有點獎金。“我不花哨,不抽煙不喝酒,存了點錢,家里也給準備了十萬彩禮。”
小敏聽著,臉上一直維持著微笑,直到聽到“十萬彩禮”這幾個字,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
李航沒注意,接著又說:“結婚以后房子是在我們老家那邊,剛翻新過,三層小樓,挺寬敞。我爸走得早,我媽身體不大好,以后可能要和我們一起住幾年,等她年紀再大了,就請個保姆也行。”
這回,小敏的笑容明顯淡了。她輕輕地放下咖啡杯,看著李航,語氣不重卻句句扎心:“你這意思是,十萬彩禮,住農村,還要跟你媽一起住?”
李航愣了一下,下意識點點頭:“是啊,咱家雖然不富裕,但日子還是能過得下去的。人嘛,踏實過日子最重要……”
“踏實?”小敏笑了一下,聲音比剛才大了幾分,“你媽要是天天住一塊兒,你以為我還能怎么踏實?你說十萬彩禮就夠了,那你知道現在城里嫁女兒要多少彩禮嗎?三十萬起步你聽說過沒?”
李航的臉一下漲紅了,有些結巴地說:“那……那我家條件也不是特別好……但我會努力掙錢,我們可以慢慢來啊。”
小敏站起身,拿起包,說:“你以為這是買白菜?還慢慢來?李航,別怪我說話直,你這樣的,別說城里的姑娘不肯嫁,咱村里眼界高點的都得搖頭。”
說完她就走了,留下李航一個人坐在原地,尷尬得連服務員看他一眼都覺得羞人。
那天晚上,他一個人坐在車站的臺階上,手里拿著瓶礦泉水,喝了一口卻像吞了砂子。
回到家,李航媽一臉期盼地問:“咋樣咋樣?姑娘長得咋樣?說啥沒?”
李航苦著臉擺擺手,“別提了,人家嫌棄我,說我彩禮少,住農村,還要跟你一起住……說誰嫁我誰傻。”
李航媽臉一拉,聲音也沖了:“那她不就是個城里眼高的主兒?咱家又不是要她來享福的,是結婚過日子!我辛辛苦苦攢下的十萬,就不是錢了?”
“可媽,你就沒想過,現在的姑娘誰愿意跟婆婆一起住啊?你不也說過你當年和我奶奶住一塊,天天吵得不行?”
“那能一樣嗎?我是舊社會的,沒得選。現在人太嬌氣!啥都挑,眼里就認錢,我還不信就沒人看得上你了。”
“不是沒人,是咱條件就擺那兒。”李航嘆了口氣,“我自己也明白,十萬塊、農村樓房、還有個要照顧的媽,說實話,我自己都不確定,換我是女孩,我會不會愿意。”
他媽被噎了一下,沒再說話,屋里頓時安靜得只聽得見墻角的老掛鐘咔噠咔噠地轉。
第二天一早,李航又回工地干活去了。他戴著面罩,焊花一閃一閃的,照得他眼角的汗珠像是在流淚。他想起那天小敏說的每一句話,雖然刺耳,但句句在理。他不怨人家姑娘,他只怨自己沒早些看清現實。
幾天后,這事在村里傳開了,有人當茶后笑話說:“你說李航也真夠意思,拿十萬彩禮想娶城里姑娘,還讓人家給他媽養(yǎng)老,做夢吧!”
也有大媽不客氣地說:“他媽那性子,誰敢跟她住一塊兒啊?真是自己不掂量掂量。”
李航聽著這些話,臉上不說,心里卻扎得慌。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他媽又拉著他去參加一次鄉(xiāng)親介紹的聚會。他硬著頭皮去了,在村文化廣場,姑娘們三三兩兩站一排,男方一家一家過來聊。像挑白菜似的。
有個穿羽絨背心的姑娘跟他聊了幾句,得知李航在市里上班、工資穩(wěn)定,眼睛一亮,可一聽說要跟婆婆一起住,臉色立馬就冷了。
“哎,這年頭,別說姑娘挑剔,誰都希望自己日子過得舒坦點。”她丟下一句,轉身就走了。
李航站在寒風里,心像被風刮著。
后來他跟一個老鄰居喝茶時,低聲說:“我不是非得找個城里姑娘,我只是想找個能一起過日子的人。可現在過日子,好像也得先有房有車、有錢有勢……”
老鄰居拍拍他的肩膀,說:“現在這年頭,姑娘們都見多了,彩禮不是唯一的問題,關鍵是她們怕嫁過去沒話語權、沒生活質量。你媽要真舍不得你,最好也學會退一步。”
李航點了點頭,沒再說什么。
那年春節(jié)后,他把家里的房子重新裝了一遍,還在工地兼職做夜班活兒,攢了些錢。最重要的是,他悄悄跟他媽談了次心:“以后結了婚,咱也別強求跟我住。你這人說話太沖,真嚇人。”
他媽嘮叨著罵他沒良心,可過了幾天,也真沒再逼他再去相親了。
有些路,不走到頭,誰也不知道那石子有多硌腳。李航也明白了,這世道,不是只有真心就能娶來一個姑娘;也不是彩禮多就一定幸福。是要兩個人都能看到未來,愿意一起熬,一起過,不是一個人出錢,一個人吃苦。
而他現在,還在熬的路上,慢慢學著,怎么成為那個讓人愿意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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