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埔一期學員中,除了“蔣先云的筆,賀衷寒的嘴,比不過陳賡的腿”廣為流傳,成為后人茶余飯后的美談外,其實還有一句傳唱度比較高的評價:
“文有賀衷寒,武有胡宗南,又文又武李默庵。”
影視作品中的青年李默庵
盡管因為胡宗南后期的志大才疏表現讓人詬病,使得這句話的含金量大打折扣,但李默庵在黃埔一期生源中的“才氣”卻是難以掩蓋的,以致于時任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在多個場合下公開表露出對他的“鐘愛”。
當然,提起李默庵的黃埔經歷,便不得不提到一個關鍵人物——“黃埔三杰”之一的陳賡。如果沒有陳賡在火車站拉李默庵一把的經歷,估計未來國軍陣營中將會少出一位上將。
1923年底,在“去黃埔,投身軍旅”的時髦口號感召下,來自湖南長沙的熱血青年李默庵,主動參加了廣州革命政府組織的招考考試。整個過程是比較順利的,但也遇到了一點小插曲。
當時孫中山領導的廣州革命政府財政吃緊,對收到錄取通知書的同學明確表示往來路費及學費均由個人負擔的要求。好不容易湊足往來各項費用的李默庵大包小包的前往長沙火車站,卻正趕上火車開動的一瞬間,正在千鈞一發之際,車上一位年齡相仿的青年伸出援手,一把將李默庵拉上火車。這個人,正是來自湖南的同鄉、一道被黃埔軍校錄取的陳賡。
陳賡與宋希濂、鄭洞國和鄧文儀
和他一同前往黃埔的,還有日后國軍陣營中名噪一時的將領宋希濂、鄭洞國和鄧文儀。沒有幾人拉一把的援手,李默庵很可能就和黃埔一期無緣,未來也可能與上將軍銜失之交臂了。
也正是這種來之不易的緣分和情誼,讓五位湖南老表在廣州這片人生地不熟的區域里,開始了并肩戰斗的歲月。幾人最初以為軍校方面會單獨派人來接站,如同我們今天在開學季的車站中隨處可見的“歡迎新生入學”一類的標語。但5個人在車站周邊旅店里左等右等,就是沒能等到學校官方人士的出面接待。
沒辦法,兩眼一抹黑的李默庵輾轉前往國府當面咨詢學校信息。好巧不巧,接待他的正是自己湖南同鄉、時任黃埔軍校籌委會成員的李明灝,一番交流下來,李默庵這才得知陸軍講武學校校址在廣州小北登峰的營房,因房舍破舊,目前正在維修,開學時間也就延遲待定了。
李默庵的心思一股腦的全放在學校地址、開學時間以及5人接下來在廣州的生活接濟問題上,絲毫沒有在意李明灝講到的是廣州陸軍講武堂而非黃埔軍校,這樣一來,也就引出了后邊又一段精彩經歷。
黃埔軍校舊址內景
在李明灝出面關照下,李默庵5人在廣州暫時住了下來,一直堅持到次年3月陸軍講武學校的開學典禮。在開學典禮上,當聽到站在臺上的校長程潛話里話外都在強調“陸軍講武學校”字眼時,幾人瞬間意識到自己“投錯廟門”了,原本是要去黃埔,結果陰差陽錯的考入陸軍講武學校,著實有些哭笑不得……
最后,陳賡和宋希濂二人緊鑼密鼓的搜集尋找黃埔軍校招生簡章,出于彼此相互照應的深情厚誼,陳賡和宋希濂順便替李默庵、鄭洞國和鄧文儀也報上了名。鄭洞國和鄧文儀倒沒什么,四人本就是一起來廣州求學的小伙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可接連從長沙到廣州一路折騰的李默庵卻有意見了,這次他要堅持在陸軍講武學校扎根就讀。其余四人就這樣與李默庵話別后,繼續踏上了繼續前往黃埔求學之路。不過,李默庵在陸軍講武學校幾個月的短暫求學中也并非一無所獲,至少結識了一位新的湖南同鄉、未來長沙和平起義的主導者之一陳明仁。
再說這邊陳賡幾人,雖然順利考入黃埔就讀,但只要有閑暇一定會來陸軍講武學校找李默庵加深一下同窗感情,同時不加掩飾的勸說李默庵進入黃埔求學。當然,這其中的一個重要且富有吸引力的“招牌”便是剛剛從歐洲歸來不久、接替邵元沖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來。
黃埔軍校時期的周恩來
經陳賡一番輕描淡寫的渲染,李默庵還真對周恩來的講課產生了濃厚興趣,索性跟著他去聽了一次周主任現場版的《中國為什么要革命和應該怎樣進行革命》演講。被周恩來的深入淺出、深辟入里風格深深震撼和折服的李默庵,立時有些后悔沒能早日進入黃埔。
不過,命運的齒輪轉動還是讓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微妙變化。進入陸軍講武學校8個月后,該校被孫中山并入黃埔軍校,李默庵也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黃埔一期生。進入黃埔后,李默庵在周恩來影響下很快提出了入黨請求。
作為首個在黃埔軍校入黨的學生,李默庵的勇氣和信念自然讓周恩來刮目相看,也尤為關注。在他入黨的當天,鄧穎超將一盒信陽毛尖茶作為禮物交到了李默庵手中,物件雖輕,但卻象征著周恩來對他寄予的厚望。
只是,剛剛加入組織不久的李默庵又迅速面臨著一個何去何從的艱難抉擇。在學校,他分別加入了蔣先云和賀衷寒組織的青年軍人聯合會及孫文主義學會。單從名字上來講,我們也能感受到兩個社團間的“水火不容”氛圍。
偏偏在此期間,李默庵又因個人問題與支部小組長許繼慎產生了矛盾沖突,二人關系也降到了冰點。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默庵因為一連串事情而心煩意亂時,作為黃埔軍校校長的老蔣主動找到了他,不僅放低身段奉其為座上賓,還讓夫人陳潔如親自做了寧波菜招待這位學生。
影視作品中的蔣介石
當然,老蔣的主題自然還是要拉攏李默庵為己所用。席間,他開門見山的向李默庵表達了三層意思:
“其一,在外你我是校長與學生關系,在內彼此是兄弟;其二,我對兄弟歷來仗義,當年義兄陳其美被暗殺后無人敢往收尸,是我做的善后工作;其三,周主任的飯你能吃、禮物能收,我這邊也得這么做。”
隨后,老蔣照例將自己視為最厚重禮物的“個人寫真”照片附帶簽名遞到了李默庵手中。這話雖不免帶有些強勢和威脅的意味,但也確實觸發了李默庵的神經末梢。沒過多久之后,老蔣便借“中山艦事件”堂而皇之的搞起了分裂和獨裁陰謀。
李默庵最終沒能抵得住對方的壓力,選擇主動退出組織,與陳賡和周恩來等人分道揚鑣。毫無疑問,他的這一行為對周恩來產生了極大的觸動,以至于對方曾痛心疾首的說了這樣一段話:
“默庵是黃埔生中第一個入黨的,又是第一個退出的,影響太惡劣了,我對他抱有極大的希望,他太令我失望了……”
李默庵與家人合影
盡管如此,但在西安事變期間,周恩來還是主動約見了這位昔日黃埔學生,二人暢聊三個多小時后愉快話別。隨著國共聯合抗日的統一戰線形成后,李默庵率部北上山西抗日,與昔日的黃埔政治部主任周恩來和黃埔教官葉劍英多次攜手抗日,并與八路軍合作創辦了南岳游擊干部訓練班,陸續為抗戰培養出近4000名敵后游擊戰人才。
解放戰爭后期,李默庵與程潛、陳明仁一道參與策劃長沙和平起義行動,因受到老蔣和白崇禧安排的特務造謠和挑唆,李默庵為起義大局考慮暫時離開大陸去往香港。在長沙通電起義10天后,李默庵與龍云、黃紹竑等44名國軍將領在香港通電起義、擁護和平。
但隨后,他卻又謝絕了新中國向他發出的入京參與新政協籌備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邀請,一來是覺得自己僅憑口頭通電起義,并無尺寸之功,加之昔日“一進一出”的特殊經歷,讓他總覺對周恩來和我黨有所虧欠;二來遠離軍政一段時期的他早已生出隱退民間、安度余生的想法,對參政議政自然也就沒有濃厚的興趣了。
此后的李默庵先后輾轉定居于阿根廷、美國,隱姓埋名生活數十年。1976年1月8日,當得知周恩來病逝消息后,老淚縱橫的李默庵當即趕往大使館吊唁,用這種方式送周主任最后一程……
1981年10月,受邀出席參加紀念辛亥革命七十周年大會的李默庵在離別中國30年后,再次踏上了中華錦繡大地,當見到周恩來遺孀鄧穎超的那一刻,百感交集的李默庵潸然淚下。
晚年的李默庵(左)
是啊,如今自己雖實現葉落歸根的夙愿,但最敬佩的周主任卻早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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