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衛視《灣區新財經》
《問答八方》第二季第六集
“裘派”大家的舞臺與職場
張春蔚:魏老師,這是人民劇場,國家京劇院京劇藝術展陳館。
魏積軍:現在它既是陳館,也用于演出。這是第三批非遺遺產,已經成文物了,1953年落成的。
張春蔚:1953年?
魏積軍:這個劇場很有歷史意義,所有以梅蘭芳先生為首的大藝術家都在這兒演過。
張春蔚:就是說,只要是角兒,都在這兒演出過,沒錯吧?這個劇院對您而言有啥意義?
魏積軍:這兒也是我的福地。我1995年進入國家京劇院(原中國京劇院),考試在這兒,首場演出也在這兒,意義非常重要。
張春蔚:您在國家院團的第一次經歷都在這兒。也就是說,您跟這個人民劇場的第一次握手,演出在這兒,滑鐵盧也在這兒。
魏積軍:對,也稱之為滑鐵盧。1995年在這兒演出,演的《赤桑鎮》。可能當時緊張,演出時唱到“弟若徇私上欺君”二六三眼那段,沒沉住氣,氣息不夠,托不住,唱不下來了。這段是最經典、該叫好的地方。
張春蔚:您14歲就進入京劇行當,為什么那么小就開始接觸呢?
魏積軍:我家是京劇世家,父母都干這行。
張春蔚:父母都干這個。
魏積軍:對。我父親是拉胡琴的,母親是演員。
張春蔚:母親演的是什么角兒?
魏積軍:武旦。我從小在劇團長大,耳濡目染,跟著大人一塊兒玩玩鬧鬧,翻跟斗、壓腿,在地毯上滾趴長大,跟著大人一塊練功。后來,原來的西昌京劇團內部子弟招生,我就去考了。
張春蔚:14歲那么小,家里能放心嗎?還是您當時就想出去闖蕩一下?
魏積軍: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張春蔚:您考進劇團時學的是什么戲?
魏積軍:考進劇團時學的是現代戲,樣板戲,學了《平原作戰》里李勝的唱段“親人蒙難” 。
張春蔚:當時大家覺得您有天分嗎?
魏積軍:當時大家覺得我唱得不錯,嗓子挺好,我從小練功也挺能吃苦,十一二歲就能翻小翻、拿頂、倒扎虎,在同學面前展示,有點虛榮心。雖然沒正經學,但也跟著練了些基本功,正好趕上招生,我就去了。
魏積軍:這劇場確實有歷史感,往這兒一坐,感覺很厚重。
張春蔚:我看您一出《赤桑鎮》唱了41年。
魏積軍:我1981年就會這出戲了。
張春蔚:1981年?
魏積軍:對。是方榮翔先生教我的。我在西昌團的時候是隨團學藝,學員班沒有系統訓練,也沒有固定老師教,不像藝校。我們就是有什么活就上,全靠自己練,主要就是跑龍套。
張春蔚:那時候一個月多少錢?
魏積軍:進團時21塊錢,拿了好幾年,到80年代的時候,最高拿到35塊錢。
張春蔚:唱戲能把自己養活好嗎?
魏積軍:不能發家致富,但能養家糊口。
張春蔚:您是怎么想到跟師父學戲的呢?
魏積軍:團里沒有固定老師教,我對花臉流派也不了解。當時團里有個比我年長的老師,他是票友,帶著我們聽老唱片,我才知道有梅派、程派、尚派、荀派,花臉里有金派、侯派、郝派、裘派。后來通過他朋友聯系上方榮翔先生,我就自費去濟南學戲了。
張春蔚:您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老師是個票友。
魏積軍:對,他給我講理論知識,但沒法教我系統的東西。后來聯系上方先生,1981年接到信后,我就去了濟南,坐火車得四十幾個小時。
張春蔚:那時候年輕,體力好,沒座位也行。
魏積軍:當時求學欲望特別強烈,能見到方先生這樣的藝術家,特別激動。
張春蔚:第一次見方先生,他是什么樣的?
魏積軍:特別和藹可親,很隨和。他把我安置在辦公室,還準備了床鋪,我在那兒待了倆月。
張春蔚:那兩個月,您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魏積軍:真正了解到京劇的真諦,知道怎么把戲唱好。方老師一句一句教我,教了我《赤桑鎮》和《鍘美案》這兩出戲。
張春蔚:方先生是怎么教您的?
魏積軍:比如教《赤桑鎮》,他一哼過門,“恨包勉”,唱一句,我跟著學一句,就這么一句句教下來的。
張春蔚:這種教法現在京劇還普遍采用嗎?
魏積軍:現在幾乎不是這樣教了。
張春蔚:您跟方先生學了幾年?
魏積軍:前后三年,1981年、1982年、1983年,每年都去,去一次一兩個月。1983年待得最長,待了半年,因為那年文藝團體自由組合,我跟著方先生的團去東北巡演,受益最大。
魏積軍:我還在西昌團的時候,1984年,文藝行業大裁剪,西昌團可能被裁掉。后來我去攀枝花干了一年,不合適,1986年調回成都。1986年中國戲曲院招生,我考了專業前三,但因為年齡問題,招生計劃取消。1987年又招,我放棄了,因為剛把戶口從西昌遷到成都。
張春蔚:您為了成都的戶口,放棄了去北京考大學的機會。
魏積軍:對,兩次放棄。后來地方院團不景氣,流行歌曲沖擊大陸,我和成都團的人組建樂隊唱歌,到處走穴,收入還不錯,但我還是熱愛戲曲。1994年年底,成都團排了《少帝福臨》進京展演,我得知中國京劇院青年團招生,就去試了試。
張春蔚:您32歲進入國家院團,來到國家院團有什么不一樣的感受嗎?
魏積軍:我天天提醒自己要努力練功,好好做人,虛心學習,一直這樣鞭策自己。
張春蔚:據說2000年的時候,您有一次重大的變故?
魏積軍:2000年,受出國潮影響,我有個朋友能幫我辦去美國的手續,我就請假去了。當時新院長吳江上任,我在長安演出季連演7天包公戲,他看了演出后對我印象改變。但我要去美國,心里很矛盾。在美國,我發現唱戲掙不了錢,只能打工。后來聽了戲迷和國內老師的勸,我決定回北京。
張春蔚:回來后情況怎么樣?
魏積軍:院里把我當成人才培養,給我換了住處,2001年還分了一套房,評了一級職稱,我在北京真正安定下來。
張春蔚:2001年,您算是個角兒了吧?
魏積軍:還不算,我覺得自己還差得遠。2001年,耿其昌老師排《瘦馬御史》,我演男二號,最大的收獲就是看到耿老師的敬業和對表演的嚴格要求,知道了什么是規范。耿老師還建議我找李長春老師學戲,后來聯系上了,2002年李長春老師開始教我。
張春蔚:李長春老師教您的時候有什么要求?
魏積軍:他讓我天天練腰腿,踢腿、圓場。我堅持練了倆月,開春后老師開始教我《坐寨盜馬》。39歲才開始拉基本功、學規矩,對我來說是個挑戰,但我有動力。
張春蔚:會覺得39歲才開始做別人十幾歲就做的事,有點晚嗎?
魏積軍:是有這種感覺,但我覺得一個人成功不在乎年齡,跟長春老師學了以后,我突然開竅了。
張春蔚:我們知道“千生萬旦,一凈難求”,裘派花臉很有名,但一個好的花臉是怎樣養成的呢?需要天賦、努力、好師傅,更需要自己的勤奮和執著。我們能看到有天賦的人成長,但更重要的是看他是否為此付出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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