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數早逝的革命英烈中,有一位犧牲的特別壯烈,他就是遭人出賣、死于亂刀之下的陳延年。檔案顯示,陳延年被捕時身份并沒有暴露,還有兩條線同時對他進行秘密營救,可就在出獄之前,昔日“恩師”卻出賣了他。
意外被捕
1927年6月26日上午,陳延年、王若飛、郭伯和等人,齊聚上海恒豐里104號,召開中共江蘇省委成立大會。會議開到一半,陳延年收到緊急消息,“黨內一名交通員被捕叛變,會議地點已暴露”。他立即宣布暫停會議,疏散眾人,并囑咐大家千萬小心謹慎。
下午3點左右,陳延年等人再次返回恒豐里104號(江浙區委機關駐地),在周圍觀察了一段時間,發現沒有什么異常,便喬裝打扮成伙夫,想進去銷毀機密文件。誰知他剛坐下,早已埋伏的軍警就撲了過來,陳延年抄起板凳沖上去,最終因為寡不敵眾被捕。
在牢房里,他化名“陳友生”,說自己只是受雇給房東燒飯的師傅,不知道為什么抓他。由于生活一貫艱苦樸素,皮膚黝黑,被捕時身穿短衣、纏著草繩,活脫脫一副伙夫樣,敵人也就沒有懷疑他。那名叛變的交通員也沒見過陳延年,所以他被轉移至龍華監獄關押,并沒有生命危險。
秘密營救
陳延年被捕后的一天晚上,一名婦女敲開劉方岳的家門,自稱是“陳延年之妻”,請他看在朋友的情分上設法保釋丈夫出獄。然而,劉方岳不認識此人,加上白色恐怖蔓延上海,他怕其中有詐,不敢貿然應允。不料,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收到一封信箋,筆跡非常熟悉,是老友王若飛所寫,內容也是讓他盡力幫助陳延年出獄。
在劉方岳的周旋下,上海法租界著名大律師吳凱聲出面,經辦陳延年被捕一案。吳凱聲律師將手下人員派到上海各巡捕房、警察局摸情況,確定了“陳友生”的真實身份就是陳延年。同時,也證明他的身份并未暴露。
由于陳延年被軍警包圍時,反抗過于激烈,下手太重,打傷了2名軍警,警察局要給他點苦頭吃,所以一時不愿意放人。組織上為了營救陳延年,通過俄國銀行給劉方岳寄來1萬銀圓,讓他疏通關節,估計關不了幾天時間,陳延年就能出獄了。
身份泄露
劉方岳、吳凱聲不知道,在他們積極營救陳延年的同時,另外一隊人馬也在進行著營救。
陳延年被捕之后,以“陳友生”的名義給上海亞東圖書館的汪孟鄒寫了封信,說自己被誤捕,關押在上海警察局拘留所,請汪先生給他買身替換衣服。
汪、陳兩家是世交,陳延年的筆跡他怎么會不認識,心想肯定出了大事。他連衣服也顧不上買,連夜坐火車去南京找胡適,請他出面進行營救。
然而,胡適卻問汪孟鄒:“我這人生平不聽‘假話’,你必須說出真實姓名,我才會營救他。”汪孟鄒救人心切,無奈之下,只好說出陳延年的真實姓名,胡適也答應營救,讓汪先回上海等消息,自己乘車去了吳稚暉家。
吳稚暉與陳獨秀都曾在北大任教,兩人是多年朋友,陳延年早期推崇無government主義,就是受他的影響。除了“師生情誼”之外,陳延年、陳喬年兄弟倆當年去法國留學,還是吳稚暉資助的,關系實在不一般。
況且,吳稚暉此時已是蔣介石身邊的大紅人、國民黨的右派核心人物。胡適考慮到他和陳家的關系,由他出面營救,簡直不費吹灰之力。然而,胡適怎么也沒想到,他一番好心卻辦了壞事,不僅泄露了陳延年的身份,更害了他的性命。
英勇就義
陳獨秀筆鋒犀利,對人毫不留情,曾在文章里罵吳稚暉為“老狗”。陳延年也與其劃清界限,一心從事革命,早就讓吳稚暉恨得咬牙切齒,如今報復的機會主動上門,他怎么會輕易放過呢?
吳稚暉得知陳延年被捕,立刻向上海警備司令陳虎告了密,陳延年的身份因此暴露。為了從他口中得到情報,國民黨先是許以高官厚祿,被拒絕后又施以重刑,陳延年數次昏死,仍然死咬牙關,一個字也沒吐露。國民黨無計可施,決定將其秘密處決。
另一邊,汪孟鄒滿懷希望、歡歡喜喜地回了上海,可左等右等竟等來一則噩耗。1927年7月5日,《申報》刊登了逮捕陳延年的消息,汪孟鄒看完頓時癱倒在地。他實在懊悔,不該向胡適透露陳延年的真實姓名。
胡適對吳稚暉也深感不滿,畢竟你作為陳延年的昔日“恩師”,不幫忙就算了,何必落井下石呢?就算兩人在政治上有分歧,但出賣他人的行徑,實在令人不齒。
吳凱聲同樣在《申報》上看到了消息,他知道情況不妙,立刻約見閘北警察局局長鄭毓秀,拿出重金疏通關系,想讓他立刻放了這個“燒飯師傅”。遺憾的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等他們抵達警察局,陳延年已經被押至上海警備司令部。
盡管如此,吳凱聲也沒有放棄,他親自出任陳延年的辯護律師,在國民黨軍事法庭上慷慨陳詞。然而,陳延年的命運早已被安排好了,無論他如何力辯都無法改變,國民黨讓他出席軍事法庭,也只是一個“民主”的幌子而已。
1927年7月4日深夜,陳延年被秘密押往龍華刑場,劊子手喝令他跪下,陳延大義凜然,輕蔑的對著劊子手說道:“革命者光明磊落,視死如歸,只有站著死,絕不下跪!”劊子手一擁而上,亂刀將他砍成數段。國民黨當局自知手段殘忍,一旦大白天下必遭國人譴責,竟不準陳家人前來收尸。一代英才,犧牲時才29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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