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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董卓的居然不是呂布,而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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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殺董卓的居然不是呂布,而是他?


油燈在風中搖晃,李九霄的指腹摩挲著袖箭鋒刃,銅制的箭頭上泛著暗綠色的光。馬廄里的干草窸窣作響,一匹棗紅馬突然打了個響鼻,他立刻將袖箭藏進稻草堆,粗糙的手掌順勢撫過馬鬃。

“啞巴,這么晚還不睡?”巡夜的侍衛踢開半掩的木門,火把的光照在他左頰的疤痕上,像條蜈蚣在爬。李九霄低頭比劃著喂馬的手勢,喉嚨里擠出幾聲含糊的嗚咽,侍衛啐了一口,“晦氣東西。”

等腳步聲遠去,他重新掏出袖箭,油燈將他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土墻上。三年前那場屠殺又浮現在眼前,母親被長矛挑起的身體,小妹蜷縮在灶臺下的血泊。他咬緊牙關,袖箭的箭尾刻著細小的“仇”字,是入府前用繡花針一筆筆刻出來的。

馬廄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李九霄吹滅油燈,摸黑從草料槽底下抽出一塊磨刀石。月光從茅草縫隙漏進來,照見他用唾液潤濕石面,袖箭在石頭上劃出規律的沙沙聲。

“李九霄。”他默念自己的真名,仿佛這樣能壓住胸腔里翻涌的恨意。董卓府里的馬夫們都叫他啞巴,連那個總踹他的馬監也記不得,三年前是他親手把這“啞巴”從西市人牙子手里買回來的。

草堆里突然傳來吱吱聲,一只灰鼠竄過他腳邊。他猛地攥緊袖箭,直到掌心傳來刺痛才松開。上次失手殺死老鼠時,血腥味引來了三只獵犬,他不得不把鼠尸和著酒吞下去。

夜風卷著遠處絲竹聲飄來,他知道那是董卓在宴飲。最近“紫星墜帳”的噩夢讓太師寢食難安,昨夜又有個侍女因為打翻藥碗被拖去喂了獒犬。李九霄舔了舔開裂的嘴唇,袖箭的毒囊里裝著烏頭汁,足夠讓一頭公牛在十息內斃命。

馬廄梁上懸著的麻繩突然晃動起來,他閃電般將袖箭藏入袖中。進來的是個佝僂身影,老馬夫王伯提著半壺濁酒,渾濁的眼珠在黑暗里發亮。“啞巴,喝口暖暖身子。”

他接過酒壺假裝啜飲,酒液順著下巴滴在衣襟上。王伯盯著他臉上的疤看了會兒,突然壓低聲音:“西涼來的娃,骨頭都硬。”李九霄的后背瞬間繃緊,卻見老人只是蹣跚著走向草料堆,“明日太師要出獵,記得給黑駒換新蹄鐵。”

等老人鼾聲響起,他摸向貼身的羊皮卷,上面用炭筆畫著董卓臥房的布局。貂蟬——或者說偽裝成貂蟬的師妹——上月用胭脂在羊皮上標出了巡邏間隙。他指尖停在標注“銅鎖”的位置,那枚據說從不離身的祖傳物件,前夜被師妹看見滲出詭異的青綠色。

遠處傳來梆子聲,李九霄把袖箭卡進臂弩的機關。棗紅馬忽然不安地刨著前蹄,他抬頭看見一顆流星劃過長安城的夜空,像極了三年前那支射穿父親咽喉的火箭。那顆流星墜入城西時,李九霄聽見內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棗紅馬受驚揚起前蹄,他按住馬脖子時,董卓的咆哮聲穿透了三重院墻:"拖出去!把這不長眼的東西喂獒犬!"老馬夫王伯的鼾聲戛然而止,渾濁的眼珠轉向聲源處,酒壺里的殘酒隨著他顫抖的手晃出漣漪。

"造孽啊。"王伯用指甲摳著酒壺上的霉斑,佝僂的背脊在月光下像張拉滿的弓。李九霄繼續磨著袖箭,鐵器與磨刀石的摩擦聲掩蓋了他驟然加速的心跳。內院又傳來皮鞭抽在肉上的悶響,有個女聲尖叫著"太師饒命",隨即化作撕心裂肺的哀嚎。

王伯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老人掌心的老繭刮得他生疼:"啞巴,去把黑駒的鞍韉備好。"李九霄低頭掩飾眼中的寒光,卻見老人從懷里摸出半塊胡餅塞給他,"吃飽了才有力氣躲鞭子。"餅渣掉在草堆里時,院墻那頭響起獒犬興奮的嗚咽聲。

李九霄牽著黑駒穿過角門時,兩個侍衛正拖著血肉模糊的軀體往犬舍走。月光照見那人腰間掛著的鎏金香囊,是專門伺候董卓服藥的大丫鬟春杏。黑駒突然噴著鼻息不肯前行,他順著馬耳指的方向看去,董卓寢殿的窗欞紙正映出劇烈晃動的燭影。

"再看挖了你的狗眼!"侍衛的刀鞘砸在他肩頭,李九霄立刻蜷縮著比劃喂馬的手勢。等侍衛罵咧咧走遠,他借著整理馬鞍的動作,看見窗內董卓正揪著個道士的衣領咆哮:"你說紫星主兇,本太師偏要逆天改命!"道士的拂塵掉在地上,拂塵柄上鑲著的翡翠裂成兩半。

黑駒突然咬住他衣袖往反方向拽,李九霄這才發現墻角陰影里跪著個瑟瑟發抖的小廝。小廝懷里抱著的銅盆盛滿血水,盆底沉著幾片染血的指甲。"啞、啞巴哥..."小廝的牙齒咯咯作響,"太師說銅鎖發燙,讓、讓燒艾草來鎮..."話音未落,寢殿里傳來董卓野獸般的吼叫:"滾進來!"

李九霄退到拴馬樁旁,看著小廝連滾帶爬沖進殿內。透過被風掀起的紗帳,他看見董卓赤裸的上身爬滿暗紅色紋路,像是有無數蚯蚓在皮膚下游走。那枚傳聞中的祖傳銅鎖懸在董卓脖頸間,鎖面上蝕刻的饕餮紋正在燭火下泛出青熒熒的光。

"廢物!"董卓一腳踹翻艾草爐,火星濺到道士的道袍上。銅鎖隨著他暴怒的動作蕩起,鎖孔里突然滲出粘稠的綠色液體,滴在地磚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道士驚恐地后退:"太師!這鎖在吸您的陽壽..."話未說完,董卓蒲扇般的巴掌已將他扇得撞上梁柱。

李九霄的指甲掐進掌心,他看見銅鎖表面的饕餮紋張開了嘴。董卓抓起案上鎮紙砸向道士天靈蓋,鮮血濺上銅鎖的剎那,鎖芯傳出細微的機括轉動聲。殿外突然狂風大作,所有燭火同時變成詭異的幽綠色,映得董卓臉上的橫肉如同青銅鑄就。

"來人!把司天監的渾儀給本太師砸了!"董卓扯斷銅鎖鏈子攥在手中,鎖身竟在他掌心里劇烈震顫。李九霄趁機向前挪了半步,看見銅鎖背面刻著與龍脈銅人如出一轍的云雷紋。黑駒突然人立而起,殿內同時傳來瓷器落地的脆響,董卓的咆哮聲中混入了金屬扭曲的尖嘯:"這鎖在咬本太師!"

王伯不知何時出現在回廊拐角,老人提著燈籠的手穩如磐石:"啞巴,去酒窖取冰鎮葡萄酒。"燈籠光暈照見李九霄袖中暗箭的寒芒時,老人突然咳嗽著補充,"要西域進貢的紫紅色那壇。"李九霄瞳孔驟縮,這正是師妹約定行動時的暗號。

他彎腰行禮時,聽見董卓正在殿內撕扯錦緞包裹銅鎖。布帛撕裂聲里混著牛輔急切的勸阻:"義父!這鎖是祖上鎮壓羌鬼用的..."話未說完便是一聲悶響,接著是身體撞翻屏風的動靜。李九霄借著牽馬轉身的姿勢,最后瞥見銅鎖的饕餮紋已完全變成血紅色,而董卓的瞳孔正在收縮成兩道豎線。李九霄牽著黑駒退入陰影時,殿內傳來牛輔的悶哼聲。他借著燈籠余光看見牛輔踉蹌著扶住案幾,腰間蜜餞錦囊的流蘇掃過地上碎裂的翡翠拂塵。董卓攥著銅鎖的指縫里滲出黑血,喉嚨里滾動的咆哮已不似人聲:"把這妖道拖去喂銅人!"

"義父息怒。"牛輔抹去嘴角血絲,突然轉頭望向回廊。李九霄立刻低頭撫弄馬鬃,卻聽見牛輔對王伯陰測測地笑道:"老馬夫倒是勤快,這大半夜的還惦記著醒酒湯。"王伯的燈籠晃了晃,佝僂的背脊擋住牛輔探究的視線:"將軍明鑒,老奴是怕黑駒驚了貴人的駕。"

殿側珠簾突然嘩啦作響,裹著月白紗衣的貂蟬捧著鎏金酒壺碎步而來。她鬢邊金步搖在幽綠燭火下紋絲不動,仿佛連風都舍不得驚動這絕色佳人。"太師莫氣壞了身子。"她將酒壺輕放在案上時,指尖在壺嘴處微妙地頓了頓。李九霄嗅到一絲混著茉莉甜香的異樣氣息,正是師妹特制的"牽機引"。

董卓銅鈴般的眼球轉向貂蟬,瞳孔里的豎線稍稍擴散:"還是我的蟬兒貼心。"他伸出蒲扇大的手掌要攬美人腰肢,貂蟬卻像游魚般滑到牛輔身側:"將軍衣領沾了血漬呢。"她抽出繡帕的動作行云流水,帕角卻有意無意拂過牛輔鼻尖。牛輔突然打了個噴嚏,眼底閃過一絲警覺。

"末將告退。"牛輔后退半步抱拳,蜜餞錦囊撞在劍鞘上叮當作響。董卓正忙著灌下貂蟬斟的酒,胡亂揮了揮手。李九霄看見牛輔轉身時袖口銀光微閃,竟是三根浸透艾汁的銀針滑入指縫。王伯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燈籠照出牛輔靴底粘著的幾片艾草灰。

貂蟬的素手搭上董卓青筋暴起的太陽穴:"奉先將軍說今日獵了頭白鹿,正候在朱雀門外..."她尾音帶著鉤子似的顫,董卓卻突然捏碎酒盞:"那逆子還有臉來見本太師?"碎瓷扎進他掌心,流出的血竟泛著詭異的靛藍色。貂蟬驚呼著去包扎,腕間銀鐲"不小心"磕在案幾暗格上,一縷青煙從格縫里飄出。

"太師容稟。"牛輔在門檻處突然轉身,"奉先弟弟近日總說夢見紫星墜入胸膛..."他話音未落,董卓已暴跳如雷地踹翻案幾:"他也配夢紫星?"銅鎖在董卓胸前劇烈震蕩,鎖芯傳出類似蟲鳴的吱嘎聲。貂蟬趁機將染血的帕子塞回袖中,帕角隱約露出墨家機關術特有的連環榫紋。

庭院里突然響起方天畫戟杵地的悶響,呂布的聲音隔著三重朱門傳來:"義父!孩兒有要事稟報!"李九霄感覺黑駒的肌肉瞬間繃緊,他借著安撫馬匹的動作,看見牛輔正用銀針挑破蜜餞錦囊的夾層。幾粒朱砂丸滾落掌心,被牛輔彈指射向殿外聲源處。

貂蟬突然輕呼:"太師您看,銅鎖在吸您的血!"董卓低頭時,她指尖從發髻拔下銀簪,簪頭雕著的雀鳥眼睛閃過紅光。牛輔突然高喊:"保護太師!"三根艾針破空射向貂蟬后心,卻被呂布劈開殿門的氣浪震偏。朱砂丸在門框炸開猩紅煙霧,映得呂布眼中幻香未散的紫芒愈發妖異。

"逆子!"董卓抓起銅雀燈臺擲向呂布,燈油潑灑間貂蟬的紗衣突然著火。她驚叫著撲向呂布,銀簪卻精準地挑開他腰間獅蠻帶的暗扣。牛輔瞇眼盯著貂蟬翻飛的衣袖,突然對李九霄藏身的陰影處冷笑:"好個一石二鳥的墨家火雀。"呂布接住貂蟬的瞬間,她藏在掌心的牽機引已抹在他后頸,這個西涼漢子頓時瞳孔渙散。

王伯的燈籠突然熄滅,老人嘶啞的嗓音混在呂布的怒吼中:"老奴去取冰鎮葡萄酒。"李九霄聽見銅鎖的蟲鳴聲越來越急,董卓皮膚下的暗紅紋路已蔓延到下巴。貂蟬假意掙脫呂布懷抱時,鞋尖踢翻了鎏金酒壺,壺嘴殘留的液體在地磚上腐蝕出八卦圖案。牛輔突然暴起,染血的蜜餞錦囊如盾牌般格住呂布劈下的畫戟,錦囊撕裂時飄出的卻不是蜜餞,而是數十只青銅鑄造的蝗蟲。數十只青銅蝗蟲從撕裂的錦囊中振翅飛出,翅膀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刮擦聲。牛輔趁機后撤三步,染血的指尖在劍鋒上抹出符咒紋路:"墨家的機關蟲?看來貂蟬姑娘的手藝比傳聞更精巧。"呂布的方天畫戟突然調轉方向,戟尖劃破貂蟬肩頭紗衣,露出下面暗藏的銅絲軟甲。

"奉先將軍醒醒!"貂蟬忍痛抓住畫戟長柄,腕間銀鐲突然彈出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針尖泛著牽機引特有的紫光。呂布赤紅的雙眼盯著針尖,喉結滾動間突然暴喝:"妖女敢害我義父!"畫戟橫掃帶起勁風,將青銅蝗蟲劈成兩蓬金屬碎屑。殿外傳來雜沓腳步聲,二十名甲士持弩對準殿內,箭頭卻隨著呂布搖晃的身形不斷偏移。

角落里傳來沙啞的涼州小調:"祁連雪,焉支胭,將軍醉臥美人膝..."瞎眼老卒拄著棗木棍蹣跚而入,空蕩蕩的眼窩對著呂布方向。他腰間皮囊滴著渾濁酒液,棍頭掛著個豁口的陶碗:"呂將軍,飲碗醒酒湯罷。"牛輔突然厲喝:"攔住這老貨!"卻見老卒手腕翻轉,陶碗中酒水已潑向呂布面門。

呂布本能地揮戟格擋,酒液卻在空中詭異地拐彎,盡數灑入他大張的嘴里。老卒的棗木棍突然戳中呂布足三里穴,沙啞的調子陡然轉急:"...美人膝下骨成山!"呂布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畫戟"當啷"砸碎地磚,脖頸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董卓趁機抓起案上青銅酒爵擲向老卒:"是你這老狗在酒里下藥!"

酒爵擦著老卒耳畔飛過,砸在廊柱上迸出火星。老卒咧嘴露出黑黃相間的牙齒:"太師好記性,三年前渭水畔的慶功酒..."他話音未落,呂布已狂吼著掐住自己咽喉,指縫間滲出靛藍色汗液。貂蟬趁機撲向董卓,袖中滑出的銀簪直刺銅鎖鎖眼:"師兄快動手!"李九霄從梁上翻落時,袖箭的毒芒正對準董卓后頸。

牛輔的劍鋒突然橫在董卓頸前,格擋的瞬間爆出刺目火花。淬毒袖箭擦著銅鎖掠過,箭尾"仇"字在幽綠燭火下清晰可見。董卓暴怒轉身,銅鎖竟自行飛起咬住袖箭,鎖面饕餮紋裂開露出滿口青銅尖齒。貂蟬的銀簪趁機刺入鎖眼,簪頭雀鳥眼睛突然噴射出硫磺火焰,燒得銅鎖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

"墨家火雀?"牛輔劍鋒挑向李九霄咽喉,"難怪能仿造太平道的青銅蝗。"李九霄側身避讓,袖中暗弩連發三箭,箭箭射向銅鎖裂開的鎖芯。呂布突然從背后抱住董卓,染著靛藍汗液的手指竟摳進銅鎖與皮肉的接縫處:"義父...這鎖在吃您的心肝..."他癲狂的嘶吼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老卒的棗木棍突然點中呂布后頸,棍頭不知何時多了三根浸透艾汁的銀針。呂布渾身痙攣著松手,董卓趁機掙脫,胸前銅鎖卻連皮帶肉撕下巴掌大一塊。"逆子!逆子!"董卓的咆哮震得窗欞紙簌簌作響,傷口流出的黑血在半空凝成細絲,又被銅鎖貪婪地吸回鎖眼。貂蟬趁機拽住李九霄衣袖:"銅人快醒了!"

殿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朱雀大街方向升起詭異的青銅色光柱。老卒的涼州小調混在騷亂中格外清晰:"...銅人睜眼天地翻..."牛輔臉色驟變,劍鋒突然轉向刺向老卒心窩:"太平道的余孽!"棗木棍格住劍刃的瞬間,棍身裂開露出里面刻滿符咒的青銅芯。

董卓胸前的銅鎖突然自行浮空,鎖鏈如活蛇般纏住呂布脖頸。貂蟬的銀簪再次刺向鎖眼,這次簪尾爆開的火星點燃了她袖中暗藏的硝石。李九霄趁機撲向董卓,袖箭的毒芒直取咽喉,卻見牛輔的蜜餞錦囊殘片突然飛起,染血的絲綢精準裹住箭身。

"看箭!"李九霄暴喝一聲,袖箭卻在半空突然炸開,淬毒的碎片盡數沒入銅鎖鎖芯。銅鎖發出瀕死般的尖嘯,鎖鏈瘋狂抽打四周,將呂布抽得撞穿三重屏風。老卒的棗木棍突然爆裂,數十枚青銅針射向牛輔面門:"將軍可知渭水畔埋著的三百童男童女?"

牛輔揮劍格擋的剎那,李九霄看見他劍穗上系著的正是西涼軍屠村時專用的血滴子。銅鎖的尖嘯突然轉為低沉嗡鳴,董卓皮膚下的暗紅紋路開始急速流動,像是有無數蟲豸在皮下遷徙。貂蟬點燃的火雀機關終于爆發,三只青銅鑄造的火焰鳥撲向銅鎖,炸開的火浪中傳來龍脈銅人遙遠的哀嚎。火浪翻卷的瞬間,李九霄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婢女妝容下真實的疤痕。他袖中淬毒的箭矢在熱浪中泛著幽光,箭尾的"仇"字被火星舔得發亮。董卓正踉蹌著抓向胸前狂顫的銅鎖,青銅鎖鏈纏著呂布的脖頸將人甩向殿柱。

"太師當心!"牛輔的劍鋒突然橫切過來,染血的蜜餞錦囊像盾牌般展開。李九霄的袖箭撞上絲綢,毒芒在錦囊刺繡的蟠螭紋上擦出火星,箭身突然折轉角度斜飛出去。貂蟬的銀簪從側面刺來,簪尖挑破錦囊夾層,數十粒朱砂丸暴雨般灑向銅鎖。

董卓的咆哮突然變成嘶嘶的氣音,銅鎖被毒箭射中的裂痕里滲出粘稠綠液。那些液體像活物般攀上他的手指,皮膚下的暗紅紋路頓時暴凸如蚯蚓。"這鎖......在咬本太師......"他肥厚的嘴唇顫抖著,銅鎖的饕餮紋突然張開,露出滿口細密的青銅尖齒。

貂蟬趁機拽住李九霄的腰帶往后拖:"鎖芯連著地宮銅人!"她的銀鐲機關彈開,露出里面嗡嗡震顫的墨家羅盤。牛輔突然冷笑著一腳踹翻燃燒的屏風,火星濺到李九霄的婢女裙擺上:"墨家的老鼠果然會打洞。"呂布此時正用畫戟撐起身體,戟尖在地上刮出帶著靛藍血絲的刻痕。

"義父......"呂布的瞳孔已經渙散成兩個黑點,脖頸被銅鎖鏈勒出的傷口里爬出細小的青銅顆粒。老卒的棗木棍突然橫掃過來,棍頭裂開的符咒正對銅鎖:"李娃子,刺它右眼!"李九霄翻滾避開牛輔劈來的劍鋒,袖箭再次上弦時箭尖已裹著硫磺粉。

董卓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銅鎖裂開的縫隙里鉆出無數青銅絲,像蛛網般纏住他的脖頸。貂蟬的銀簪精準刺入鎖眼,簪尾爆開的火星引燃了李九霄箭上的硫磺,一道火線順著青銅絲燒向董卓的胡須。"妖......術......"董卓的咆哮混著金屬摩擦聲,皮膚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出青灰色。

牛輔的劍鋒突然轉向刺向老卒心窩:"張角余孽也配用太平清領咒?"老卒的棗木棍格擋時徹底碎裂,露出里面刻著"蒼天已死"的青銅符牌。李九霄趁機撲到董卓背后,袖箭抵住那枚正在吞噬主人的銅鎖,箭尾的"仇"字幾乎烙進鎖面。

"還我阿爹的命來!"李九霄扣動臂弩機關時,銅鎖突然自行旋轉半圈,箭矢擦著鎖面射入董卓肩膀。貂蟬驚叫一聲,她的銀鐲羅盤指針正瘋狂指向殿外:"銅人要醒了!"呂布突然暴起抓住銅鎖鏈,蠻力拉扯間竟將董卓脖頸撕開一道血口,黑血噴在牛輔的錦袍上凝成冰晶。

牛輔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從錦囊殘片里抽出一張黃符:"你們可知這鎖里鎮著什么?"符紙拍在銅鎖上的剎那,地底傳來沉悶的金屬呻吟。老卒的符牌同時亮起血光,他空蕩的眼窩轉向李九霄:"娃子快走,銅人睜眼要血祭!"

董卓的皮膚此刻已完全變成青銅色,他抓住胸前銅鎖狠狠一拽,連皮帶肉扯下的傷口里竟鉆出密密麻麻的青銅蟲豸。貂蟬的火雀機關再次爆發,三只青銅火鳥撲向蟲群,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半座殿頂。李九霄在熱浪中看見牛輔的劍鋒刺穿老卒胸膛,而呂布正用畫戟挑起燃燒的梁柱砸向銅鎖。

"師妹!"李九霄拽住貂蟬的紗衣后躍,銅鎖在烈焰中裂成兩半,鎖芯里掉出的不是機括,而是一截正在蠕動的青銅指骨。董卓的咆哮突然轉為高頻尖嘯,震得所有人耳鼻流血,他青銅化的軀體開始膨脹,裂縫里涌出的蟲豸正啃食著大殿地磚。牛輔卻在這時突然收劍后撤,染血的黃符貼在自己眉心:"恭請大賢良師法旨!"

老卒的殘軀突然彈起,干枯的手指抓住李九霄的腳踝:"銅人......要喝漢室血......"他吐出最后一口帶著艾草味的濁氣,李九霄腳踝上頓時浮現出與銅鎖相同的饕餮紋。貂蟬的銀簪急速劃過那些紋路,火星四濺中她嘶聲喊道:"師兄,鎖魂咒入體了!"

李九霄感覺有冰冷的金屬感順著血管往上爬,他咬牙撕開衣袖,小臂上浮現的紋路正與董卓胸前的裂痕同步蔓延。牛輔站在殿門口掐訣念咒,燃燒的梁柱在他背后轟然倒塌:"李校尉,三年前渭水畔沒做完的事,今日該了結了。"貂蟬突然將銀簪狠狠刺入李九霄手臂,簪尾的火雀機關全部引爆:"忍著!"

烈焰吞沒兩人的瞬間,李九霄看見董卓完全蟲化的軀體正在拆解重組,而牛輔手中的黃符化作了與銅鎖同源的青銅流沙。呂布的畫戟最后一次劈向銅鎖殘片,戟刃上反射出地宮方向升起的十二道青銅光柱。老卒臨終的涼州小調仿佛還在火中飄蕩,李九霄在灼燒般的劇痛中,聽見自己血脈里響起銅人的嘆息。烈焰吞沒兩人的瞬間,李九霄聽見銅鎖碎裂的脆響如同冰面開裂。董卓青銅化的軀體突然劇烈抽搐,胸前傷口里涌出的蟲豸在火中發出金屬摩擦的尖叫,它們相互吞噬融合,眨眼間化作半人半蟲的怪物。貂蟬的銀簪還插在李九霄手臂上,簪尾火星引燃了他皮膚下流動的青銅紋路,"師兄忍住了,這火能燒斷鎖魂咒!"

牛輔的狂笑穿透火墻:"大賢良師顯靈了!"他手中黃符所化的青銅流沙正形成漩渦,將殿內散落的銅鎖碎片盡數吸入。董卓蟲化的頭顱突然180度扭轉,下頜裂開成四瓣,露出里面層層疊疊的青銅齒:"逆......子......"這聲咆哮震得地磚翻起,呂布被氣浪掀到柱子上,畫戟在青石地面刮出帶著火星的溝壑。

貂蟬突然撕開燃燒的紗衣,露出貼身銅絲軟甲上鑲嵌的七枚玉琮:"墨家祖師在上!"她咬破指尖在玉琮表面畫出卦象,甲片立刻發出高頻震顫。李九霄感覺手臂上的灼痛突然減輕,皮膚下蠕動的青銅紋路像遇到天敵般退縮。牛輔見狀立刻掐訣變招,青銅流沙分成兩股,一股撲向玉琮,另一股直取李九霄眉心。

"當心沙里有尸蟲!"老卒的殘軀突然彈起,腐爛的手指抓住那股流沙。他空洞的眼窩里爬出細小的青銅蛆蟲,與流沙中的尸蟲撕咬在一起。董卓的蟲足踏碎燃燒的梁柱,六條覆滿青銅鱗片的節肢插入地面,每走一步都帶起飛濺的熔融金屬。呂布掙扎著舉起畫戟,戟尖卻開始詭異地軟化下垂,像被高溫炙烤的蠟油。

貂蟬的玉琮突然爆出青光,照見牛輔錦袍下若隱若現的青銅皮膚:"你早就被銅人寄生了!"她話音未落,李九霄已經拔出臂弩里最后一支箭,箭頭蘸著兩人混合的鮮血射向牛輔咽喉。牛輔不躲不閃,流沙在頸前凝成盾牌,血箭卻在接觸瞬間化作沸騰的血霧。

"沒用的,"牛輔的瞳孔縮成兩個青銅小點,"當年渭水畔三百童男女的血,早把你們西涼軍的魂染透了。"董卓的蟲腹突然噴射出數十根青銅絲,將呂布四肢釘在墻上。那些絲線像活物般往他傷口里鉆,呂布的咆哮漸漸變成非人的嘶吼,皮膚下浮現出與董卓相同的鱗片紋路。

貂蟬突然將燃燒的銀簪擲向殿頂,簪尾火雀機關在空中解體成十二道火線。每道火線精準擊中一根主梁榫卯,整個屋頂開始以詭異的角度傾斜。李九霄趁機拽著她滾到青銅燈架后方,燈架上饕餮紋的眼睛突然轉動,吐出帶著腐臭味的綠色火焰。

"地宮銅人在吞龍脈!"貂蟬的銅絲軟甲正在發燙,玉琮表面出現蛛網般的裂紋。牛輔的流沙突然全部收回體內,他撕開錦袍露出心口嵌著的青銅鎖芯:"李校尉,你看這是不是令尊的牙?"鎖芯里確實咬著半顆發黑的人類臼齒,李九霄的瞳孔驟然收縮。

董卓的蟲腹發出擂鼓般的震動,被青銅絲控制的呂布突然暴起,畫戟劈向李九霄天靈蓋。貂蟬的軟甲彈射出三枚銅錢,銅錢在空中組成三角屏障,卻被戟刃劈得火花四濺。老卒的殘軀此刻已完全被青銅蛆蟲覆蓋,他最后的聲音從蟲堆里傳出:"銅人......要喝......漢帝......血......"

牛輔心口的鎖芯突然旋轉起來,殿外十二道青銅光柱同時轉向未央宮方向。李九霄感覺腳踝上的饕餮紋開始發燙,皮膚下的青銅物質正往心臟流動。貂蟬突然掰斷玉琮,將碎片按在他傷口上:"以墨守城,以血破邪!"玉琮碎片割開的傷口里,涌出的竟是泛著青銅光澤的血。

"原來如此,"牛輔的指尖撫過心口鎖芯,"你們墨家早就把機關術刻進血脈了。"董卓的蟲足突然插入地面裂縫,整個大殿開始傾斜,燃燒的梁柱砸向未央宮方向的宮墻。被控制的呂布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他的畫戟融化成青銅液體,順著雙臂倒流進鼻孔和耳朵。

李九霄在眩暈中看見貂蟬的銅絲軟甲正在解體,那些銅絲自動編織成微型八卦陣。陣眼處的銅錢突然立起旋轉,將兩人混合的青銅血霧吸成漩渦。牛輔臉色驟變,流沙從七竅噴涌而出:"你們竟想用墨血污染龍脈!"

董卓的蟲腹突然爆開,無數青銅蟲豸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它們在落地瞬間組成十二尊微型銅人,每尊銅人胸口都嵌著與牛輔相同的鎖芯。貂蟬的八卦陣終于成型,她染血的手指按在李九霄眉心:"師兄,借你三年陽壽!"陣中的血霧突然凝成火雀形狀,迎著蟲群俯沖而下。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半座宮殿,李九霄在灼熱的氣流中看見牛輔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下面青銅鑄造的骨骼。那些骨骼上刻滿與銅鎖相同的饕餮紋,此刻正在貪婪地吮吸空氣中的血霧。董卓完全蟲化的軀體開始崩塌,每塊碎片都化作尖叫的青銅蝗蟲,而十二尊微型銅人正踩著蟲群向未央宮狂奔。

"攔住......銅人......"貂蟬的嗓音突然變得蒼老,她烏黑的長發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李九霄腳踝的饕餮紋突然裂開,里面鉆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銅絲,那些絲線自動纏上他的臂弩。最后一支箭在弩槽里自行旋轉,箭尾的"仇"字滲出黑血,將整支箭染成暗紅色。

牛輔的青銅骨架突然僵住,他下頜骨開合間發出金屬摩擦聲:"你們......根本不懂......大賢良師的......"話未說完,老卒尸體化作的青銅蛆蟲突然鉆入他骨縫,咬斷了脊椎的連接處。李九霄的臂弩自動抬起,染血的箭矢離弦瞬間,十二尊銅人同時回頭,它們胸前的鎖芯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共鳴。箭矢離弦的剎那,十二尊銅人胸前的鎖芯同時爆出刺目青光。李九霄感覺臂弩上的青銅絲突然勒進皮肉,血管里流動的金屬感化作劇痛直沖腦門。"師兄低頭!"貂蟬的白發在熱風中狂舞,她十指間纏繞的銅絲正將兩人血液引向八卦陣中心。箭矢穿透第一尊銅人的鎖芯時,董卓蟲化的殘軀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些青銅蝗蟲暴雨般砸向八卦陣。

牛輔的青銅骨架還在掙扎,下頜骨咬得咯吱作響:"大賢良師的銅人......豈是......"話音未落,老卒尸體化作的蛆蟲已鉆透他眼眶。貂蟬突然拽斷三根白發纏在銅錢上:"墨血為引,朱雀焚天!"白發燃起的綠火順著銅絲燒向李九霄手臂,那些蠕動的青銅紋路頓時像活蛇般扭曲起來。董卓的蟲腹徹底炸開,飛濺的青銅碎片在空中組成新的饕餮紋,與八卦陣中的血霧激烈碰撞。

"蟬兒......"李九霄的嗓音變得沙啞,皮膚下的青銅物質正從七竅滲出,"帶銅人去未央宮......"他話未說完,貂蟬突然將燃燒的銅錢按在他胸口:"要死一起死!"八卦陣中的血霧轟然爆開,化作十二只火雀撲向銅人。牛輔的骨架終于散落一地,每塊青銅骨頭上刻著的饕餮紋都在哀鳴。第一尊銅人被火雀撞碎的瞬間,董卓殘存的頭顱突然裂成兩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銅牙。

"師兄看鎖芯!"貂蟬染血的手指指向最近那尊銅人。李九霄瞇起被青銅糊住的眼睛,看見鎖芯里嵌著的竟是半塊墨家矩子令。火雀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地磚,露出下面縱橫交錯的青銅管道。"龍脈......"貂蟬的銅絲軟甲突然解體,那些銅絲自動編織成縮小版的長安城微縮圖,"銅人在吸地氣!"

李九霄用盡最后力氣撲向最近那尊銅人,臂弩上的青銅絲突然全部繃斷。他染血的手指摳進鎖芯縫隙,指甲翻裂的劇痛讓他清醒了半分:"墨家......機關術......"鎖芯里的半塊矩子令突然發燙,與他血脈里的青銅物質產生共鳴。貂蟬的白發已經燒到發梢,她撕開衣領露出心口紋著的朱雀圖:"以魂為火!"

最后一尊銅人突然調轉方向,胸前的鎖芯對準了貂蟬心口的朱雀紋。李九霄的臂弩自動解體,零件在空中組成微型投石機,將他的青銅血滴彈向鎖芯。"不要!"貂蟬想推開他,卻發現自己的腳踝不知何時已與地磚熔在一起。董卓殘骸化作的青銅蝗蟲突然集體自燃,在兩人周圍形成火圈,熱浪烤得銅人表面的饕餮紋開始融化。

"師妹,"李九霄的瞳孔開始擴散,皮膚完全變成了青灰色,"當年你問我......"他的話被鎖芯爆裂的巨響打斷,十二道青銅光柱從地底沖天而起。貂蟬心口的朱雀紋突然脫離皮膚,化作真正的火鳥撞向光柱。爆炸的沖擊波將兩人掀到半空,李九霄在墜落時看見銅人們正用鎖芯吸收火雀的能量。

貂蟬在空中抓住他的手腕:"師兄閉眼!"她的白發突然全部脫落,發絲在風中織成一張火網罩住銅人。李九霄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在臉上,睜開眼發現是貂蟬七竅流出的血。"墨守......"她的聲音越來越弱,"......非攻......"最后兩個字化作血沫噴在李九霄眉心。那些血珠一接觸皮膚就燃起幽藍火焰,燒得鎖魂咒的青銅紋路吱吱作響。

銅人們突然停止動作,胸前的鎖芯齊齊轉向未央宮方向。李九霄借著最后清醒的瞬間,將貂蟬推向最近那尊銅人:"走啊!"他的身體卻在接觸銅人鎖芯的剎那開始崩解,皮膚像干裂的陶器般片片剝落。貂蟬的朱雀紋突然飛回她心口,帶著兩人混合的青銅血鉆入鎖芯深處。

"轟——"

以兩人為中心爆開的火環瞬間吞沒了十二尊銅人,董卓殘骸化作的青銅蝗蟲在火中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叫。李九霄最后看見的是貂蟬嘴角的微笑,和她手中那枚不知何時組合完整的墨家矩子令。烈焰吞沒視線的瞬間,地底傳來龍脈銅人崩潰的轟鳴,長安城十二個方位的青銅光柱同時炸成漫天星火。

燃燒的梁柱砸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將那些青銅紋路熔成一體。火海中隱約響起老卒的涼州小調,又很快被銅鎖徹底碎裂的金屬哀鳴淹沒。未央宮方向的夜空突然劃過一顆紫星,墜落的軌跡與三年前那支火箭完美重合。未央宮的晨鐘穿透硝煙,牛輔站在焦黑的殿柱旁,指尖摩挲著錦囊上干涸的血跡。染血的絲綢在朝陽下泛著紫光,細看才能發現那些暗紋是三百個蜷縮的童男女輪廓。"大賢良師會喜歡這份祭品。"他對著錦囊低語,突然用指甲挑開夾層,里面滾出半顆沾著銅銹的乳牙。

宮墻外傳來沙啞的涼州小調,瞎眼老卒的棗木棍敲擊著焦土,每走三步就停下咳嗽。他空蕩的眼窩轉向牛輔所在的方向,棍頭掛著的陶碗里盛著混有青銅碎屑的濁酒。"祁連雪化血,焉支胭成灰......"老卒的調子突然轉高,驚起檐角啃食尸體的烏鴉。牛輔瞇眼盯著老卒腰間晃動的皮囊,那里面正滲出靛藍色的液體。

"老東西還沒死透?"牛輔用劍尖挑起塊焦黑的骨頭,骨頭上嵌著半枚墨家銅錢。老卒的陶碗"恰好"被石頭絆倒,酒液潑在骨頭上頓時騰起青煙。牛輔的錦囊突然發燙,他低頭看見刺繡的童男女圖案正在蠕動,仿佛有東西要破布而出。遠處傳來羽林衛整齊的腳步聲,老卒的棗木棍卻先一步敲在宮墻暗門上。

"將軍可知銅人飲血后要睡多久?"老卒的破襖袖口露出截青銅鎖鏈,鏈環上刻著與董卓銅鎖相同的饕餮紋。牛輔的劍鋒抵住老卒咽喉,卻見對方咧嘴露出黑黃的牙齒:"三年前渭水畔埋的童男女,昨夜托夢說冷得很。"羽林衛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牛輔突然收劍輕笑:"原來張角的《太平清領書》刻在活人骨頭上。"

老卒的陶碗碎片里突然立起十二個青銅小人,每個不足寸高,胸口卻都有鎖芯狀的凹陷。牛輔的錦囊自動解開,三百縷黑發從夾層中飛出,精準纏住那些微型銅人。"大賢良師的法旨,豈是你們這些殘魂能揣度的?"他劍穗上的血滴子突然裂開,掉出顆刻滿符咒的狼牙。老卒的涼州小調戛然而止,空蕩的眼窩里流出混有艾草灰的淚。

"銅人睜眼時,未央宮的瓦當會變成舌頭。"老卒的棗木棍突然戳向牛輔腳踝,棍身裂開的縫隙里爬出青銅色的蛆蟲。牛輔閃身避讓,錦囊里卻傳來嬰兒啼哭般的聲響。羽林衛的矛尖已出現在宮道盡頭,老卒突然撕開衣襟,干癟的胸膛上赫然嵌著半塊墨家矩子令:"李娃子用三年陽壽燒了銅人外殼,可龍脈里的東西還在啃漢室根基。"

牛輔的瞳孔驟然收縮,他認出那矩子令正是昨夜爆炸時缺失的殘片。老卒的皮膚開始片片剝落,露出下面青銅鑄造的肋骨,每根肋條上都刻著"蒼天已死"的咒文。"張角的太平道,董卓的銅人,不過都是餌食。"老卒的聲音突然變得清越,像二十歲的青年,"真正想吃掉龍脈的,是當年被墨家祖師封在驪山地宮的東西。"

羽林衛的隊長在十步外勒馬:"牛將軍!陛下宣您......"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因為看見老卒的皮肉正像蠟油般融化。牛輔的錦囊自動飛向老卒胸口,三百縷黑發如針般刺入矩子令裂縫。"末將這就面圣。"牛輔轉身時劍鋒劃過馬腿,受驚的馬匹頓時撞翻了整隊羽林衛。老卒的軀體徹底化作青銅液體,在地上組成長安城的微縮地圖。

"未央宮地磚下埋著十二面銅鏡。"液態青銅里浮出老卒年輕時的面容,"每面鏡子都照不出人影,只能照見啃食龍脈的饕餮。"牛輔的狼牙突然發熱,他低頭看見牙尖上滲出的血珠正被青銅地圖吸收。遠處傳來太監尖利的宣召聲,牛輔卻蹲下身,用手指蘸著青銅液在地圖上畫了個八卦:"墨家用朱雀火封了地宮,你們太平道卻想撬開鎖?"

青銅液突然沸騰,浮現出李九霄和貂蟬在火中相擁的畫面。牛輔的錦囊徹底燃燒起來,三百個童男女的輪廓在火焰中手拉手跳舞。"大賢良師要的從來不是銅人。"火焰里傳出老卒年輕的聲音,"是你們墨家世代鎮守的,那顆被始皇帝埋在驪山地宮里的隕星心。"太監的腳步聲逼近時,牛輔突然將狼牙按進青銅液,地圖瞬間凝固成真正的青石板。

"將軍!陛下等急了!"太監的拂塵掃過牛輔肩頭,沒注意到有根青銅絲順著塵尾爬進他袖口。牛輔整理染血的錦囊微笑:"勞煩中貴人帶路。"他靴底沾著的青銅碎屑落在地上,立刻長出細小的饕餮紋。宮墻陰影里,瞎眼老卒的涼州小調又飄起來,這次詞卻變了:"......銅人睡,饕餮醒,墨家血染未央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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