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趙蘭,今年五十五歲,初中文化,婚姻狀況是已婚,有一個女兒。
我們家住在一個小縣城,縣城不大,但人情往來卻不少,尤其是像我們這樣的老一輩人,親戚之間的情分更看重。
我年輕的時候在鎮上的縫紉廠做工,后來廠子倒閉了,便在家做些縫補活兒,貼補家用。
丈夫劉平比我大兩歲,早些年是鎮上的水利站職工,前幾年退休,拿著三千來塊的退休金,日子還算穩定。
我們有一個女兒,叫劉倩,現在已經成家了,在市里一家教育機構上班,收入不錯,嫁了個老實人,生活過得去。
我娘家那邊人多,我是家里老大,還有兩個弟弟。
我們這輩的重男輕女思想根深蒂固,我小時候就知道,弟弟才是爸媽的“根”,我們女兒家,不過是“潑出去的水”。
母親今年七十六歲,身體還算硬朗,雖然常年高血壓,但她一向嘴硬,也不肯跟我們幾個子女住,只愿意住在老房子里。
她偏心,我們從小就知道。
可到底是親媽,逢年過節我和丈夫總會去看看,帶點吃的、用的,給她買些藥。
只是每次去,都像交差一樣,心里堵得慌。
這一次,我之所以會做出那樣的決定,其實是源于那場“賀喜”的聚會。
02
那天是個周五,我還記得天氣很好。
上午十點多,丈夫劉平開著他那輛舊面包車,我們一家三口把母親從老屋接了出來,準備去我大弟家。
大弟的兒子剛添了個兒子,長孫出生,自然是件大喜事。
母親高興得不得了,早早地就打扮好,穿上了那件她最喜歡的紫色絨衣,還特意讓劉平去鎮上給她買了個新拐杖。
“媽,你真是開心得像個小姑娘。”劉平笑著說。
母親哼了一聲:“我就這一個長孫,添了曾孫,我能不高興?我們趙家有后了。”
我聽著這話,心里不是滋味。她從來沒有在親戚們面前提起過我女兒,更別說夸一句。在她眼里,女兒再好,也比不上她的孫子。
到了弟弟家,院子里已經擠滿了人。
大弟媳婦笑得合不攏嘴,忙前忙后地招呼親戚。
母親剛進門,大弟媳婦就迎上來:“媽,小曾孫一出生就帶著兩個旋兒,命好得很!
您這老太太真是有福氣!”母親聽了這話,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連聲說“福氣、福氣”。
我牽著母親進去坐下,看到院子中央掛著紅燈籠,桌上擺著豬頭、三牲、糕點,熱鬧得很。親戚們都圍著母親夸她子孫滿堂,她也樂得合不攏嘴,仿佛這些年受的所有苦都值了。
可沒過多久,我就聽到了讓我氣得發抖的一番話。
大弟媳婦端著茶水走到母親跟前,笑著說:“媽,您年紀大了,別一個人住了。我們這兒房子大,您住過來,我們好照顧您。”
母親卻搖頭:“我住老屋住慣了,不想搬。”
大弟媳婦又笑:“那也行,反正以后我們家小寶也長大了,過年過節,媽就來我們這邊過,咱們一家人熱熱鬧鬧。”
我忍不住開口:“媽,您不是說今年中秋來我們家過的嗎?”
母親臉一沉:“你們家?你家就你一個女兒,哪有個‘家’字?我住你那兒干啥?你那女婿我不熟,住著別扭。”
我心里一震,臉上的笑都僵了。劉倩就坐在旁邊,聽了這話,臉色也不好看。劉平尷尬地笑了笑:“媽,倩倩也常來看看您,她心里有您呢。”
母親卻擺擺手:“她是你們家的,不是我們趙家的。”
我忍了又忍,終究沒有發作。可這只是個開始。
中午吃飯時,親戚們圍著大弟的兒子和媳婦,夸他們命好,說趙家終于有了男丁。母親高興得一直沒停嘴,還當眾拿出一個紅包,說是給曾孫的“壓歲錢”,我瞥了一眼,是兩千塊。
“媽,這紅包真夠大的。”有人笑著說。
母親瞇著眼:“我孫子、曾孫,不給他們,我給誰?”
我低頭吃飯,不說一句話。劉倩默默幫我夾了塊肉,輕聲說:“媽,別往心里去。”
飯后,母親又被大弟拉到屋里,說是要商量老屋翻修的事。劉平悄悄告訴我,大弟準備把老屋翻建,說母親年紀大了,住舊房不安全。
“那房子是我爸留下的,咋能隨便拆?”我皺眉。
劉平低聲說:“大弟說,拆了再蓋,依然讓媽住,只不過產權寫在他兒子名下。”
我心里一沉。這分明就是打算將房子占為己有。可這話我說不出口,畢竟誰讓我是“嫁出去的女兒”。
下午三點多,我們準備回家。我讓劉倩去叫母親,母親卻不肯走,說她要在大弟家住幾天。
“你們回去吧,我在這兒挺好的。”她說得理所當然。
我點點頭,沒說什么。可當我走到門口時,聽到她在屋里對大弟媳婦說:“女兒就是外人,哪比得上自家人。”
那一刻,我心里那個結,徹底繃斷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她,轉身就走。劉平和劉倩追上來:“媽,咱們不等姥姥了嗎?”
我咬著牙說:“不等了,她不稀罕我們。”
03
回家的路上,車里很安靜。劉倩靠在車窗上,一言不發。劉平嘆了口氣:“你媽年紀大了,嘴上說得重,其實心里……”
我打斷他的話:“我知道她心里有誰。”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母親偏心我們早已習慣,可今天,她當眾貶低我女兒,說我是外人,說我們家不是“趙家人”。我突然明白,原來我在她心里,從未真正是“家人”。
第二天,我沒打電話給她。第三天,她也沒打來。
我不知道,她是否會因為我“把她丟下”而生氣,但我知道,我的心,是真的冷了。
或許,我們這一代人,終究無法擺脫“重男輕女”的命運。可我希望,我女兒不會像我一樣,委屈一生。
有些事,不是不懂,只是不愿懂;有些人,不是不愛,只是愛得太偏。
我做了母親五十五年,卻始終沒學會“如何做她的女兒”。
也許,放下,才是我對自己最好的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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