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斯大林派系的人用馬鞭抽打格魯吉亞干部的時候,病榻上的列寧急得直拍桌子。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列寧都認為“要實現民族平等,俄羅斯人就必須補償歷史上對烏克蘭等民族造成的傷害”,俄羅斯人的這種“老大哥”優越感也必須從布爾什維克中剔除出去。
但斯大林顯然沒聽進去列寧的忠告,他始終堅定地執行著“以大局為重”的民族政策,將俄羅斯文化覆蓋于一切民族文化之上,這種“俄羅斯化”的方針,更是深刻影響了所有加盟國。
蘇聯解體后,作為俄羅斯地緣支軸國的烏克蘭率先打出了為“班德拉主義(烏克蘭民族獨立、反共反俄、極端民族主義)”正名的旗號,俄烏二國持續不斷的沖突就此埋下了伏筆。
與此同時,俄羅斯的另一個地緣支軸國也有著“去俄羅斯化”的政治訴求,只是,在烏克蘭的前車之鑒下,哈薩克斯坦不愿重蹈覆轍。
為了不成為“烏克蘭第二”,獨立后的哈薩克斯坦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去俄羅斯化”之路……
烏龍中誕生
1936年,哈薩克斯坦以哈薩克社會主義加盟共和國的身份并入了蘇聯。
哈國占據著中亞最大的哈薩克草原,因此這里有著久的畜牧傳統。
蘇聯時期實行的農業集體化政策,并不符合這里的國情,再加上突發的自然災害,導致哈國的經濟變得慘不忍睹。
好在哈國有老天爺賞飯吃,豐富的油氣和礦藏資源讓這里成為了蘇聯的“工業充電寶”,工廠接連拔地而起,沒過多久,哈國的有色金屬產量就直接沖到了全聯盟第二。
但二戰的爆發,打斷了發展的進程。
這場戰爭,給哈國帶來了巨大的變化,近三分之一的人口被卷入了戰爭,而跟隨蘇聯的工業轉移,又有相同數量的人口被遷入了哈國,哈國的民族結構因此完成了一次“大換血”。
好在這些遷入的人口和企業,帶動了哈國輕工業的發展,這里也因此成為了戰時蘇聯的后勤供應基地。
戰后,蘇聯面臨著百廢待興的局面,為了緩解糧食短缺,赫魯曉夫發動了“處女地運動”,而有著大量未開墾土地的哈國,自然就成為了計劃落實的首選。
墾荒運動使哈國的農業取得了巨大的進步,6年時間,哈國的耕地面積就擴大了76%,谷物產量增加了3倍,哈國一度成為蘇聯的“東部糧倉”。
而為了促使墾荒能夠順利進行,也是在這短短6年時間內,又有近百萬人從蘇聯各地移居哈國,哈國的人口結構進一步被“大洗牌”。
歷史上原有的民族結構幾經破壞,就注定了哈國的民族國家構建將會困難重重。
蘇聯的庇護暫時掩蓋了這些問題,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當大家庭的瓦解近在眼前,此時的哈國又該何去何從……
被帶進溝里
1991年12月蘇聯正式解體,哈國人面對獨立局面,顯然也是手足無措的。
在這種無措下,獨立后的哈國火急火燎地簽署了《集體安全條約》,決心繼續跟隨俄羅斯的腳步。
要說哈國并不缺自保能力。
聯盟解體后,哈國手里握有104枚SS-18洲際導彈,而蘇聯留下的1040枚核彈頭,更是隨便一發就能抹平半個城市。
但獨立初期的哈國,還是有著對聯盟的“重度依賴癥”,為了向俄羅斯表忠心,納扎爾巴耶夫總統硬是頂著國內外巨大的壓力,把自己從核武俱樂部除名了。
俄羅斯連夜運走了核武器和核原料,甚至就連美國都砸了8500萬美元幫哈國拆除導彈,也就是這種不擁核的態度,讓哈國獲得了這些大國的信賴。
但對外人的“依賴”,終究是不可能長久的。
看著隔壁俄羅斯的“休克療法”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納扎爾巴耶夫還是選擇緊跟大哥的腳步,可殊不知,這一步錯誤的選擇,將哈國直接帶進了萬丈深淵。
物價短時間內一路狂飆,工廠也受到打擊紛紛停產,面對拿著錢都買不到東西的慘狀,哈國的經濟幾度腰斬,總理一換再換,可任誰也治不好這經濟的“重感冒”。
本還想再從俄羅斯那里求取些援助,可俄羅斯反手就用新貨幣給了哈國一記背刺,建立統一盧布區的談判也并沒能取得理想中的成果。
此時,哈國才終于對自己的獨立有了實感,如果再不擺脫對他人的依賴,就連最基本的自立都要成問題,更妄談取得什么更大的發展了。
于是,下定決心的納扎爾巴耶夫果斷選擇了摸索自己的發展道路,雖然物質準備并不充分,但本國貨幣“堅戈”的推出,還是展現了哈國堅決獨立的態度。
所有制改革也緊跟著提上日程,私有化初見成效,哈國便做出了對外開放的重要決策,憑借資源稟賦,大量外資果然快速涌入。
經過幾年的努力,哈國的經濟雖然仍在下滑,但下降趨勢也確實減緩了很多,到1995年,哈國的通貨膨脹也終于得到遏制,這就為后續的恢復打下了基礎。
當政治和經濟都漸趨穩定,哈國終于要踏出獨立自主的重要一步——進行民族國家構建,可就當哈國并不認為這是什么難事兒的時候,蘇聯時期埋下的種子卻已經生了根……
去俄羅斯化
由于大量外來人口遷入哈國,到蘇聯解體前,俄羅斯族已經占據了哈國人口的40%,甚至就連官方語言都差點被俄語取代。
建立民族國家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確立民族認同,眼看俄羅斯對哈國的影響已經深入骨髓,哈國毫不猶豫地開始了一場“去俄羅斯化”的歷史長跑。
首先,就是把首都從阿拉木圖遷到更靠北的阿斯塔納(現努爾蘇丹),并且在俄羅斯族聚居區插上哈國的國旗。
第二步,便要號召流落在外的哈薩克人“常回家看看”,聽起來這個號召充滿了人文關懷,但現實可并沒那么浪漫。
畢竟,不是每個國家都樂意看到自己的公民被“挖墻腳”,政策一經推出,就讓哈國和中亞鄰國的關系變得緊張起來。
政府還試圖通過各種政策讓哈薩克族成為社會的“主流”,但這種人為賦予單一民族“特權”的行為,讓本還團結的各民族也開始出現不和諧音。
雖然哈國不講俄語,但書寫卻是用與俄羅斯相同的西里爾字母,當哈國決定把文字改成拉丁字母時,率先表達不滿的反而是被搞得“連寫都不會字”了的哈薩克語使用者。
哈國的俄語學校雖然少了,但家長們會偷著給孩子報俄語補習班;紅場式的建筑拆了不少,但超市里還是擺滿俄羅斯香腸。
“去俄羅斯化”的道路顯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走,哈國政府不得不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同時,哈國也逐漸意識到,僅靠行政手段無法根除俄羅斯文化的影響。
于是,哈國開始嘗試在保持民族特色的同時,包容和吸納多元文化,企圖構建一個更加開放和多元的社會,而這次,哈國終于選對了路。
當民族問題不再被視作爭端,“俄羅斯化”的影響,轉眼間就被哈國變成了溝聯俄國的文化紐帶,通過兩國深切的民族聯系,哈國終于又得到了俄羅斯的幫扶。
同時,還是依靠自己的資源優勢,哈國不僅打通了和歐美的交流通道,更是憑借相接的國境線和哈薩克族的歷史淵源,與中國建立起了戰略伙伴關系。
就在結交大國的同時,哈國也沒忘了與中亞諸國的兄弟情,通過加強民族團結的方針,緩解了國內的族群和宗教矛盾,為其他“斯坦們”樹立起了解決此類問題的典范。
就是在這樣的全面發展中,哈國甚至有了成為“中亞大哥”的勢頭。
可能直到這時,哈國才真正明白了,“去俄羅斯化”,應該是擺脫思想上的“俄羅斯化”,只有心中的“辮子”被剪斷的那一刻,身上的“辮子”才能真正沒入歷史長河……
2022年8月,俄羅斯前總統梅德韋杰夫突然在社交媒體上發表文章,質疑哈薩克斯坦和格魯吉亞的主權,聲稱這些國家是“人造國家”,并暗示這些地區的土地應當歸還給俄羅斯。
盡管梅德韋杰夫的助理隨后發表聲明將鍋甩給了“黑客”,但在俄烏沖突背景下,這些話無疑又會牽起哈國對俄羅斯焦慮情緒。
雖然歷史總是充滿戲劇性的回響,但哈國確實憑借“去殖民而不決裂”的智慧,在俄烏的戰火中奇跡般地守住了多向外交的通道。
當其他前蘇聯加盟國仍在地緣焦慮中苦苦掙扎時,哈薩克斯坦就像自己的國旗所展示的那樣:宛若草原上的雄鷹展翅騰飛,而它的目標,將是散發著熠熠光輝的遙遠驕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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