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堯縣,流傳著一句俏皮話:“做夢娶媳婦,心里想。”還真有這么一號人,完美詮釋了這句話。
從前,有個年輕后生。種地時,他連出點白毛汗的力氣都舍不得使;要是下海做生意,又受不了那起早貪黑的辛勞勁兒。就因為這樣,鄉親們都給他起了個貼切的外號——“懶不夠”。眼瞅著都三十好幾了,他依舊孤身一人,打著光棍兒。日子一天天過去,他東游西逛,今兒跑到山南,明兒又晃到海北,最后竟淪落成了叫花子。
這一年剛邁進臘月的門檻,天氣愈發寒冷。“懶不夠”寄宿在土地廟里,此時,天空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白毛大雪。他身上僅僅披著一塊破舊的麻袋片,瑟縮在墻角里,凍得渾身直打哆嗦,像篩糠似的。
傍晚時分,天色漸暗,他懶得出門去討飯,便用三塊半截磚支起那口破砂鍋,煮了一鍋小米粥。填飽肚子后,他在地上架起一捆豆秸,點起火來取暖。火烤完了,他把豆秸灰扒拉到一旁,鋪上一片破草苫子,往地上一躺。這一躺下,他那愛幻想的腦筋又開始琢磨好事了 。
就在這時,忽然聽到廟門傳來“砰砰”的敲打聲。還沒等“懶不夠”坐起身來,廟門就“吱扭”一聲被推開了,從外邊走進來兩個長工,一個年紀稍長,一個年輕。兩人身上落滿了雪花,像是剛從雪堆里鉆出來。年輕的那個手里握著一根長桿鞭子,上了歲數的則提著一盞燈籠。他們一瞧見“懶不夠”,當下說道:“哎呀,這不是少東家嗎?為了找您,我倆的鞋都磨得透透的啦!快跟我們回家吧!”
“懶不夠”趕忙慌張地回應道:“唉,唉,你們可別亂拉扯,你們肯定認錯人啦!我哪里是什么少東家。”然而兩個長工卻連連說道:“沒錯,沒錯!”說著話,他們不由分說,連推帶搡地把“懶不夠”架出廟門,塞進了一輛轎車里。隨即,他們吆喝著大騾子,那轎車便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去 。
“懶不夠”坐在轎車里,暗自思忖:八成是某個財主家的兒子跟家里鬧了別扭,離家出走了,這倆長工把我誤認成他家少東家了。嗯,那我就就坡下驢,說不定還能混幾頓飽飯吃。他心里正琢磨著,就聽到車夫喊了聲“吁”! 轎車“咯噔”一聲,穩穩地停在了一座氣勢恢宏、坐北朝南的大門前 。
老長工小心翼翼地扶著“懶不夠”,左拐右拐,穿過重重回廊,來到了后院。上房門口站著的小丫鬟瞧見他們,立刻朝著屋里喊道:“老爺,少東家回來啦!”
“懶不夠”忐忑地走進屋里,由于緊張,他連頭都不敢抬。只見屋里被明燈蠟燭照得亮如白晝,椅子上坐著一位面色威嚴的老頭兒。老頭兒氣呼呼地將手里的水煙壺用力往桌子上一墩,大聲說道:“好啊小子,翅膀硬了是吧?說你幾句就想上天啦!有本事就一直在外邊混出個人樣兒再回來??”這時,炕上的老太太接過話茬,輕聲勸道:“老頭子,消消氣兒算了吧,你也看看,這些天孩子在外面可沒少吃苦,說他兩句就行了。”
老頭兒冷哼一聲,抱怨道:“還不都是你平日太嬌慣他了!”隨后,老太太呼喊小丫鬟拿衣裳來,給“懶不夠”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又吩咐道:“小香呀,天這么晚了,你送少東家回屋歇著吧!”
一出上房,“懶不夠”心里樂開了花:謝天謝地,我還真搖身一變成少東家啦! 接著,他滿心歡喜地跟著小香來到東跨院。透過糊著窗戶紙的窗戶,隱隱約約看到屋里有個女子的身影。“懶不夠”定睛一瞧,頓時感覺像螞蚱掉進了油鍋里,渾身酥軟,心里涌起陣陣蕩漾。
他迫不及待地三步并作兩步進了屋,只見炕沿上坐著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媳婦。小媳婦看到他進來,嬌嗔地說道:“回來啦,我還以為你把我扔在家里不管,在外邊勾搭上啥好的了呢!”“懶不夠”一聽,心想只要她認下我是她男人,就算罵我一頓那又何妨。于是,他假裝賠著笑臉,討好地說道:“唉,我那只是跟爹娘賭賭氣,我怎么舍得扔下你呀。”
小媳婦卻撇了撇嘴,又說道:“聽說你在外邊混得可闊氣啦,還當上團長了呢!管查戶口哩!”“懶不夠”心里直發虛,生怕說漏嘴露出馬腳,趕忙應道:“是,是!”小媳婦瞧他這副模樣,嗤笑一聲:“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呀。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模樣,就你這樣還能當團長?你呀,黑天就蜷縮在墻角里,白天就挨家挨戶討飯吃!”
“懶不夠”越聽越覺得不是滋味兒,惱羞成怒之下,猛地朝前一躥,抬起一只腳朝著小媳婦狠狠踢去。只聽“啪噠”一聲清脆的響動,“懶不夠”渾身猛地打了個冷戰,恍惚間,他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這才發現自己仍舊躺在那座破舊的土地廟里。原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而那聲“啪噠”,只不過是他在夢中一腳蹬倒了破砂鍋發出來的聲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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