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藥的投資邏輯幾乎每年都要變一下,現在大形勢變化下,創新藥投資機會也有所不同?!苯?/b>上,啟明創投合伙人、醫療健康行業共同負責人陳侃如是說道。
啟明創投合伙人、醫療健康行業共同負責人陳侃
BD狂飆成為常態、Biotech資金供給結構不可逆地變化,是目前中國生物醫藥產業最明確的“形勢”。據醫藥魔方NextPharma數據庫,2025年第一季度(1-3月),中國創新藥license-out交易已有41起,總金額達369.29億美元,僅3個月已接近2023年全年水平,也已超過2024年上半年的交易總額。
不僅如此,第一季度中國創新藥license-out首付款總額近9億美元,已經超過一級市場融資總額:醫藥魔方InvestGo數據庫統計,2025年1-3月,國內一級市場共有48起融資事件,總額50.65億元。
2021年至2025年第一季度中國創新藥license-out(國內轉國外)交易情況
當Biotech為求生存積極“向外走”時,不少投資人還在謹慎觀望,以期找到“新常態”下的生物醫藥投資之道。而作為中國創新藥頭部“捕手”,過去一年的風云變幻中,啟明創投憑借近40多次出手、20多次領投領跑一級市場投資,尤其是深度投資禮新醫藥并促成其與默沙東的重磅BD交易等,已然游刃有余地參與到中國創新藥走向全球的浪潮之中。
在大會當天,陳侃分享了自己對于當前中國生物醫藥創新投資機會的洞察,醫藥魔方Invest整理全文如下:
投全球Best-in-Class潛力的中國創新藥
2024年,國外大藥企license-in的管線中,1/3來自中國,而5年前(2019年)這一數字還是0,增長速度很快。這是一個比較直觀的參考點,我們初步認為,目前全球生物醫藥創新的分布,大概40%在美國,30%在中國,剩下的是日本和歐洲。
近幾年,中國生物醫藥創新有一些歷史性的進展,通過與國際“金標準”藥物的頭對頭試驗,越來越多的中國創新展現出了全球Best-in-Class的潛力。
比如,2022年,百濟神州的BTK抑制劑澤布替尼在頭對頭的試驗當中擊敗了當時的金標準——強生/艾伯維的伊布替尼,創造了紀錄;傳奇生物自主研發的靶向BCMA的CAR-T療法西達基奧侖賽,通過跨試驗比較可以看到,超過了Bluebird/BMS的Abecma;去年,康方生物的PD-1/VEGF雙抗依沃西單藥“頭對頭”擊敗默沙東的帕博利珠單抗,非常重磅。
我們看到這樣的案例越來越多,啟明創投自己的投資企業當中,目前也在進行2~3個頭對頭試驗。在頭對頭試驗中擊敗美國的“金標準”藥物,意味著美國的醫生在病人就診時會優先推薦一個來自中國的藥物。
康方生物和Summit Therapeutics的交易非常經典。Summit原來是做抗生素的,股價一度跌到0.7美元/股。2022年,Summit引進了康方生物的PD-1/VEGF雙抗,依沃西在中國獲批對它的股價有所提升,去年“頭對頭”擊敗帕博利珠單抗后,股價狂飆,增長了近50倍。
這個臨床試驗的成功也提升了康方生物的股價,從40港元左右漲至70港元左右。無論是美股還是港股,這種重磅進展已經開始帶來股價的反應,當然美股會比國內的港股反應力度更大一些。
這個故事還有后續:這一臨床試驗的成功,催生了另外兩個中國Biotech的交易,一個是BioNTech收購普米斯,另一個是默沙東買下了禮新醫藥的PD-1/VEGF雙抗,禮新醫藥也是我們的投資企業,啟明創投是最大的股東。
另外,Seagen的首席執行官David Epstein成立了一家新的公司,也是做PD-1/VEGF雙抗,去年獲得了1.4億美元的融資??梢钥吹剑?b>康方生物在這個領域引領了全球的趨勢,這在5年前幾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在其他領域,中國Biotech目前也處于相對領先的位置。
比如,在TCE領域,默沙東收購了同潤生物的CD3/CD19雙抗;GSK收購了恩沐生物的CD19/CD20/CD3三抗;還有Candid通過收購嘉和生物和岸邁生物的NewCo公司,囊括了他們的B細胞靶向CD3雙抗資產,我們也參與了這個項目的孵化;
在GLP-1領域,2023年,阿斯利康引進了誠益生物的口服GLP-1;我們的被投企業碩迪生物是當年納斯達克最大的IPO;以及今年貝恩資本把恒瑞的GLP-1資產組合做成NewCo,完成了4億美元的A輪融資;
在自免抗體方面,奧博資本和康諾亞生物成立了其雙抗資產的海外NewCo;Aclaris以“首付款+里程碑款+銷售分成+股權”的方式引進了博奧信的TSLP抗體和TSLP/IL-4R雙抗。
類似的故事在一遍遍上演,中國Biotech以前只是一個跟隨的角色,現在越來越站在科學浪潮的前沿。
中國創新藥出海面面觀
現在業內都在講License-out和并購,不過如果細看,這些交易模式是多種多樣的,每種交易模式對創始人和投資人都有不同的影響。
首先,大家推崇的License-out,這是國際大藥企最喜歡的模式,它可以隨時終止開發,充分考慮了開發風險和戰略調整的需求。缺點在于,對于大藥企來說,這種模式會影響它的利潤,所以往往首付款比較高。
對于Biotech和投資人來說,這種模式的優點是可以獲得現金,且股權稀釋少或者不稀釋,而且如果首付款金額比較大,比如1.5億-2億美元或以上,可能會考慮給投資人分紅,轉化為LP的收益。
但是,這種模式下,Biotech無法享受產品的收益的上升空間,一般銷售分成在10%上下,投資人也不會把這部分看作非常有意義的收益。而且,沒有核心資產意味著無法上市。
所以,每個中國Biotech都在做license-out時都要考慮清楚,如果希望納斯達克上市,至少要保留全球40%-50%的權益,如果在A股或者港股上市,至少要保留中國區的權益。
另一種最近談得比較多的模式是資產收購(Asset Purchase),比如默沙東收購同潤生物的雙抗、GSK收購恩沐生物的三抗、以及羅氏買下銳格醫藥的下一代CDK抑制劑。這種模式就像并購,但是只買資產,不管員工、平臺或其他事宜。這對大藥企的好處是不影響凈利潤,但一定是選擇對自己有戰略意義的資產才會做。
對于Biotech和投資人來說,這種模式收到的現金比較多,但也完全出讓了資產,而且,公司其他管線拿到這個錢后愿不愿意分給投資人,也需要雙方討論。
另外一個模式是共同開發(Co-Development),雙方共擔費用,銷售分成對半。中國生物醫藥產業史上發生過兩次,一次是傳奇生物與強生共同開發西達基奧侖賽,另一次是百利天恒和BMS共同開發其雙抗ADC。
這是大藥企最不喜歡的模式,因為需要和合作的Biotech有很多溝通,其中的聯盟管理(alliance management)就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對于Biotech,的確擁有一半的權益,但是能否負擔得起其中的開發成本,是一個很大的問題。對于投資人來說,好處是這個資產可以上市,但資金的需求量也非常大。
還有NewCo模式,引進中國管線,讓歐美的投資人和高管來做。我們已經做了兩個NewCo,目前也在推進新的。
我們對這個模式比較熟悉。NewCo的目的有三:第一,管線拆分,因為Biotech估值的80%-90%是由它最領先的管線決定的,其他管線的價值難以在母公司體現;第二,在母公司因為歷史原因估值過高的情況下,NewCo可以重新設定估值;第三,引進歐美高管,他們在西方資本市場和BD交易中更有優勢。
最后,IPO和收購(M&A)。如果Biotech想去納斯達克IPO,首先要是境外架構,其次管線必須具有全球競爭力,而且進度最快的管線通常是完全擁有或至少擁有一半權益,并且需要美國高管。最困難的是這些公司在IPO之前需要Pre-IPO輪/交叉輪融資,提前讓美國知名的專業生命科學基金進來,否則直接去IPO,上市后的流動性會非常差。
近幾年有幾筆收購,包括Genmab收購普方生物,阿斯利康收購亙喜生物,BioNTech收購普米斯。但我們覺得未來(跨境收購)還是不會特別多,因為這幾家公司有其特殊性,在于他們希望在中國有研發,但是絕大多數歐美公司對這方面的需求不是特別大。
發揮中國效率優勢,把握全球開發機遇
現在國內First-in-class靶點的追趕速度越來越快,這也證明了中國創新藥的效率優勢。同時,我們也看到中國獲得CDE受理1類新藥TOP30靶點非常卷,PD-1有70多家,GLP-1有700多個正在申報,預計會有超50個GLP-1會在5年內上市,5%的熱門靶點占據了44%的創新藥。從這一點來說,國內的競爭確實非常激烈,甚至到了有點殘酷的地步。
“不卷”的一面,類似于DeepSeek引爆全球AI領域的現象,在中國生物醫藥領域同樣在發生。我們經??吹侥硞€角落里某個公司悶聲不響地做著一個First-in-class的產品,真正臨床后價值顯著。
比如,幾年前雙抗ADC的概念還不火時,百利天恒的HER3/EGFR雙抗ADC創新藥與BMS達成共同開發的重磅合作;榮昌生物最先創造了Baff/April雙重拮抗劑的概念,美國的Alpine Immune也開發了類似產品,去年Vertex以49億美元高價收購了這家公司。
Biotech的成敗與臨床試驗息息相關。不管理論怎么樣,最后的試驗結果說了算。正因如此,做臨床的速度越快、成本越低,越有優勢。中國生物醫藥的優勢就是臨床做得又快又便宜,能夠產生大量的臨床數據。中國創新藥“卷”還是“不卷”,也取決于怎么運用這個優勢。
除了本土的效率優勢,我們覺得,未來中國Biotech也要抓住全球協同臨床開發(global synchronize development),充分利用全球各地的優勢,最大化實現Biotech的價值。
具體來說,早期的新藥發現工作,可以在中國開展,成本低而且效率高、效果好。到劑量爬坡階段,可以考慮在中國做,因為病人入組速度通常會比美國快,也可以在澳大利亞或新西蘭做,早期臨床成本相對可控,而且可以用來證明藥物在歐美人群中的療效和安全性。
至于劑量拓展和關鍵性臨床等晚期階段臨床試驗,可以考慮以美國為主,而且最好和國際大藥企合作,一方面美國的投資人也更認可美國的臨床數據,另一方面申報FDA更直接。
最后,中國創新藥雖然現在非?;馃?,但其實還是能看到一些缺點,包括基礎性技術(foundational technology)方面,如mRNA、基因編輯、雙抗等,往往是美國率先取得突破,中國公司再跟進,他們完成的是從0到1,我們完成的是1到10、1到100。
另外就是First-in-class靶點發現能力不足,從臨床回到研發的轉化科學能力不足。適應癥的選擇、臨床藥理modeling等臨床轉化和開發能力有所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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