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叫林雪，今年38歲，初中文化，已婚，有一個正在上初中的女兒。

我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家里兄妹四人，我排行老三。

父母是地地道道的莊稼人，辛苦了一輩子，沒享過什么福。

因為我們家條件不好，我早早輟學(xué)外出打工，后來在小縣城里認識了我現(xiàn)在的丈夫張建國。

張建國比我大三歲，初中畢業(yè)后進了縣里的五金廠，現(xiàn)在是技術(shù)員，收入勉強可以維持一家三口的生活。

他家住在縣城邊上的一個村子，家里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公公早年病逝，婆婆一個人把他們仨拉扯大，辛苦是辛苦，但脾氣也特別強勢。

我和丈夫結(jié)婚已經(jīng)十五年了，女兒出生那年，我辭了工廠的工作，在家照顧孩子和老人。

雖然是全職主婦，但家里大事小情我都要操心，婆婆身體不好，弟妹還沒成家時也常住在我們家，每天的鍋碗瓢盆、雞毛蒜皮，我都得一一打理。

這些年，我對這個家可以說是掏心掏肺。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我，卻在今年過年時，因為陪父母去了一趟北京旅游，被婆家人打了四十多個電話催我回去伺候婆婆。

那一刻，我心里五味雜陳，仿佛這么多年的付出，在他們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02

其實過年去北京旅游，是我和弟弟妹妹一起計劃了大半年的事情。我們兄妹幾個都在外地工作，平時見父母的時間少，這次好不容易湊到一起，就想著帶爸媽出去走走，讓他們也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

我提前一個月就和丈夫打了招呼：“今年過年，我想陪爸媽出去旅游幾天，帶他們?nèi)ケ本┛纯刺彀查T、故宮，坐坐高鐵，住住酒店，這輩子他們從來沒出過遠門。”

張建國當(dāng)時皺了皺眉，但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行吧，反正我也放假，你就去吧。”

我以為他是真心理解，便開始認真準(zhǔn)備行程。年二十九那天，我們一家六口坐上高鐵，爸媽坐在車窗邊，像孩子一樣興奮。我心里特別踏實，覺得這趟旅程，是我這輩子最值得的一件事。

可沒想到，剛到北京的第二天，我的手機就開始響個不停。

最開始是小姑子打來的：“嫂子，你在哪兒呢？媽說她頭暈得厲害，飯也吃不下，你趕緊回來看看吧。”

我當(dāng)時就愣住了：“不是吧？我出門前她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你快回來吧，我們都不懂照顧她。”

掛了電話，我有些猶豫，但還是想著再觀察一天。結(jié)果，從那天開始，我的手機就沒消停過。

小叔子打來：“嫂子，你就這么撇下媽不管了？她要是出點事兒，你負責(zé)得起嗎？”

丈夫打來：“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我這邊要顧孩子還要上班，媽躺床上沒人管，你忍心？”

連婆婆都親自打電話來：“你這當(dāng)兒媳的，跑出去玩，讓我一個老太婆在家躺著沒人管，你良心呢？”

我實在頂不住了，只好打電話回去問：“到底怎么了？媽到底得了什么??？”

丈夫支支吾吾：“就是頭有點暈，去醫(yī)院檢查說是輕微腦供血不足，醫(yī)生也沒說要住院，就是得注意休息?！?/p>

我聽了，心里一下涼了半截。

“那你們?yōu)槭裁凑f她住院？還一直催我回來？”我聲音發(fā)抖，覺得自己被耍了。

“你不回來誰照顧她？你是這個家的媳婦，不是你還能指望誰？”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被扎了一下。

我不是不想照顧她，我這些年哪天不是圍著她轉(zhuǎn)？她摔個杯子我都第一時間沖過去收拾，冬天怕她冷，夏天怕她熱，吃穿用度都是我操心?？涩F(xiàn)在，我不過是陪父母出去旅游幾天，他們就這樣逼我回去。

我忍不住哭了，爸媽看著我默默地嘆氣，弟弟說：“姐，要不你先回去吧，等安頓好了再過來?！?/strong>

我點點頭，買了最近的一班高鐵票，含著眼淚踏上了回程。

回到家，婆婆果然沒住院，正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小姑子在廚房炒菜，小叔子在陽臺抽煙?？吹轿一貋?，婆婆哼了一聲：“還知道回來啊？你爸媽就那么重要？”

我咬著牙沒說話，轉(zhuǎn)身進了廚房，一邊洗菜一邊流淚。

那幾天，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處處低頭，處處受氣。婆婆動不動就說：“你要是一直在家，我也不會病成這樣?！闭煞蛞怖渲?，總說：“我們家就你一個女人，別人都不管，你跑出去圖什么？”

我真的累了。

晚上女兒悄悄拉著我的手說：“媽媽，我聽奶奶說你不孝，說你只顧著姥姥姥爺。我不相信，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

我抱著女兒，眼淚再也止不住。

我不是不孝，我只是想為自己爭一點點空間。

回想這些年，我為婆家?guī)缀醴艞壛怂?，自己的父母生病了，我只能打電話安慰；爸媽生日，我連一頓飯都沒陪他們吃過；弟弟結(jié)婚，我匆匆去了一趟就趕回來照顧婆婆。

而這一次，我不過是想帶他們出去散散心，就被婆家人群起而攻之。

我問丈夫：“你覺得我在這個家，是不是就是個伺候人的工具？”

他沉默了半天，說：“你別想太多，誰家不是媳婦擔(dān)著點？”

我笑了，笑得心酸。

我不敢跟爸媽說我提前回來了，更不敢讓他們知道我受了多少委屈。那幾天他們發(fā)來照片，都是在景點的合影，笑得特別開心。我只能回一句：“你們玩得開心點，我這邊挺好的。”

其實我一點也不好，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樣疼。

03

這次的事情過去之后，我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生活。

我不后悔回去了，那是我的責(zé)任。但我也明白了一個道理： 很多時候，不是你做得不夠，而是別人根本不把你的付出當(dāng)回事。

現(xiàn)在，我開始準(zhǔn)備去考一個護理證，希望將來能出去找份工作，哪怕收入不高，也算是重新為自己活一次。我也跟丈夫談了一次，說我需要有自己的空間，不是永遠圍著婆家轉(zhuǎn)。

他沒有明確答應(yīng)，但態(tài)度比以前緩和了許多。

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我知道， 我不能再這樣活下去了。

有些人，你為他做一百件事，他只記得你沒做的那一件。

可我終究不是誰的附屬，我是我爸媽的女兒，我女兒的媽媽，我是林雪，一個活生生的人。

我希望，將來的某一天，我也能帶著爸媽，重新去完成那趟未竟的旅程。不是為誰爭口氣，而是為我自己，爭一個體面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