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衣間的暖光燈照在婚紗的珠繡上，林夕望著鏡中妝容精致的自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蕾絲蝴蝶結。顧明說去接伴娘的電話已經打了二十分鐘，化妝師第三次調整頭紗時，他終于推門進來，領口沾著未化的雪粒。

"伴娘臨時換人了？"林夕透過鏡子捕捉到他躲閃的目光，水晶耳墜在頸側晃出細碎的光。

顧明替她整理頭紗的手頓了頓，"之前定的莉莉突然腸胃炎，正巧蘇晴回國......"

落地窗外傳來婚車抵達的鳴笛聲，林夕望著化妝臺上未拆封的伴娘禮盒，突然想起三天前試婚紗時，顧明在更衣室外壓低聲音說的那句"別讓她知道"。她攥緊捧花上的緞帶，白色鈴蘭在掌心顫了顫。

婚禮進行曲響起的剎那，林夕看著候場處穿著香檳色禮服的蘇晴，終于明白為什么試妝時顧明堅持要準備四套伴娘服。那個在賓客席引發竊竊私語的身影，此刻正用戴著珍珠手鏈的右手，輕輕搭在顧明等待新娘的臂彎里。

"讓我們歡迎伴娘團入場！"司儀的聲音透過音響震得林夕耳膜發痛，大屏幕上突然開始播放顧明的成長視頻。當穿著高中校服的蘇晴出現在畢業合照里時，觀禮席傳來克制的驚呼。林夕望著投影里兩人在櫻花樹下的合影，突然發現顧明堅持要拍的婚紗照，取景角度與那張舊照如出一轍。

交換戒指的流程被司儀刻意延長，林夕的視線掠過蘇晴泛紅的眼尾，在顧明無名指的舊戒痕上定格。誓言環節進行到一半，蘇晴突然踉蹌著撞倒香檳塔，飛濺的玻璃碎片劃破林夕的腳踝時，顧明下意識護住蘇晴的動作比大腦反應更快。

"你早該告訴我。"林夕在化妝間扯下頭紗，水晶發卡勾斷的發絲垂在耳畔。十分鐘前她借口補妝離場，卻在更衣室角落發現蘇晴的珍珠手鏈——和顧明書房鐵盒里那條一模一樣。手機屏幕亮起時，顧明發來的"都是過去式了"在對話框里閃爍，像極了他求婚那晚說"早刪了聯系方式"時的表情。

賓客的議論聲順著門縫滲進來，林夕對著鏡子抹去暈染的眼線。裙擺掃過散落的化妝品時，她突然想起試婚紗那天，顧明接完電話后欲言又止的模樣。當時落在肩上的吻帶著薄荷糖的涼意，現在想來，大約是心虛時慣用的掩飾。

宴會廳突然爆發的騷動中，林夕踩著八厘米的婚鞋穿過消防通道。停車場積雪未化，她赤腳踩進雪地里時，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顧明舉著手機追來時，屏幕上是蘇晴剛發的朋友圈：九宮格照片里，穿著伴娘服的她與新郎在更衣室的合影，配文"有些錯過終會重逢"。

三年后在街角咖啡廳遇見顧明時，他無名指上還留著戒痕。"她當年故意摔碎香檳杯，在我手機里裝定位軟件。"他摩挲著咖啡杯沿，窗外梧桐葉落在當年婚禮同款的白色桌布上，"可真正錯的是我，不該把我們的感情當成證明過去的籌碼。"

林夕攪拌著冷掉的拿鐵，想起今晨剛簽收的米蘭設計學院錄取通知。玻璃櫥窗映出她剪短的頭發，陽光穿過咖啡蒸騰的熱氣，將那些雪地里的眼淚與婚紗上的碎鉆都融成遙遠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