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上任還不滿百天，已同時開始推動多項社會保守化改革議程，特朗普最新的目標是長期被認為對保守派和MAGA持負面態度的美國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哈佛大學等美國名校都成了特朗普“整治”的對象。不過4月14日，特朗普在哈佛大學那里踢到了鋼板。哈佛大學當天拒絕了特朗普政府提出的“改革要求”，并回懟稱：“哈佛大學不會放棄獨立和其憲法權利?！贝伺e打響了抵抗特朗普對大學干涉的第一槍。特朗普旋即切斷聯邦政府資助哈佛大學的22億美元聯邦資金。這與特朗普對各國使用關稅大棒“極限施壓”的做法如出一轍。只不過特朗普會否在又一場針鋒相對的對抗中再次“認慫”，目前仍未可知。

“大學不會放棄獨立性”

哈佛大學在4月11日收到來自聯邦工作組的一封信，信中列出了保持與聯邦政府財政關系所需滿足的政策要求。政府信函中的要求包括：對所有現任和擬聘教職員工進行查重審查（防止剽竊）；向聯邦政府提供所有招聘數據，并在“改革實施期間”至2028年接受審計；向政府提供完整招生數據，包括被錄取和未被錄取者的種族、國籍、績點及標準化考試成績等信息；立即終止所有和多樣性、公平與包容（DEI）相關的項目；整頓政府認為“反猶記錄嚴重”的學術項目和院系，如神學院、教育研究生院、公共衛生學院及醫學院等，接受外部審計。

這些提議是聯邦工作組為應對以色列-哈馬斯加沙戰爭引發的所謂反猶事件所采取的最新行動，也是特朗普針對大學多元化政策發動“襲擊行動”的一部分。白宮發言人在聲明中稱：“特朗普總統正在努力讓高等教育再次偉大，結束無法無天的反猶主義，確保納稅人的錢不會資助哈佛支持的危險種族歧視或種族動機的暴力行為。任何違反《第六章民權法案》的機構都沒有資格獲得聯邦資助。”

哈佛校長阿蘭·加伯（Alan M. Garber）4月14日發表了一份聲明，回應聯邦政府提出的要求。加伯在聲明中表示：“我們已通過法律顧問告知政府，我們不會接受其提議的協議。哈佛大學不會放棄其獨立性或憲法權利?！?加伯校長認為，大部分要求“屬于政府對哈佛‘學術環境’的直接干預”。他強調：“無論哪個黨派執政，政府都不應決定私立大學可以教授什么、錄取或雇用誰，以及研究哪些領域。”

特朗普政府此前已威脅美國多所大學，如果不執行政策改革，將面臨資金削減。哈佛的回應是首個精英大學明確拒絕白宮要求的案例。不過這隨即引起了特朗普政府的報復。哈佛大學聲明發出當天，特朗普政府就宣布，將凍結對該?？傤~為22億美元的多年期撥款和6000萬美元的多年期合同。根據哈佛大學2024年的財務報告，其捐贈基金總額為532億美元。

對大學開戰

特朗普針對大學的干涉行動涉及范圍不僅僅是哈佛大學，目前教育部已警告60所大學，它們可能因被調查的“反猶行為”面臨懲罰。大學領導者被此次迅猛攻勢震驚。他們對政府如何選擇目標、如何制定處罰措施，以及如何應對等毫無頭緒。許多人認為，這是針對學術自由的廣泛攻擊，旨在壓制高等教育的影響力。而特朗普政府官員及其盟友則表示，他們的目標是追責那些每年獲得約600億美元聯邦科研經費，同時培養約1500萬本科生的教育體系。

在宣布第三次競選總統數周后，特朗普就宣布一項“言論自由政策倡議”，誓言剝奪涉及“審查活動或干預選舉”的大學的聯邦科研撥款和學生貸款支持。六個月后，他又批評高教系統中的“種族歧視”，稱大學越來越敵視白人學生。他承諾對推動多元化的學校進行民權調查，并在最高法院推翻高校錄取中的平權法案后再次強調這些威脅。右翼活動家此前還曾創立了組織，起訴紐約大學和西北大學，指控其歧視白人男性。

2023年10月7日哈馬斯發動襲擊后，特朗普開始更加強調打擊反猶主義，并將其作為政治口號。特朗普上任兩天后便設立了打擊反猶主義工作組。白宮西翼一些助手私下稱該行動為“大學清算”（university reckoning）。

不過，這項行動早已超越了所謂反猶范疇，特朗普政府正在將槍口對準大學的多元化項目和支持跨性別運動員的政策。在特朗普的親密顧問和主要捐贈者看來，左翼勢力已經控制了美國最具權力的機構，包括高等教育，奪回這些機構是“西方文明未來的關鍵”。而在特朗普和其支持者看來，沒有任何地方比由“左翼瘋子和狂人”掌控的大學校園政治不公更嚴重。

言論自由：宣稱與現實

這場針對大學的攻擊與副總統J.D.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的發言一脈相承。他們把特朗普采取的行動偽裝成一場對于“主流遏制自由”的抵抗。今年2月，萬斯在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說：“我們看到一個令人痛心的趨勢：自由社會為了追求“秩序”或“容忍”，開始打壓最基本的自由表達行為。如果我們忘記了這些基本原則，如果我們允許政府控制思想、控制信仰，甚至控制人們在內心默默祈禱的自由——那么我們就正在喪失我們最寶貴的東西?！?/p>

然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特朗普政府對學術自由的干涉，以及對親巴勒斯坦抗議者的迫害。今年2月，特朗普政府逮捕了哥大畢業生、永久居民馬哈茂德·哈利勒（Mahmoud Khalil）。哈利勒因抗議加沙事件而被逮捕和監禁。政府還要求數百名被懷疑參與校園活動的外國學生“自愿離境”。國務卿馬可·盧比奧（Marco Rubio）在3月對記者說：“每次我發現這些瘋子中的一個，我就吊銷他們的簽證。”事實證明特朗普政府此后也確實是這么做的。數百名留學生因“抓住并遣返”（Catch-and-Deport）行動被吊銷簽證。

“抓住并遣返”也影響了中國留學生，4名中國留學生——陳卓兒（Zhuoer Chen）、余夢成（Mengcheng Yu）、歐陽佳榮（Jiarong Ouyang）和郭歌曦（Gexi Guo）——今年4月初被吊銷了學生簽證。他們在4月11日決定起訴美國政府。

針對特朗普對大學的干涉，哥倫比亞大學前校長李·博林格（Lee Bollinger）表示，“威權主義的劇本”包括攻擊媒體和大學。特朗普也攻擊了法官、律師、公務員和監管機構。不過，博林格拒絕將此與20世紀50年代的麥卡錫主義（McCarthyism）相比——當時攻擊的對象包括好萊塢、大學和公務員。他指出，約瑟夫·麥卡錫（Joseph McCarthy）“只是個參議員”，“沒有行政部門的權力，而且更傾向于針對個人，而非機構”。言下之意是特朗普政府發起的行動影響比麥卡錫更甚。

博林格呼吁大學能團結起來，在法庭上反擊政府的攻擊。如今，哈佛大學美國大學教授協會（AAUP）地方分會與全國組織已對特朗普政府提起訴訟，并申請臨時限制令，以阻止聯邦資金被切斷。訴訟指出，取消聯邦資助“隨時可能發生”，并提及政府已削減哥倫比亞大學等高校的資金，哥大是首個被針對的高校，損失了4億美元聯邦資金。這場官司也將成為大學抵抗特朗普干涉的下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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