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雨來得突然,周雨晴站在寫字樓門口,望著傾盆大雨發愁。她今天穿了一雙新買的米色小羊皮鞋,實在舍不得就這樣踏入水中。
"需要傘嗎?"
一個溫潤的男聲從身后傳來。周雨晴回頭,看見一個穿著深藍色毛衣的男人,他手里拿著一把黑色長柄傘,臉上帶著禮貌的微笑。
"我店就在對面,可以送你過去。"男人指了指馬路對面那家名為"日光"的咖啡店。
周雨晴猶豫了一下,但雨勢越來越大,她點了點頭:"謝謝,麻煩你了。"
男人撐開傘,小心地將傘面傾向她那邊。過馬路時,一輛疾馳的汽車碾過水坑,濺起的水花眼看就要撲向周雨晴,男人迅速側身,用自己的背擋住了污水。
"你衣服都濕了!"周雨晴驚呼。
"沒關系,毛衣而已。"男人笑了笑,眼角擠出幾道細紋,"我叫陳陽,是那家咖啡店的老板。"
"周雨晴。"她下意識回答,然后覺得這名字組合有些奇妙,"雨和陽,倒是挺配。"
陳陽眼睛亮了一下:"是啊,雨天和陽光,都是好天氣。"
咖啡店里暖氣充足,木質裝修給人溫暖的感覺。周雨晴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陳陽在吧臺后忙碌。他煮咖啡的動作嫻熟優雅,修長的手指握著金屬器具,像在進行某種藝術表演。
"嘗嘗看,我的招牌拿鐵。"陳陽將一杯咖啡放在她面前,奶泡上拉著一片精致的樹葉圖案。
周雨晴抿了一口,濃郁的咖啡香中帶著一絲焦糖的甜味,溫暖從喉嚨一直蔓延到胃里。"真好喝。"她由衷贊嘆。
"喜歡就好。"陳陽坐在她對面,"我看你經常在對面大樓出入,是做設計的?"
"你怎么知道?"周雨晴驚訝地睜大眼睛。
"猜的。"陳陽指了指她的手提包,上面別著幾個色彩鮮艷的徽章,"設計師的包上總有些有趣的小物件。"
周雨晴笑了:"我是平面設計師,偶爾也畫些插畫。"她頓了頓,"你的觀察力真敏銳。"
"開店久了,習慣觀察人。"陳陽的目光溫和地落在她臉上,"雨停了,但地上還很濕,你的鞋子..."
周雨晴這才想起自己的新鞋,低頭看了看,完好無損。"多虧了你。"她抬頭時,發現陳陽正注視著她,眼神專注得讓她心跳加速。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每天這個時間為你留一杯咖啡。"陳陽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就當是...雨天和陽光的約定。"
周雨晴感到臉頰發熱,她點點頭:"好啊。"
接下來的兩周,周雨晴每天下午三點準時出現在"日光"咖啡店。陳陽總是為她預留靠窗的座位,咖啡杯上的拉花一天比一天復雜——心形、天鵝、甚至有一次是她側臉的剪影。
"這是犯規。"周雨晴指著那個剪影,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只是想練習人物拉花。"陳陽故作正經,但耳尖已經紅了。
第四周的周五,周雨晴加班到晚上九點,走出大樓時發現陳陽站在路燈下,手里捧著一束向日葵。
"路過花店,覺得這花像你。"他遞過花束,聲音有些緊張,"明天有空嗎?我知道一家很棒的意大利餐廳。"
周雨晴接過花,金黃的花瓣在夜色中依然明亮。"有空。"她輕聲回答。
那頓晚餐持續了四個小時,他們聊童年、夢想、喜歡的電影和音樂,發現彼此有太多共同點。送她回家的路上,陳陽牽住了她的手,周雨晴沒有抽開。
愛情來得像春天的第一場雨,悄無聲息卻滋潤萬物。陳陽會在周雨晴加班時送來熱騰騰的晚餐;周雨晴則學會了做提拉米蘇,只因為陳陽說過那是他最喜歡的甜點。他們一起逛超市,為誰挑的蘋果更甜而爭論;窩在沙發上看老電影,為虛構角色的命運唏噓不已。
周雨晴生日那天,陳陽關店一天,帶她去了郊外的向日葵花田。金黃色的花海一望無際,陽光灑在兩人身上,陳陽單膝跪地,不是求婚,而是遞上一把鑰匙。
"我家公寓的鑰匙。"他說,"不是要你馬上搬來,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周雨晴接過鑰匙,緊緊抱住了他。那天晚上,她在陳陽的公寓墻上畫了一幅壁畫——雨滴和陽光交織的圖案,角落里寫著"雨陽之間"。
然而,隨著時間推移,咖啡店的生意越來越好,陳陽開始忙碌起來。起初只是偶爾錯過約會,后來變成連續幾天只能在關店后匆匆見一面。周雨晴理解他的辛苦,常常深夜帶著夜宵去店里陪他整理賬目。
"別太累了。"她揉著陳陽的肩膀,心疼地看著他眼下的青黑。
"再堅持一段時間,等生意穩定了就有更多時間陪你了。"陳陽拍拍她的手,目光卻始終沒離開電腦屏幕。
周雨晴開始調整自己的時間表以適應陳陽的節奏。她取消了每周一次的繪畫課,推掉了朋友的聚會,只為了能在陳陽難得的休息時間陪在他身邊。她的插畫作品集已經三個月沒有更新,客戶詢問時只能說"最近有些忙"。
五月的一個周五,周雨晴精心準備了晚餐,想慶祝他們相識三個月。她提前下班,買了陳陽最喜歡的牛排和紅酒,還穿上了那條他稱贊過的藍色連衣裙。陳陽在電話里答應七點準時到。
六點半,手機響起。周雨晴滿心歡喜地接起,卻聽到陳陽充滿歉意的聲音:"雨晴,對不起,有個供應商突然要來談合作,我可能得晚一點..."
"幾點能結束?"周雨晴努力保持聲音平穩。
"不確定,但不會太晚。你先吃吧,別等我。"
掛斷電話,周雨晴看著餐桌上漸漸冷卻的食物,突然覺得那條藍色連衣裙緊得讓人喘不過氣。她走到陽臺,外面開始下雨,就像他們初遇那天。
十一點,門鈴終于響起。周雨晴打開門,陳陽渾身濕透,手里拿著一盒已經融化的蛋糕。
"對不起,我..."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周雨晴已經轉身走回客廳。
"沒關系,工作重要。"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陳陽跟進來,看到餐桌上原封不動的晚餐,表情更加愧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這個合作對店鋪很重要..."
"我知道。"周雨晴打斷他,"三個月來,你的店鋪、供應商、新員工培訓都比我重要,我知道。"
陳陽愣住了,似乎第一次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雨晴,我..."
"我今天想了很多。"周雨晴深吸一口氣,"關于我們之間,關于付出和接受。愛情應該是雙向的,對嗎?"
"當然!"陳陽急切地說,"我愛你,你知道的。"
"但愛不僅僅是言語。"周雨晴的聲音開始顫抖,"愛是你心疼我的等待,我理解你的忙碌;是你記得我的喜好,我支持你的夢想。而不是我一個人不斷調整、退讓、理解,而你只是...習慣了我的包容。"
陳陽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這三個月的畫面在腦海中閃回——周雨晴深夜送來的夜宵,她取消的繪畫課,她獨自看的那場電影...
"我需要時間思考。"周雨晴拿起外套和包,"別跟來,求你了。"
雨還在下,周雨晴沒有撐傘。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溫熱的淚水混在一起。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渾身濕透,才意識到自己來到了"日光"咖啡店門口。店已經打烊,黑漆漆的窗戶像一只閉上的眼睛。
周雨晴在雨中站了很久,然后做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陳陽瘋狂地打電話發信息,但周雨晴一個都沒接。直到晚上,她回復了一條短信:"我們需要暫停一下。不是懲罰你,而是我需要找回自己。"
接下來的日子,周雨晴重新拿起了畫筆。她報名參加了周末的繪畫工作坊,開始更新荒廢已久的作品集。一個出版社編輯看到她的新作品,邀請她為一本童話書繪制插圖。
與此同時,陳陽的咖啡店依然忙碌,但每晚關店后,他不再埋頭賬目,而是坐在周雨晴常坐的那個靠窗位置,看著對面的寫字樓。他開始整理自己的生活,雇傭了店長分擔工作,甚至重新聯系了許久未見的朋友。
六月初的一個周六,周雨晴的畫作在本地藝術展展出。她站在自己的作品前,向參觀者講解創作理念,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陳陽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牛仔褲,手里拿著一本素描本——那是她遺落在他公寓的。
展覽結束后,陳陽在出口處等她。"畫得很棒。"他輕聲說,遞過素描本,"我想你應該需要這個。"
周雨晴接過本子,翻開來,發現里面夾著一張照片——他們在向日葵花田的合影。"謝謝。"她微笑,"最近怎么樣?"
"在學著平衡工作和生活。"陳陽直視她的眼睛,"也在學習如何真正愛一個人,而不是只是被愛。"
周雨晴望著他,發現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咖啡師眼中多了幾分沉穩和思考。"我也是。"她說,"在學著愛自己,這樣才有能力愛別人。"
他們并肩走在初夏的街道上,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這一次,沒有人急著表白或承諾,只是安靜地享受著彼此的陪伴,像兩棵各自生長卻根系相連的樹。
愛情或許不需要那么復雜,當兩個人都在成長,都在學習如何平衡付出與自我,雨天和陽光自然會找到和諧共處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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