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塊表跟了你爸十幾年,現在該跟著你了。”母親蒼老的手顫抖著,將那枚泛著古銅色光澤的懷表塞進我手中,她的指尖冰涼。
我低頭看著表面細密的紋路和那個神秘的“楚”字,喉嚨發緊。
“媽,我會讓您驕傲的。”話音剛落,遠處的汽笛聲劃破天際,宣告著分別時刻的到來。
三個月后,張營長站在院子中央,目光如炬:“李磊,懷表哪來的?”
他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表面,眼中泛起一抹我從未見過的柔情和痛楚,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01
1986年的夏天格外炎熱,知了的叫聲在村子上空久久回蕩,仿佛要將整個天空炸開一道口子。
暑氣蒸騰,地面上升起一陣陣熱浪,連遠處的青山都籠罩在一層薄霧中。
我,李磊,十八歲,站在村口的大槐樹下,背著一個已經褪色的舊帆布包,等待著那輛傳說中要帶我去新世界的綠皮大卡車。
帆布包里裝著的不多:兩套換洗衣服,一本《當兵須知》,王大爺送的筆記本,還有幾包方便面——這是母親堅持塞給我的,說是路上餓了可以吃。
對于一個從未離開過村子的農村孩子來說,這些簡單的行囊就是我踏入新世界的全部裝備。
母親站在我身旁,她的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好像我還是那個動不動就走丟的小孩子。
歲月和生活的艱辛在她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一頭黑發也早已夾雜了不少銀絲。
看著她憔悴的面容,想到這些年她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我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磊子,到了部隊要好好表現,聽營長的話。”母親語重心長地說,眼睛里閃爍著淚光,聲音微微發顫,“軍隊里的規矩多,不比在家,你要學會忍耐。”
“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我點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你爸走的早,沒能看著你長大,如果他在天有靈,看到你穿上軍裝,一定會很驕傲。”母親說這話時,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但她倔強地不讓它們落下。
提起父親,我的心頭又是一陣隱痛。
關于父親的記憶,我只有母親口中的只言片語,和那張泛黃的老照片——一個穿著軍裝、英姿颯爽的年輕人,微笑著站在軍旗下。
照片背面寫著“李志剛,1978”,那是我從未謀面的父親。
據母親說,父親是在一次戰斗中英勇犧牲的,那時我還不到一歲。
“你爸是個英雄,他保護了戰友,也保護了家鄉。”母親常常這樣告訴我,但每次說到這里,她就會沉默下來,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思念和痛楚。
關于父親的更多細節,她從未提及,仿佛那是一段太過沉重的記憶,不忍心再去觸碰。
長大后,我曾偷偷問過村里的老人,希望能了解更多關于父親的事。
但令我失望的是,沒有人知道太多。
父親和母親都不是這個村子的原住民,是在我很小的時候搬來的,而那時父親已經不在了。
“李磊,又在發呆?快過來,王大爺來送你了。”母親的呼喚打斷了我的思緒。
抬頭望去,只見王大爺拄著拐杖,步履蹣跚地走了過來。
盡管年過七旬,但他的腰板依然挺直,目光如炬,一看就知道是當過兵的人。
王大爺是學校的看門人,也是村里唯一的退伍軍人。
他總喜歡給村里的孩子們講他當年在部隊的故事,說起那些軍旅往事時,他蒼老的臉上總會煥發出年輕的光彩。
王大爺對我格外關照。
小時候,每當我被其他孩子叫作“野孩子”欺負時,總是王大爺挺身而出,護在我前面。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有種沖我來!”他會這樣怒斥那些欺負我的孩子。
后來,當我在學校成績不佳時,也是王大爺每天放學后留下來,一筆一畫地教我寫字,講題目,直到我的成績慢慢提上來。
“磊子,來,給你看樣東西。”王大爺神秘地從懷里掏出一個小本子,封面已經泛黃,邊角有些磨損,遞給我,“這是我當年在部隊的筆記,里面記錄了不少心得體會,還有一些軍歌的歌詞。我知道你小子五音不全,但多看看總沒錯。”
我接過筆記本,輕輕翻開,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有些已經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夠辨認。
我珍重地將它放進了背包的內袋。“謝謝王大爺,我一定好好看。”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高考雖然沒考好,但能想到去當兵,這是條好出路。”王大爺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中帶著幾分欣慰,“當年你爸就是從軍隊里走出來的好青年,你肯定也不會差。軍隊是個大熔爐,能把你這塊生鐵煉成鋼。”
說起高考,我心里又是一陣苦澀。
盡管在王大爺的幫助下,我的成績有所提高,但農村的教育條件有限,再加上家庭的困難,我無法像城里的孩子那樣報各種輔導班。
高考那天,我盡了最大努力,卻還是差了近百分。
復讀一年后再次落榜,讓我一度陷入迷茫,甚至有些自暴自棄。
是王大爺建議我去當兵,還幫我爭取到了名額。
“當兵不丟人,吃苦耐勞才是真本事。”王大爺常常這樣鼓勵我,“部隊里機會多,只要你肯學肯干,準能出人頭地。”
在王大爺眼中,軍隊是鍛煉人的熔爐,是許多年輕人改變命運的轉折點。
“磊子,過來。”母親拉著我走到一旁,神色嚴肅。
她環顧四周,確保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小的布包,用力塞進我的手中。“這個給你,是你爸留下的。我本想等你考上大學再給你,但既然你要去當兵,現在給你也好。”
布包用一條紅線緊緊地系著,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我好奇地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塊古樸的懷表,銅質表殼上刻著精美的花紋,雖然已經有些磨損,但依然能看出昔日的光彩。
最引人注目的是表蓋中央刻著一個“楚”字,筆畫剛勁有力,透著一股英氣。
“這是...爸的東西?”我驚訝地問道,輕輕摩挲著表面的紋路,從未聽母親提起過父親還留下了這樣的物件。
母親點點頭,眼中含著淚水:“這塊表跟了你爸十幾年,現在該跟著你了。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穿上軍裝,可惜...”她的聲音哽咽了,說不下去。
我小心翼翠地接過懷表,感受著它的分量和溫度。
輕輕打開表蓋,里面是略顯陳舊但依然走動的表盤,指針滴答作響,仿佛在訴說著往昔的故事。
表蓋的內側還嵌著一張微型照片,是兩個年輕軍人并肩而立的合影,其中一個應該是我父親,但另一個人是誰,我并不知道。
“這是他們連隊的老班長送他的,據說有著特殊的意義。”母親輕聲說道,眼神中充滿了回憶,“你爸很珍視這塊表,幾乎形影不離。他說,它不僅僅是計時的工具,更是戰友情誼的見證。”
“媽,那另一個人是誰?”我指著照片問道。
母親看了一眼,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你爸從來沒說過。可能是他的戰友吧。”她的眼神閃爍,似乎有什么話沒說出口。
我緊緊握住懷表,一股暖流涌上心頭。
這是父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從今以后,它將伴隨我走過軍旅生涯的每一天,成為我與父親精神相連的紐帶。
“孩子,這塊表跟了你爸十幾年,現在該跟著你了。”母親蒼老的手顫抖著,將那枚泛著古銅色光澤的懷表塞進我手中,她的指尖冰涼。
我低頭看著表面細密的紋路和那個神秘的“楚”字,喉嚨發緊。
“媽,我會讓您驕傲的。”話音剛落,遠處的汽笛聲劃破天際。
一輛滿載新兵的綠色軍用卡車緩緩駛來,帶著滾滾塵土,停在了村口。
車身上貼著“歡送新戰士”的大紅標語,喇叭里播放著嘹亮的軍歌。
幾個穿著軍裝的人跳下車,其中一位中年軍官走上前來,手里拿著名單,開始點名。
“李磊?”他大聲喊道,目光在人群中搜尋。
“到!”我挺直腰板,響亮地回答,邁步上前。
軍官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點點頭:“個子不錯,看著挺結實。準備一下,五分鐘后出發。”
這簡短的評價讓我心里有些小得意,至少第一印象還不錯。
我轉身向母親和王大爺走去,心情復雜。
即將離開生活了十八年的村子,離開朝夕相處的母親,前往一個全新的環境,既期待又忐忑。
母親緊緊抱住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好好照顧自己,常寫信回來。別學那些城里兵亂花錢,也別挑食,聽到沒?”
“媽,您放心,等我立了功,穿上軍官的制服回來看您。”我強忍淚水,輕拍母親的后背,感受著她瘦弱的身軀在懷中微微顫抖。
“別光說大話,先學會疊被子再說。”母親破涕為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去吧,別讓人家等。”
王大爺也走過來,鄭重地向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那一刻,他不再是村里那個慈祥的老人,而是一位威嚴的老兵:“去吧,小子,別給咱們村丟臉!軍人有軍人的樣子,到了部隊,腰板挺直,聲音洪亮,做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
我回了一個不太標準的軍禮,在心里暗暗發誓:一定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
然后,我背起行囊,大步走向那輛即將改變我命運的軍車。
踏上車的一刻,我回頭望去,母親和王大爺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單薄。
我知道,從此刻起,我不再是那個被人叫作“野孩子”的李磊,而是一名即將為國效力的軍人。
軍車啟動,緩緩駛離村莊。
透過車窗,我看到越來越遠的故鄉,心中既有離別的傷感,也有對未來的期待。
手中的懷表傳來陣陣溫熱,仿佛父親正在天堂注視著我的每一步。
02
卡車上擠滿了像我一樣的年輕人,有的興奮地交談,有的沉默地望著窗外,還有的已經開始打起盹來。
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將父親的懷表放在掌心,輕輕摩挲。
一個坐在我旁邊的瘦高個子湊過來,好奇地問道:“哥們,這什么表?看著挺老的。”
“我父親的遺物。”我簡短地回答,不想多談。
“哦,對不起。”瘦高個子有些尷尬,趕緊轉移話題,“我叫趙小軍,你呢?”
“李磊。”我收起懷表,禮貌地回應。
“第一次離家吧?我也是。”趙小軍似乎很健談,“聽說咱們要去的團是邊防部隊,條件挺艱苦的,但聽說是咱們縣最好的名額,排了好久的隊才輪到我。”
我點點頭,沒有接話。趙小軍見我不太愿意聊天,也就識趣地不再打擾,轉而和其他人攀談起來。
經過近一天的顛簸,我們終于到達了部隊駐地。
天已經黑了,但營區的燈火通明,映入眼簾的是一排排整齊的營房,高高飄揚的軍旗,以及訓練場上列隊訓練的士兵。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特殊的氣息,有汽油味,有飯菜香,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肅穆與莊嚴。
下車后,我們這批新兵被帶到一個大操場上,按照身高排成幾列縱隊。
雖然已經很晚,但沒有人敢有絲毫懈怠。
大家站得筆直,等待著長官的到來。
不一會兒,一名身材魁梧、目光如炬的中年軍官大步走來,站在我們面前。
他身著筆挺的軍裝,肩章上的兩杠一星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臉上線條硬朗,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我是張耀國,是你們的營長。”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傳遍了整個操場,“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人民解放軍的一員了。歡迎你們加入這個光榮的集體,但同時,我也要提醒各位,軍隊不比家里,這里有嚴格的紀律和要求。適應不了的,趁早打包回家!”
這番話讓我們這群新兵緊張不已,但也點燃了我們心中的斗志。
張營長繼續說道:“明天開始,你們將接受為期三個月的新兵訓練。這三個月,會決定你們能否真正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所以,打起精神來,拿出你們的勇氣和決心!”
聽完張營長的講話,我悄悄地將父親的懷表塞進內襯口袋,貼近心臟的位置,暗暗發誓要成為一名優秀的軍人,不辜負父親和母親的期望。
接下來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艱苦也最充實的時光。
早上五點起床,晚上十點熄燈,中間塞滿了各種訓練和學習:隊列訓練、體能訓練、軍事理論、政治學習...每一項都要求嚴格,容不得半點馬虎。
剛開始,我的身體幾乎無法承受這樣的強度,每天晚上倒在床上都渾身酸痛,手腳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有幾次,我甚至偷偷躲在被窩里流淚,懷疑自己是否能堅持下去。
但每當這時,我就會摸出父親的懷表,看著表蓋上的“楚”字,告訴自己:父親曾經也經歷過這些,他能行,我也能行。
奇怪的是,在新兵連的這段時間,我總感覺張營長對我格外“關照”。
每次隊列訓練,他總是站在我身后;每次體能測試,他總是盯著我多看幾眼;就連打靶訓練,他也總是對我提出更高的要求。
“李磊,立正的姿勢不對,再來一次!” “李磊,單杠引體向上再多做五個!” “李磊,你的射擊姿勢有問題,重新調整!”
這種“特殊待遇”讓我既困惑又壓力倍增。
其他新兵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開始悄悄議論,有人甚至懷疑我是不是得罪了張營長。
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向同宿舍的老兵王強問道:“王班長,張營長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王強正在疊被子,他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是我們學習的標準。
聞言,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笑了笑:“你還不知道吧?張營長可是出了名的嚴厲,尤其是對他看好的新兵。”
“看好我?”我一頭霧水,擦著剛洗完的臉,汗水順著下巴滴落,“他天天盯著我訓練,恨不得我多做十個俯臥撐,多跑兩圈。”
“就是因為看好你才這樣,不然他連看都懶得看。”王強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被盯得死死的。后來才知道,這是好事。營長眼光毒辣,他看中的人,基本上都能有出息。你小子挺幸運的。”
雖然王強這么說,但我還是覺得有些蹊蹺。
尤其是有一次,我在訓練間隙去打水,偶然從窗戶看到張營長站在營部辦公室的窗前,遠遠地望著操場上的我們,眼神中竟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復雜情感。
當我們目光相接時,他立刻轉身離開,留下一個背影和滿腹的疑惑。
訓練越來越緊張,但我也在逐漸適應軍營生活,甚至開始享受這種充滿挑戰的日子。
原本單薄的身體也變得結實起來,皮膚被曬得黝黑,肌肉開始變得緊實。
每晚臨睡前,我都會拿出懷表看一看,仿佛是在向父親匯報今天的進步。
新兵連的日子過得飛快,三個月的新兵訓練結束后,我們即將被分配到各個連隊。
前一天晚上,班長王強找到我,神秘地說:“聽說你被分到了偵察連,是全團最好的連隊,據說張營長親自點名的。”
我吃了一驚:“真的假的?偵察連可是尖子連隊,要求特別高,我這條件能行嗎?”
“你小子就別裝了,體能測試全連第一,射擊也是前三,不去偵察連去哪?”王強笑著說,“做好準備吧,明天就要告別新兵連了。”
第二天,果然如王強所說,我被分配到了偵察連。
偵察連的訓練更加艱苦,但我早已適應了軍營生活,反而迎難而上,很快就在連隊里嶄露頭角。
有一次五公里武裝越野訓練,路線特別難走,山路崎嶇,還下著小雨,地面濕滑。
我跑在最前面,眼看就要到達終點,猛然間,腳下一滑,踩進一個隱蔽的坑里,只聽“咔嚓”一聲,一陣劇痛傳來,我的腳踝扭傷了。
疼痛讓我差點倒下,但想到王大爺臨行前的囑托:“軍人要有血性,再苦再累也不能倒下!”和懷表中父親堅毅的眼神,我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堅持完成了訓練,還是第一個到達終點。
回到營區后,我的腳踝已經腫得像個饅頭,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
但我不想被人看出異樣,勉強維持著正常的姿勢,打算偷偷去醫務室處理。
正當我準備離開操場時,張營長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銳利的目光直視著我:“李磊,跟我來一下。”
我心里一驚,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錯,但還是盡量保持著正常的步態,跟著他走。
但沒走幾步,劇痛讓我不由自主地踉蹌了一下。
張營長轉身看我,眉頭緊鎖:“你腳怎么了?”
“沒事,營長。”我強裝鎮定,站直身體。
張營長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蹲下身,不由分說地掀起我的褲腳,露出已經青紫腫脹的腳踝。
他的臉色立刻變了:“為什么不報告?”
“報告營長,只是小傷,不礙事。”我依然嘴硬。
“胡鬧!”張營長怒喝一聲,但隨即語氣又軟了下來,“跟我來。”
我忍著疼痛,一瘸一拐地跟著他走進了營部辦公室。
張營長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去柜子里翻找了一陣,拿出一瓶跌打藥和繃帶。
“把褲腳卷起來。”他命令道,聲音不似往常那般嚴厲。
我有些驚訝,但還是照做了。張營長蹲下身,仔細查看我腫脹的腳踝,眉頭緊鎖,眼中竟流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關切。
“腫成這樣還硬撐,骨頭錯位了都不知道。”他一邊往我腳踝上涂藥,一邊低聲責備道,但語氣中卻帶著一絲我從未聽過的溫和,甚至有些許心疼,“疼不疼?”
“不...不疼。”我強忍淚水,但聲音卻不自覺地顫抖。
張營長抬頭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傻小子,受傷了為什么不報告?你以為這樣很堅強嗎?逞強只會讓傷勢加重,到時候耽誤的可是整個班的訓練。”
“報告營長,我...”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解釋。
張營長熟練地為我包扎好腳踝,動作意外地輕柔。
他站起身,從辦公桌的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本子,寫了幾個字,遞給我:“明天去醫務室拿藥,這幾天不要參加劇烈訓練。”
“是!謝謝營長!”我立正敬禮,心中充滿了感激。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不經意間,我胸前口袋里的懷表掉了出來,“鐺”的一聲落在地上。
我急忙俯身去撿,與此同時,張營長也彎下腰去。
我們的手幾乎同時碰到了那塊懷表。
張營長站在院子中央,目光如炬:“李磊,懷表哪來的?”
他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表面,眼中泛起一抹我從未見過的柔情和痛楚,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我有些緊張,不知道是否違反了什么規定:“報告營長,這是我父親留下的遺物。”
“你父親?”張營長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緊緊握住懷表,仿佛握住了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他叫什么名字?”
“李志剛,據我母親說,他曾是一名軍人,在戰場上犧牲了。”我如實回答,同時注意到張營長的手在微微發抖。
聽到這個名字,張營長的臉色驟變,仿佛被雷擊中一般。
他緊緊握住懷表,呼吸變得急促,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順著堅毅的面龐滑落。
他轉過身去,背對著我,肩膀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