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媽輪著住,我們三家,一個也別想推。”
說這話的時候,張梅正把手里的掃帚‘咔噠’一聲立在墻邊,臉上是壓了許久才憋回來的不滿。
她的丈夫李文山坐在沙發上,不動聲色地喝著茶:“我哥不愿意接,我妹在外地,你是我老婆,你不照顧,難道讓外人照顧?”
張梅笑了,那笑容比寒冬的北風還冷:“你哥不愿意接,你妹在外地,就剩我這個兒媳婦最應該?我照顧了十年了,飯做了,尿也接了,就連她摔倒了都是我扶的,你問問她,有沒有一句感激的話?”
李文山沉默,垂下眼。
屋里安靜了一陣,忽然電話響起,是他姐打來的。
“媽不能再住我家了,鬧著要回老宅,說你們仨不孝,輪到誰誰嫌棄她。”電話那頭夾雜著劉大媽的吼聲,“我不走!我就在這等死,你們誰不來接我,我就報警說你們虐待老人!”
李文山一手撐著額頭:“行了姐,你別急,我這就去接。”
掛了電話,他長嘆一聲,看著張梅那張冷臉,小聲地說:“媽那脾氣,我也頭疼,可總不能不管啊……”
張梅看著他,輕聲問:“她還記得我是誰嗎?”
“她……她年紀大了,糊涂。”
張梅搖頭,眼圈微紅:“她不糊涂。她認得她兒子,認得她孫子,就是不認我。她說我做的飯像豬食,說我偷她藥錢,說我天天盼著她死。可她住在我家十年,吃的穿的都是我張羅的,她一句好話都沒給過我。文山,我真的累了。”
李文山低著頭沒出聲。
那天夜里,他失眠了很久。凌晨三點,他給哥哥、妹妹分別發了條信息。
第二天,他在家族群里發了一條語音,聲音不大,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堅定:
“媽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了,咱不能總讓梅子一個人扛著。從下個月起,咱三家輪流伺候媽,每家四個月,誰也別推。輪不到誰誰就每月交一千塊錢給輪著的那家補貼生活費。她是我們仨的媽,不是梅子的。”
消息一發出去,群里安靜了整整兩個小時。
大哥李文忠回了句:“行吧,我認。”
妹妹李小紅也回:“可以,我這邊年后把房間收拾一下,讓媽來住。”
這一天,張梅做了一桌菜。李文山吃著吃著,忽然聽見她輕聲說:“謝謝你。”
李文山抬頭看她,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從來不知道,一個決定,一句話,能換來老婆眼里的這點光亮。
過了一個月,張梅的婆婆劉大媽搬去了李文忠家。
那天張梅特地給她整理行李,劉大媽坐在沙發上,嘴里還是叨叨著:“你們是不是巴不得我走?省得礙你眼?”
張梅沒說話,只是輕輕地把她的毛衣一件件疊好。
李文山去接劉大媽上車,劉大媽突然掉了眼淚:“我就知道,你們都不想要我了。”
李文山頓住了,蹲下來握住她的手:“媽,不是不要你,是我們仨都要你,誰也不是多出來的,誰也不是甩鍋的。”
劉大媽愣了一下,沒再說話。眼角的皺紋動了動,那眼淚就真的掉了下來。
她坐上車,回頭看了一眼那個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窗簾干凈,屋里還殘留著飯香。
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她明白,這才是真正的“養老”,不是一個人忍著一個人的暴躁,也不是一群人看著一個人吃苦。
張梅在送走婆婆的第二個禮拜,接到了婆婆打來的電話。
“你那兒暖氣熱嗎?我晚上老出汗。”劉大媽的聲音,少了尖酸,多了些軟和。
“媽,暖氣你記得調低點,睡覺前用點潤膚油,別太干。”
“嗯……你那辣白菜我吃習慣了,我讓你嫂子學著腌,她說怎么都腌不出你那味兒。”
張梅嘴角翹了翹:“等您回來,我多給您腌幾罐。”
電話那頭,劉大媽沒出聲,只是“嗯”了一聲。掛電話前,她又小聲補了一句:“你也歇歇,伺候人太苦,我……我也不是不知道。”
從那以后,劉大媽就像變了個人。
她去了大兒子家不再說“別人不孝”;住在小女兒家也不再鬧著回老宅;輪到張梅這家,她甚至會主動幫忙看孩子,連以前不吃的飯也開始嘗幾口。
張梅心里明白,不是劉大媽變溫柔了,而是當她不再被“丟給一個人”,而是被平等地“接住”,她心里才有了安全感,才放下了防備。
那個決定,既是李文山扛起的責任,也是他們這個家,真正的轉折點。
媽媽笑了,因為她終于不是一個人在對抗一切。
劉大媽哭了,因為她終于明白,家,不是她的特權,而是她的歸屬。
孝順不是嘴上的承諾,而是一次次分擔與參與。輪著養,是責任更是公平,只有人人參與,家才不是一個人的牢籠,而是一群人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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