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梧桐葉打著旋兒飄落在窗臺時,我又想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十年前那個飄著桂花香的秋日,一團灰白相間的毛球蜷縮在小區綠化帶里,前爪有道未愈的傷痕。
它怯生生望著我的模樣,像片被風吹散的銀杏葉,輕輕落在了我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初遇時破碎的星光
被舊沙發改造成的臨時貓窩里,新成員整日縮在陰影中,哪怕我端著金槍魚罐頭輕手輕腳靠近,那雙圓瞳也會驟然緊縮成兩道豎線,背毛炸開時活像團蒲公英。
夜深人靜時,總能聽見紙箱被利爪抓撓的沙沙聲,像首不成調的夜曲。
直到第三十九天清晨,茶幾上的水杯殘留著幾根銀白色胡須,循著細碎聲響望去,書架頂層的陽光里蜷著團毛球,尾巴尖有節奏地輕敲木紋。
當我舉起手機偷拍時,它突然睜眼與鏡頭對視,晨光在虹膜上流轉出蜜糖般的光澤——那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目光交匯。
吹風機下的信任試煉
寵物店粉紅浴液的氣味還未散盡,吹風機的轟鳴就讓整個浴室陷入兵荒馬亂。
往日溫順的小獸突然化作旋風,濕漉漉的爪印在瓷磚上畫出抽象派畫作,某次熱風掃過耳尖的瞬間,鋒利的指甲劃破空氣,卻在觸及我手腕時突然卸去力道,變成輕柔的觸碰。
它仰起頭的樣子讓我想起暴雨中迷路的孩童,被雨水打濕的毛發下,顫抖的身體傳遞著無聲的控訴。
那天我守著烘干箱直到月明星稀,看暖黃燈光里蓬松起來的絨毛像朵蒲公英徐徐綻放。
從此我們達成默契:吹風機永遠保持三十公分距離,溫度測試必須用手背反復確認。
跨越時空的心靈共振
搬家公司的紙箱堆成迷宮那日,往常總要蹲在鍵盤上的小家伙反常地安靜,它把下巴擱在我疊衣服的膝頭,呼嚕聲里帶著嘆息般的顫音。
火車月臺上,隔著航空箱網格對視的那十秒,我讀懂了貓科動物特有的驕傲……
它不會像狗那樣嗚咽挽留,只是將鼻尖緊貼在透氣孔上,直到站臺化作天際的墨點。
三百公里外的單身公寓里,視頻通話成了新的儀式,每當手機支架微微震動,屏幕那端總會準時探出毛茸茸的腦袋。
它學會用肉墊觸碰屏幕上我的倒影,而我在無數個加班的深夜,對著相冊里琥珀色的光斑輕聲說晚安。
永恒的溫度
十五年后的清明雨紛紛揚揚,老樟樹下的青石板上,我用指尖描畫著爪印形狀的記號。
樹影婆娑間恍若看見那個雪夜:剛做完絕育手術的小病號拖著伊麗莎白圈,執拗地要把冰涼鼻尖貼在我頸窩;
或是梅雨季的周末午后,為搶回被霸占的靠枕,不得不接受“踩奶按摩”作為交換條件。
寵物醫院的消毒水味道永遠混著淚水的咸澀,當心電圖歸于平靜的剎那,尾尖在我掌心留下的最后顫動,比二十克的生命重量更沉重。
獸醫說貓科動物離世前會尋找隱秘角落,可我的姑娘直到最后仍固執地面朝我蜷縮,就像初見時那個戒備的毛團,終于學會把最脆弱的腹部袒露給值得托付的溫暖。
窗臺上新添的綠蘿垂下藤蔓,在春風里勾勒出似曾相識的弧線,智能喂食器定時啟動的聲響中,我時常錯覺有團灰影從余光掠過。
或許所有被愛吻過的生命都會化作量子態的陪伴,在某個陽光正好的時刻,突然從記憶褶皺里跳出來,用無形的尾巴纏住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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